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永劫》赤巳

1、[001] 终始不变·全章

　　从沉睡中醒来的瞬间，神木沙树经已能感觉到这与过去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悬挂在天花板、眼前的蛇状塑胶玩具在朝她吐着舌头。
　　她两侧的空余位置都被花辫及碎石填满。

　　等沙树回忆起睡前发生了什么时，她才从惊吓中获得动力坐起，身边的各种小玩意随即哐哐啷啷掉遍地上，而地面本身也已经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感到全身乏力的她只能看向窗外，判断季节为冬季，并且透过玻璃反射看到了脸上的笔迹。

　　“平手”

　　床边的柜子上也放了张照片，照片中的她闭上双眼，脸上同样写了这个词。
　　所以，这是不久前的照片。

　　沙树立刻想要下床，想要找到谁确认这件事，可久躺在床上的她一直没有活动过身体，仅把双腿放在地面经已耗尽全力。哪怕她想凭着冲劲跑到门前打开门，最终只能倒在一地的杂物上。

　　医护人员闻声来到这从来没人负责的病房，怀着好奇及惊慌的心态打开门后，比她们想象中年幼的病人正趴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他们立刻抛开对这里及病人本身的所有疑惑，发挥出职业的态度把沙树照顾好安置回床上，而沙树本人也认为自己刚刚是过分冲动了。

　　“不好意思，麻烦了……”沙树依旧抱有期望，“那个，请问护士小姐们知道最近来探望过我的人是何时来的吗？”
　　医护人员几人面面相觑，她们都是入职不久的新人，只知道这病房不需任何人打理，一般员工平常都不让进入，倒是时不时会有探望者在前台登记来这病房。
　　其中一名女性缓缓开口道：“我只知道有位老爷爷以前每天都会来，但他昨天开始就没出现了。”

　　沙树心下一沉，可还是对听到声音过来帮忙的几人道谢。
　　在她们都离开病房后，沙树发现不只床边柜子，背后那面墙壁更是贴满了照片，合照者从当初的一群人到后来只剩她的单人照。
　　而柜子上那张不是墙上没位置贴才放她身旁的，因为背面还有一句话。

　　——现在你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同样的字迹让她想到了不少往事，对她而言那都是刚刚发生没多久的，可落款的日期却告诉她其间经历了多少趟四季交替，窗外的雪也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这根本就是我输了啊……”

　　睁眼就看见的蛇也好，角落的骨架也好，地上那一轻轻触碰就会发出怪声的玩具也好，全都不及身后的照片墙，以及那张照片背后的一句话。

　　沙树能感受到这种跨越半个世纪却只差一天的巧合并非偶然，而是上天刻意的安排。

　　自沙树醒来以及探望者消失后，本来不容许打扰的规则也随之消失，她在医护人员的悉心照顾下恢复了体力，却仍然适应不了这个世界。
　　看似一切没变，却一切都不同了。

　　她待在医院时的费用似乎有谁预先支付了，到她离开当天，粗略估计还能用上五年，足够她待到出生后第一百年。
　　院方还打算把剩下的钱退给沙树，可她婉拒了，这不是属于她的财产。

　　“这都是多年来众筹的款项，要退回给捐赠者实在有点困难……”

　　沙树听后沉默了。
　　良久，她才说：“那麻烦计算好后，在原来的众筹地方公布此笔剩余款项。如果限期内无人前来领取，请把这笔款项用在其他更有需要的病人身上吧。”

　　院方代表听后，也认为只能这么做了，并代表所有人感谢她的慷慨。可在沙树看来这本就不属于她，要感谢也该感谢那些捐赠者，无法衷心接受这份心意。

　　踏出医院后，身无分文的她确实什么都做不到，可这世界本就没有她的存身之所，只能迷惘地靠脚步前行。
　　该庆幸的是，神木神社这么多年间仍然存在。建筑物或许翻新过，可大致上与她记忆中相差无几，那条长长的阶梯还是那么耗体力。

　　沙树不知道现在这里是谁住着又是谁在负责神社的运作。但她看到还在原位置的神木，内心如同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怀念的同时还涌起一阵心酸及委屈。她深深明白是她做错事在先，才会被抛下这么久。

　　“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她像以前那样把额头靠在树干表面，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歉疚，这些事神木都包容她了。

　　接受了对应的惩罚便会原谅她所犯下的错误，神明的准则简单得可怕，只是在世人眼中也许会显得不近人情。
　　有得必有失，有舍才有得。
　　这点道理每个人都懂，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真正明白。

　　沙树抬起头看向陪伴她至今的神木，虽严厉但仁慈，当所有事都成为过去后，依然愿意继续守护着世人，并监督着她的言行。

　　一阵异常的强风过后，两个身影出现在灰尘当中。

　　“沙树亲！”相卜命第一时间冲上前抱紧沙树，随后发现，“呜哇这里超冷的！沙树亲你穿这么少不冷吗？对了，你现在没事吧？”
　　沙树笑笑说：“真是非常久没见了，相卜小姐，齐木先生。”
　　“真的！”相卜又冷又想念沙树，把人抱得更紧顺便取暖，“忽然再也没有你的消息，害我们以为你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没事啊，一点事都没有。”沙树也靠着相卜身上取暖，以掩盖快将忍不住哭出来的表情。

　　可这点事当然瞒不过齐木。

　　如果这都叫什么事都没有，那天底下都不知道怎样的事才算大事了。
　　齐木：这可真吓了我一跳。

　　齐木的心声传至两人耳中，沙树沉默不语，相卜却不会，“真意外啊，楠雄竟然会说这种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木：初时看神木外表没变化一时没察觉到，可这世界距离上次我们来时经已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吧。

　　“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得到齐木相助，相卜没有初时感到那么冷了，可还是把手放在沙树肩膀上，“都几个月没她消息了。所以这次我才这么着急找楠雄帮忙啊！”
　　齐木：不只“几个月”吧。
　　相卜歪了歪头，“那是多久？难不成一整年都过去了吗？”

　　沙树亲口解答道：“据我所知，经已过去约八十多年了。”
　　“哈哈怎么可能！”相卜笑着甩手回应，“八十多年我们都变成老太婆老爷爷了啊……不对，都要上百岁了，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相卜本来还把沙树这话当成玩笑或者是她误会了什么，可她说了这么久不但沙树没回话，连齐木都没反应。
　　“喂喂不是吧，这可不是玩笑啊。”

　　沙树依然沉默，只是表情远比刚刚更难过。

　　齐木：我想她倒希望这是玩笑。估计她认识的人经已全部不在人世了。

　　“那……沙树亲你至今是……”相卜满脸不可置信，可她还是相信两人认真说的话的。
　　“说来惭愧，我似乎一直昏睡至今。前几天醒来时才知道经已过去了这么久。”沙树为了头让相卜担心而强颜欢笑，“这大概是作为神使的我没有尽责，偏爱其中一人的惩罚吧。”

　　相卜一听就来气，立刻面无表情，“这算什么……有这么过分的神吗？喜欢别人不是罪过吧？为什么沙树亲要承受这些？”她回首看向齐木，“楠雄不觉得这很有问题吗？”
　　沙树愧疚地说：“但本来就因为我差点害别人丧命，能救回他们已经很好……”

　　齐木：我认同。

　　“诶？”
　　“楠雄！”

　　沙树内心默默怪责自己，说服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还下意识地质疑了一下齐木的能力。始终内心在想什么本身是装不来的，哪怕她早就知道齐木能听取心声，也认为这种情况即使是他也束手无策。

　　齐木：谁说的。
　　尽管超能力于他而言麻烦大于便利性，可不等于愿意听到别人质疑他这点。

　　齐木抬起手：要我把你直接送回隐生代吗？

　　“‘隐生代’是什么？”相卜一点不怀疑曾被她吐槽能力厉害如神明，并且本人也自称为神来回应的齐木，只对这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名词产生好奇。

　　沙树无奈说明道：“大约意思就是地球刚形成那时。”

　　齐木：是四十五亿六千七百一十七年前开始至五亿四千一百万年前。

　　“跨度也太宽了吧！！！”相卜吐槽道。
　　沙树歪了歪头，“……相卜小姐，重点是这里吗？”
　　“对啊，那时候人影都没有吧！”
　　沙树往另一边歪头，“我觉得这个也不是重点……”

　　齐木此时慢悠悠地回应相卜的吐槽：嗯，连细菌都没有。

　　“那送沙树亲去那里不等于让她去死吗？！”相卜还执着于此。

　　饶是齐木也无法平静地回应下去：冷静点，只是个比喻而已。比起这个，神木，你打算回到那时候再重来吗？反正你在这里也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吧。

　　“对啊沙树亲！隐生代什么的玩笑放一边去，你一个留在这时代也太可怜了吧。”相卜也激动地帮忙劝说。
　　齐木默默为相卜把他的吐槽再搬出来吐槽一次的事感到不爽。

　　而沙树则不确定，回头看向神木，“但神明大人让我在这时候醒过来，就是想让我不再偏心于任何人吧。”

　　“这怎么可能啊……沙树亲你是白痴吗？”相卜以最悲伤的表情说出最直接的话，还捧着她的脸让她专心看着自己，认真地述说她的想法，“在那什么鬼神使之前你还先是个人啊，是人就会有感情有喜欢不喜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沙树仍然对那棵神木念念不忘。

　　齐木：好歹那是真的神明。如果真的不同意，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出现。

　　如相卜所说，作为人的她过去确实有着太多遗憾。
　　沙树终究还是被齐木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