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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山雨(7) ...

  •   “你才是断袖呢,你们全家都是断袖。”郭晔声如洪钟,迈着流星大步进了院子,指着还冒着热气的锅子,瞪了黎豫一眼,“俩人躲在这里吃涮锅子,把黎贝玉丢给我,还编排我,真是白疼你了。”

      黎豫乐不可支,赶紧拉着郭晔坐下,“哪里敢编排你,我俩这琢磨着,想给郭大哥说一门亲事。”

      郭晔大大咧咧朝石凳上一坐,扫了一眼尽是青菜的锅子,“还有肉吗?再下点,我这会子还没用午膳呢。”

      一旁的卓济闻言,赶忙布置碗筷,又新添了许多菜蔬。两筷子羊肉下肚,郭晔才缓过神来,“方才你们说什么来着?”

      黎豫与穆谦相视一笑,“有一桩好事!”

      那厢黎豫与穆谦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京畿这头可为难坏了襄国公府一家人。容成业刚一进家门,一家人就开起了家庭会议。

      主座上,老国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如今已是大长公主的国公夫人已经气得泣不成声,“穆诚那个杀千刀的,穆家旁系那么多适龄女子,非要我扬儿去和亲,存的什么心思!”

      长华大长公主虽并非容清扬生母,但将容清扬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极好。早些年襄国公悼念亡妻,与这位续弦并不亲近,刚嫁入国公府的那段时日,还是小小的容清扬给了她孤独的心灵无限慰藉,是以她说什么也不肯将容清扬远嫁胡旗和亲。

      容清扬本来坚强,眼见着母亲又急又气,还泪流面目,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刚走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想宽慰两句,却是襄国公先开了口。

      “好了,越说越没边了!”

      长华大长公主气红了眼,“逼着我章儿在政事堂夙兴夜寐,又千方百计把我业儿唬回来为他所用,现在还要打我扬儿的主意,本宫还说不得他了?明日本宫就入宫,好好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简直胡闹!”襄国公气得一拍桌子,“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出头,容家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

      容清扬掏出帕子替母亲拭着泪,又赶忙对着襄国公劝道:

      “爹爹莫气,娘亲也是心疼女儿。身为容氏的嫡女,纵使今日不与胡旗和亲,来日也逃不过政治联姻的宿命。清扬有幸投生在容氏,前半生已在家族庇荫下尽享富贵,今日若逃不过,爹爹和娘亲也莫要难过,清扬已经知足了。”

      “胡说,容氏有祖训,家族嫁娶无论男女,皆要两情相悦,为父当年身不由己也就罢了,哪里让我儿再受这委屈!”

      襄国公说者无心,可长华大长公主听者有意,她本就为着女儿的婚事担忧不已,现下更是难过,径直起身啐道:“就知道你还为着从前的事耿耿于怀,这么些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

      说到动容处,眼泪根本止不住,长华大长公主不欲在孩子面前失态,掩面快步出了屋。

      襄国公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当年续弦时,他虽不愿,但这些年早已与长华大长公主恩爱不已,还一连有了容含章和容成业两个儿子,见妻子想茬了,再也顾不上女儿,登时起身就去追。

      “诶,夫人,夫人啊!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啊,我口不择言——”

      容成业被他爹这一手给整无语了,赶忙走到姐姐跟前,劝慰道:

      “姐姐,你放心,咱们绝对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娘亲方才说得极是,就算要和亲,也不该是姐姐去。更何况,有晋王殿下在北境震着,就算这亲事不成,胡旗还敢反了天不成?哥,你说是不是。”

      坐在一旁的容含章亦起身,走到容清扬身边,安慰道:

      “姐姐,政事堂这边我绝不松口,若素也答应帮我劝着今上,同时我还联络了容氏在朝的官员、祖父和父亲的门生故旧,咱们一起上折子,压下这桩事。”

      容清扬看着眼前这两个异母弟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含章,你走到今日着实不易,千万要保重自身,容家还要靠你;成业,以后若姐姐真不在了,要好好听爹娘和二哥的话,知道么?”

      容成业一听,这话都是要交代后事了,急了,“姐你别着急啊,肯定还有办法,你等我一下。”

      容成业说话间就从怀里掏出了六个铜钱,他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成业!不许浑,这卦这辈子都不许卜了!”容清扬当即喝止,上手就要去抢容成业的铜钱。

      容含章见状,一边拦住容清扬,然后递给容成业一个眼色。

      容成业会意,当即起卦,等卦象出来,容成业脸色变得非常古怪。

      “怎么说?”容含章有些着急。

      容成业挠了挠头,撇了撇嘴,脸色极为古怪地吐出一句,“从这卦象来看,我咋瞧着去和亲是大吉呢……”

      容含章:“……”

      容清扬:“……”

      朝野内外皆以为新帝的改革从东境开始,没想到他同时把手伸向了京畿的世家;朝野以为率先受到非难的会是一直与新帝作对的护国公府谢家,没想到新帝先拿了一直中立的襄国公府容家开刀。

      纵使容家上下抗拒,容氏的门生故旧接连上书,新帝仍不为所动,亲手书写谕旨,册封容清扬为沐恩公主,让政事堂翌日宣诏。

      暖阁内,穆诚与郁弘毅对面而坐,两人中央乃是一盘黑白子,暖阁外跪着求情的肖瑜和容含章。

      虽说已然践祚,穆诚并不喜天子独享的明黄色,仍是一袭紫色便服,待落下一子后才道:

      “先生,容含章也就算了,外头还跪着若素呢,若素从前为着平闵州水患和时疫,曾遇刺受伤,久跪不得。”

      郁弘毅早已料到穆诚落子之处,立马跟上一子,“瑜儿总这么妇人之仁可不成,以后待老臣驾鹤,还要靠他辅佐陛下。他这心软的毛病,让老臣头疼了许多年,本以为能让黎豫给他治一治,谁成想这两人却惺惺相惜起来。”

      “若素这性子,该为当世大儒,入朝是有些难为他了。”穆诚听这意思,郁弘毅并不打算让自己宣肖瑜进来,想着法子给肖瑜求情,笑道:

      “先生亲自教出来的人,自然非一般世家子弟可比,再说了,也是先生嘱咐若素要护着黎豫,怎么现在都怪到若素头上了,朕可要替若素叫屈了。”

      “是他自己非要学治世之策,现下再难也得受着!”郁弘毅冷哼一声。

      穆诚向来敬重郁弘毅,当年也是郁弘毅扶他坐稳太子之位,事涉师门内事,他虽心疼肖瑜,但知道恩师铁了心要扳肖瑜的性子,把肖瑜培养成合格的政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了话题。

      “这容氏朋党的折子,这几日快把暖阁淹了,一批接着一批,等明日上谕发了,许是就要以辞官相胁了。”穆诚虽言辞中压抑着欣喜,但还是有些担忧。

      郁弘毅笑了起来,“这不正遂了陛下的心愿,陛下只管恩准,届时让若素这些年亲自挑的那些寒门子弟顶上便是,出不了大乱子的。”

      穆诚也释然一笑,端起茶杯向郁弘毅致意,“还是先生深谋远虑。”

      郁弘毅亦举杯,“这法子,也就是放在刚烈又专情的容氏一门,若换一家,未必顶用,陛下耐着性子再等一日吧。”

      “其实,朕也舍不得把容清扬这么好的姑娘嫁到胡旗去。”

      “陛下有意为后宫添新人了?”郁弘毅捋了捋唇下的长须,“选秀的话,不妨多从四境及寒门清流中着手。”

      “不是,先生想哪儿了。”穆诚面上一红,“不是朕,是若素,他年近而立之年,院子里就两个小厮伺候,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安国侯身上,这哪儿成啊。”

      关于肖瑜跟黎晗的事,郁弘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就着穆诚的话琢磨良久,深以为然,“陛下所言极是,老臣曾于那容清扬幼时见过一面,小姑娘落落大方气度不凡,配若素倒是合适,等容家保下容清扬,不妨就请陛下下旨赐婚吧。”

      穆诚没想到郁弘毅比自己还着急,“直接下旨么?先问问若素的意思吧,至少还得跟肖相打个招呼。”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穆诚这话并无不妥,可郁弘毅一听却有些生气,把棋子往棋篓里一丢,气道:

      “这对父子,没一个省心的,肖道远那个老匹夫就是慈父多败儿,你看瑜儿让他惯成什么样了!陛下不必担心,他们父子那边,老臣去说。”

      “那就有劳先生了。”难得有人肯出头,穆诚欣然同意,一想到肖道远那个脾气,穆诚还真不愿去触霉头。

      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正对弈到激烈处,暖阁外传来了肖道远骂儿子的声音,“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么?跑来这里威胁陛下,出息了你!还不赶紧起来跟为父回去!想跪滚回相府祠堂跪去!”

      穆诚一听这动静,怕肖瑜吃亏,刚想起身去瞧,却被郁弘毅按住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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