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只想在人间》卿卿子墨

103、番外4

　　挥袖将院子里这群小家伙收进宽大的袖袍里，帝君转身向月牙伸出纤细如玉般的手，他既答应下来自然会办到。

　　他的赤羽殿的确太过冷清了，有这么一群小家伙在会好上许多吧，况且他也很难遇到愿意亲近他的灵物。

　　月牙裂开嘴笑了起来，一手抱着媳妇儿月白一只手搭上去，天真的问，“那偶跟你去天界，是不是就是神仙了？”

　　“你修为太低。”帝君回答的直白，千年修为或许在人间很难得，可在天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哪有，偶很聪明的，他们都没有我厉害！”

　　如此说来帝君也觉奇怪，偏头问他，“同是修行，为何只有你修成了人形，他们都还是兽身？”

　　好似问了不该问的，月牙十分冷漠的将手抽回，抱着小兔子一抛瞬间化作兽形。

　　一头巨大的老虎，仰起头咆哮了一声，将落下的月白叼进嘴里，又冲身后的帝君低吼一声，警告他不许再问。

　　帝君并没有将月牙的警告放在眼里，就是担心月牙嘴里的月白，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被锋利的牙齿戳破，或是一个不留神直接吞进肚子里去了？

　　况且，月牙是老虎，月白是只兔子，这明显是捕食者和被捕者的关系，怎么能同住一座院子里？

　　帝君有些好奇，并没去深究那些，挥手在月牙身上施了些灵力一同归往天界。

　　帝君下界本就是大事，仙界众人即是害怕又是敬畏，更加不敢阻拦，只能在结界处等候帝君归来。

　　所以当帝君越过结界便瞧见了整个仙界的仙官，低头行礼，齐声道：“恭迎帝君归来。”

　　“......”帝君当真讨厌这样，仙界之人都当他是洪水猛兽无一人敢靠近，还不如凡间的小妖，都敢牵他的衣袖去擦眼泪鼻涕。

　　帝君不想理会，淡淡扫了一眼后领着月牙回去了赤羽殿。

　　关上殿门帝君将衣袖的藏着的小东西们放出来，来到新的地方他们都很高兴，东张西望片刻后齐齐聚到帝君身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帝君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把目光投向月牙。

　　月牙傲慢的哼了一声，一口吐出嘴里的月白化作人形，然后抱着满身口水黏黏糊糊的月白轻轻擦拭，漫不经心的说：“新地方，你要告诉他们那些东西可以动，那些不能动。”

　　“你们灵力太弱，只要不出赤羽殿，旁的都无所谓。”帝君说着，想了想又道，“后殿有一池清泉，不能去。”

　　小家伙们听话的用头去撞他，似乎是应下了，然后三两个一起在院子里跑了起来，掀起一阵阵花尘，很欢乐的样子。

　　原本冷清的赤羽殿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帝君不大习惯，可又觉得舒适，轻松跃到树枝上去欣赏不一样的光景。

　　这些东西十分活泼，好似有花不完的精力，上蹿下跳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帝君觉得好笑，托腮静看着，倒是没了以往的忧心，舒服许多。

　　“你要笑就笑，憋着做什么？不累吗？”月牙抱着月白一下子跳了上来，举着没擦干净的月白对他说，“还是给你洗吧，偶洗不干净，媳妇儿要生气了。”

　　“我？”帝君挑眉，一只灵力低微的老虎要他堂堂帝君给兔子洗澡？

　　“那怎么了？以前不都是你洗？！”

　　帝君没有反驳质疑，并不想去深究自己是不是真的给兔子洗过澡，他挥手使了个净衣诀，连带着月牙那身衣服都焕然一新，如此总可以了吧。

　　帝君这么想，月牙却不领情，凶巴巴的说，“你怎么能偷懒，应该抱偶媳妇儿用热水洗白白！”

　　帝君冷冷看了他一眼，嫌月牙话多，要求也多，又不想同他置气，索性跃下枝头回了书房，眼不见心不烦。

　　月牙没有眼力劲的追上来，跟着他进到书房，瞧见书案角落摆放的一株梨花，凑过去嗅了嗅，问他，“你为什么喜欢这个，白的，一点也不好看。”

　　“我没有喜欢。”帝君拿起花枝转动，他并未说谎，他不喜欢梨花的味道，苦涩的，也不喜欢院子里的梨花，怎么都不肯落下。

　　“骗人，你要是不喜欢干嘛吵着要他给你种，种一两颗就算了，把整个将军府都种上了，还不让偶们弄坏了，多小气！”

　　月牙说的帝君并不记得，顺着月牙的话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他很爱你。”月牙想了半天也就想出来这么一句，他趴在书案上，小月白被他放在头顶缩着，接着说，“反正你们天天黏在一起，不管他多忙都会抽时间陪你，给你做好吃的，带你出去玩，时时刻刻都护着你，不要你受伤，受委屈。”

　　帝君再次疑惑，他是天界帝君，六界最强的，即便去到人间也轮不到一个凡人来保护他吧？

　　月牙可不管他信不信，接着说，“你也喜欢他的，不仅教他修行术法和他成了亲，还说等他死了就带他回天界，要他生生世世陪着你。”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

　　月牙点头，问他，“你当真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记得他，也不记得偶们？”

　　帝君垂眸下来，以沉默应答，他的确不记得那些事，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那也没关系，反正他都死了，你想起来也没用，说不定想起来难过了还要哭。”月牙一脸无所谓的抬起头，拍着他的手背手，“你放心好了，你把偶养这么大，偶和偶媳妇儿会一直陪着你哒，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孤单么......

　　应是有的吧，帝君放下花枝，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人真正靠近过他，而这座赤羽殿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原本他应该习惯了，却是因为那段被他遗忘的记忆让他害怕一个人，面对这座殿宇，面对满枝不落的梨花，只觉得空荡。

　　现在好了，从人间带来这么一群小家伙热闹许多，他也不会经常去想那些不开心的。

　　翻开书册看了几页，再抬首时月牙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呼哧呼哧的异常响亮。

　　帝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着把月牙送去房里休息，方要起身一直盘在月牙头顶的月白跳下来，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二十来岁男子。

　　帝君疑惑的看向月白，一袭青衣，一头白发，粉色的瞳孔，面容清秀，虽算不得多美艳却也是好看的，很是顺眼。

　　只是月白的身形明显比月牙大了许多，倒是奇怪的很。

　　月白先是冲他颔首，这才把趴在书案上的月牙抱起靠在自己身上，捏了捏月牙的耳朵用法术隔去月牙的听觉，对帝君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天界千年，而人间已经过去了数十万年。”

　　帝君低眸，仔细瞧着月白怀里的月牙，怎么看都不过千年的道行，再看月白，先前的灵力一直被隐藏着，现在看来并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当年你随将军一同赴往边关，这一走就再没回来，也无半点消息。”月白说着低下头轻柔的抚摸着月牙的脸颊，他道，“月牙自出生起就跟着你，对你依赖至极，将军的死讯传回来之后月牙独自去了边关寻你。”

　　帝君没有说话，因为月白所说的一切他都没有半点记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在边关寻了你三年，没被方侍卫绑回来后仍不甘心，闯入皇陵要把你用过的那具身体偷出来，可那终究只是人类之躯，没了你的灵力早已化作了枯骨。”月白说着笑了笑，问帝君，“他是不是很蠢？”

　　帝君摇头，并不觉得月牙的行为是蠢，应当是执着。

　　“不，他是真的很蠢。”月白低着头语气低落，接着说，“月牙知道你属于天界，所以在确定你不会再来人间后便有了上去天界找你的念头。他开始潜心修行，不过短短百年就修得了人形，而我们却花了近千年的时间。”

　　如此说来月牙的确是有机缘天赋的，可为何？帝君疑惑，从指尖分出一缕灵气探入月牙的体内，灵气混乱不堪，身体还有多处致命的损伤，帝君收回灵气询问，“他为何会伤成这样？”

　　月白轻咬了下嘴唇，压住情绪回答，“那日月牙突破境界引来天劫，拼了半条命才得以渡过。可不知道为何，天界的人突然来了，不由分说动起手来。天界仙官与我们而言过于强大，能与其相对的唯有月牙一个，被天界仙官重伤。但那些仙官的目的很奇怪，不仅要杀我们还要毁了将军府。月牙不愿，显出原形死死护着将军府，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虽保住性命，却是灵气混乱，伤了神经，记忆混乱，怎么治都治不好。”

　　天界仙官去人间杀几只小妖？还要毁了那座院子？帝君不甚理解，也未追问，只觉得这只小老虎傻乎乎的，执着又可怜，用自己的性命去护一座无人的院落。

　　帝君问，“所以，他长不大，也记不得时间？”

　　月白点头，“起初一直睡着，醒来后忘了许多事，慢慢想起一些，不停的重复着你走后的一千年，像是一道坎，过完了又回到开头继续等着。次数多了我们也办法，只得隐去灵力修为陪他演戏，陪他一起等，等到你回来的这一天。”

　　“既是如此，以你如今的修为完全可以飞升成仙，又为何一定要在人间等着？”帝君不解，也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问，“天界限制了你？”

　　“嗯，不止是我，我们都被限制了！”

　　“因为那座府邸？还是说因为我？”帝君又问，虽然没有记忆，可他的身体情绪都对这些小妖有莫名的亲切感，所以他相信月白的话，也开始怀疑天界的作为。

　　月白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们真相。天界针对什么都好，反正我们等到了你，等来了一个结果，只是他终究没等到你。”

　　帝君取出那缕青丝，很熟悉的感觉，也会觉得难受。他托着脸细看，发丝上留有浅淡的灵气，几乎消散，他问，“既然他已经死了，为何你们都要我记起他？一个死掉的人何须记得？”

　　“是你忘不掉他，若是不愿记起，你何故闭关在这座殿宇之中，不问世事？不见一人？”月白反问，“你忘了他，并非你所愿。或许忆起后你会觉得痛苦，可比起现在不知情的痛，何不痛的明明白白，或许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帝君无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记起还是彻底遗忘，对月白的话更是无从反驳。他收好发丝起身，说：“跟我来。”

　　月白也不问，抱起怀里的人跟上，来到殿后的清池边。

　　“这仙池可以疗伤，一日两个时辰，再配些仙药调理，能医好他的伤，至于天界的作为我会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