10、新年 ...
-
屏幕亮起的原因与新闻或是八卦都无关。
依旧是那款游戏发来的通知，是姜儿在午夜十二点准时且正式与她道一声“新年好，一童”，过一分钟后又发来一条新消息，问她有没有看到跨年的烟花。
姜一童眉头微皱，心中顿生一种自己隐私被窥探的厌恶情绪。
她刚才的确看了烟花，只是前后还不满一分钟，姜儿便似是窥见她所为一般，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既已从心理上产生不适，她也不准备回答姜儿的问题。
她点进去，与靠坐在床头的姜儿面对面相视。
姜儿原本躺在床上，见到姜一童时当即从床上坐起，起身与撩顺长发的动作都完全进入姜一童眼中。
姜一童只是静静看着她，沉默不言。
唯有姜儿，她显然是因程序设定，不会让自己与玩家之间存在冷场情况，即便是她在演“独角戏”。
“一童，刚才我听到外面有放烟花的声音，真好，大家都在庆祝跨年，可惜放烟花的地方离我太远了，我拉开窗帘，发现只能看到很小很小的火花。”
“今年我错过这个机会了，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烟花，如果看到了，是不是很美？一定很美很美吧……”
“如果没有，明年我们一起看吧。”
她表情如此诚挚，期待着姜一童一个回应。
姜儿这几句解释在姜一童这里算是可以说得通，她心中的疑虑被打消大半，知道眼下又将是扮演好自己角色的时刻。
工作时要演，生活里仍要演，问她累不累，她不会回应，但她内心自有一个答案——
目前来说并不累，乐趣也算有一点，至于往后何时厌倦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总会有她因无趣而卸载游戏的那一日。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姜一童也一直是个活在当下的人。
姜一童：好。
只短短一个“好”字，甚至无法表明姜一童是何情绪，姜儿却像是视为珍宝般，欣喜之意全然表露于脸上，“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姜一童：嗯，说定了，一起去北方赏雪，一起在下个跨年夜看烟花。
有些事，即便说定了也没有任何用，它并不是承诺了不去做，而是承诺了也无法去做。
一个是现实里活生生的人，另一个是游戏里的虚拟npc，都是冷冰冰的代码，若想她穿出屏幕出现在现实世界里，这显然是异想天开。
“一童，新的一年，有什么以前没有做过，但想在这一年去完成的事情吗？”
姜儿忽然开口，又一次不让周遭氛围继续冷下去。
姜一童坐下来，背靠沙发，回了个“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或许以后会在不经意之间突然冒出来，总会有自己想去完成的事情，因为一个人，或是因为一件事。”
姜儿语气甜美，说时却又那么认真，床边灯光落下，映入她眼中，仿佛这道光是自她眼底流露而出。
姜一童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睛确实灵动漂亮，其中似是住了一具最真实的灵魂。
这样的技术足以让人震撼，仔细想来却同样恐怖。
姜一童：好，你说会，那就会。
姜儿笑着，依旧灿烂如春日里轻盈摇曳着的花。
-
姜一童作息规律，偶尔晚睡一次却反而睡不着了。
时间临近凌晨一点，她没有丝毫倦意，平躺在床上，仰面望向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倒也没去细想什么，只是放空自己。
一段时间的放空后，不知为何，一个声音，一句话竟无端钻入姜一童耳中，在她脑中盘桓，几番重复着。
有什么从前没做过但在今年想去完成的事情吗……
姜一童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
哪怕有，也只会是拍戏相关，影视之外的任何事她丝毫提不起兴趣。
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一辈子都只为这个行业活着、过着。
至于与人相处，她始终认为这世上人来人去，没有什么人永远会是她的朋友，她也不信这圈子里有人真心想与自己成为朋友。
可能有，但遇到的概率极小，对方想成为她的朋友，图什么呢，图她性格好，还是图她资源好？
而关于谈一场恋爱这件事，她尽管也挺想尝试，可看如今情况也显然不会再有结果了，不过是与人对戏，最后谁也捞不着好处。
可奇怪的是，当她卸载游戏之后，她却会无端想念起那双纯净的眼睛与笑容来。
大概是因为这样干净的笑眼她至今见得还太少吧，于是这种独特的感觉也被她不自觉记了下来。
姜一童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去的，再醒来时，时间刚好又卡在她往常的起床时间。
新年第一日，一切与往常无异。
她沉默下床，洗漱、换衣，去楼下餐厅吃早饭，再是随经纪人与助理乘车前往剧组，化妆、换戏服、候场，以及拍戏。
这就是她进组后一天里所有的活动，重复单调，她却热爱着，享受着。
“今天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嘛，这不像你。”
商务车行驶在路上，冯曼目光在姜一童脸上审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面前这个人良好的作息习惯她无疑最清楚，甚至是无比佩服，这么多年来但凡是她所能见到的，就不曾有哪一日发生过变化，倒是今天，她总觉得姜一童有些不对。
姜一童正在看剧本，视线扫过一行台词，在听到冯曼说话时忽然顿住。
她并没有抬头看向冯曼，依旧保持着手握剧本的姿势，淡淡地问了句，“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看起来并不是真想得来一个答案，更像只是随口一问，算是应了冯曼的话，不让它落在地上。
冯曼不答反问：“昨晚是去跨年了啊，难得转性子了？”
准确来说她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询问，而是长驱直入，真的认定姜一童昨夜出了门，说得就仿佛姜一童真的去跨年了一般，试图“催眠”姜一童。
姜一童只是睡眠少，并不是人傻了，她依旧清醒，神色始终没有发生过变化，平静地答：“电影看到十二点，算不算跨年？”
“好吧……不算。”冯曼又问，“那看完电影呢，干嘛了？”
冯曼烦姜一童总是固执着一成不变，这样会让生活失去太多乐趣，将要踏入三十的年岁，前面二十多年已成定局，往后几十年难道还要继续这样延续下去？
她知道每次都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人生是姜一童自己的，实际她就不该多说，却总抵不住想让姜一童再看看更广的世界。
人生不是只有拍戏才最重要。
姜一童：“睡了。”
“你真无聊……不过你今天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对，是没睡好吧？”冯曼一针见血，一副今天势必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姜一童不得不承认，冯曼总是观察细微，她早上给自己化了淡妆，掩盖眼下淡淡的青黑，一是不愿让堵在酒店门口的影迷看到后多心，二也是不想听冯曼多说。
“嗯。”
“在想什么，为自己的三十岁焦虑？”冯曼试探着去问。
姜一童终于有了稍大反应，只是时间短暂，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合上剧本，上半身完全靠向椅背，目光移至车厢顶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你就当是吧。”
“也可能是被烟花吵得睡不着。”
姜一童忽又补充一句，意味不明。
她声音很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尤其后面对方又不知是否故意放出一个“烟雾弹”，却反而让冯曼得到一个确切答案。
可同时，她又迷惑了。
她知道姜一童并没有为她的三十岁而担忧什么或是恐惧什么，她从来不会因年岁的增长而焦虑，但除此之外，她心里一定还藏着什么。
所以，到底会是什么呢……冯曼甚至连一个猜测都没有，只好暂时先将原因归咎到拍摄问题上。
那些猜不透想不通的有关姜一童的事，倘若问不出来，那她一律把帽子往剧本上扣。
姜一童闭了眼，用余下的六七分钟短暂补眠，脑中却仍没有停下思考，又全是与今日拍摄相关的内容。
就好像她的大脑装了只永动机，往里塞上一个剧本，它就开始无止境地动起来，明知疲倦，也不会让它停下。
-
七点半，姜一童坐在化妆台前，身后剧组化妆师小严正在为她认真上妆。
放在台子上的手机振动两下，屏幕同时亮起后，姜一童目光瞟到了这条游戏通知。
即时通知：收到《一粒红豆》发来消息——早上好呀一童。
小严无意也朝亮起光线的方向看去，只看了个模糊又迅速撇开视线。
大明星手机里的内容应该很少有人不想看一眼吧，她也好奇得厉害，好在还是及时止住了偷看的念头。
她也担心自己会看到什么惊人内幕，到时候藏在自己心中总归是个磨人的疙瘩。
姜一童拿起手机，顺着通知点进去，屏幕正对她自己，也赤|裸|裸展露于小严眼前。
小严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诱惑，视线悄悄瞥了过去，于是她眼见着姜一童的手机界面跳转至一款游戏的加载页。
她看不出那是什么游戏，但可以确认就是一款游戏。
大明星也会玩游戏，这一点还并不至于让她感到惊讶，可姜一童这位大明星，与其他大明星可有着很大不同。
谁都知道，在片场时姜一童几乎不会去碰手机，更别提是游戏，网上假消息满天乱飞，却有一条绝对真实，她们剧组的人都可以证实——姜一童是个拍戏狂魔，除此之外对一切事物都保持极为冷漠的态度。
可是现在，摆在小严眼前的却是一个正在玩游戏的姜一童，她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而接下来更让她吃惊的，是这款游戏本身。
她时不时多瞄一眼，就看到屏幕里是糖果色背景，而背景前那个Live2D虚拟人物身形轻晃，口唇一张一翕，似是在与屏幕外的姜一童说着些什么。
所以，姜一童玩的是……养成类游戏？
——小严眼眸微微睁大，脑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而且看游戏人物的形象，姜一童玩的如果不是女儿养成，不是角色扮演养成，那就只能是……恋爱养成，总之三者必有其一。
勉力压下心脏的狂跳，小严尽力平稳呼吸，至少保证自己异样的表情不被姜一童发现。
她感觉自己似乎……当真窥见了姜一童不为人知的秘密，兴奋、紧张以及疑虑接踵而至，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这与姜一童在外的形象截然不符的反差，让她看到了对方崭新的一面，而她贪心地还想深挖。
讨论大明星的八卦，总是她们这帮人茶余饭后最精彩的时刻。
姜一童没有打开手机音量，姜儿的声音她听不见，只能借助屏幕底端出现的对话框来了解对方在说什么。
无非是“新年快乐”、“元旦快乐”，又或者是“一童想你了”一类，不会再有任何新奇的。
这些话失了姜儿温柔甜美的音色与真挚的情感表达，仅用文字来传达实在苍白，姜一童冷着脸一眼瞥过去，抬眼时又恰好看见姜儿那张笑脸。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新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