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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连环(下) ...


  •   枢密院乃是衙门机构,不设牢房,容成业和黎至清最终被软禁在了一间闲置的偏厢内,屋内干净整洁,桌椅板凳等陈设俱全,两人并未在待遇上受委屈。

      黎至清被冻了一早晨,这会儿忍不住又咳嗽几声,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赶忙抬手在额头上摸了摸,确定没有发热,这才放下心来。

      黎至清性格清冷,也就在穆谦跟前,才会多说几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如今与容成业不过泛泛之交,还遇到早上在一张榻上醒来这种尴尬事,更没什么多余的话说,只自顾走到桌边,抬手摸了摸茶壶,出于礼貌给容成业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

      容成业虽然平日里眼高于顶,但对上过战场的人有一份天然的敬畏和佩服之心,这会儿并不把黎至清当外人,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座,抱怨道:

      “就不该接秦王这茬,查什么天石,结果把自己坑进来了,黎兄,你也后悔来趟这浑水了吧。”

      黎至清有些哭笑不得,把茶盏往他跟前推了推,“还好,如今枢密院也不算怠慢,至少茶水是烧开的。”

      容成业听了这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热茶落肚,整个人熨帖不少,站起来在屋内来回溜达。

      黎至清也就睡了一两个时辰就被闹醒了,如今还有些疲乏,索性将手臂架在桌上,支着额头假寐。

      容成业寻摸了一圈,整个屋里除了案上处理案卷所用的笔墨纸砚,连本多余的书都没有,更别说取乐的物件儿,顿时有些不满。等回到桌边,发现黎至清已经睡着了,紧走两步来到他跟前,轻轻推了推人。

      “黎兄,莫睡,这么冷的天,这屋里也阴冷,睡着了会着凉,要不然做咱们说会儿话。”

      黎至清有起床气,乍被叫醒有些不悦,不过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一片好心,赶忙压下情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多谢,那聊什么?”

      “再讲讲北境战场的事?”容成业眼中放着光。

      黎至清知道他对战场是真向往,这次又捡着穆谦以晋王府资产做抵筹粮、深夜退敌三十里、跨州驰援坝州歼灭胡旗主力等故事讲给他听,直到讲得口干舌燥,茶水都灌了好几杯。

      容成业听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语气里都是歆羡,“哎,连赵王世子和谢二都去过北境了,我何时才能杀敌报国呢?”

      黎至清时不时能从容成业身上瞧到点穆谦的影子,不忍看他沮丧,操着温和的嗓音劝道:

      “报效国家并非只有沙场征战一条路,容兄于大理寺审理案件,只要秉承公心,还公道于民,照样是为国尽忠为社稷效力。更何况,容兄的六爻奇准无比,利用得当定能成为造福百姓的利器。”

      少年人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听了黎至清言语鼓励,方才的颓丧一扫而空,又变得兴致勃勃。

      “你也瞧见了,我的六爻虽准,但不敢乱用,算准了登时就倒霉!不过看八字就没事,咱们也算有缘,我给你瞧个八字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黎至清没想到,这堂堂世家公子竟然是个神棍,不禁能摇卦,还会看八字!黎至清素来不修佛不信道,虽然容成业的在馆驿时摇出的姤、蒙二卦奇准无比,让他大开眼界,但他并不想盲目窥探命理,始终对这些神秘力量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黎某只知生辰之日,却不知具体时辰,怕是要辜负容兄一番好意了。”黎至清扯了个谎,婉拒了容成业。

      容成业没瞧出黎至清的抗拒,仍殷勤道:“没关系,黎兄可知道个大概时间?我能替你推算时辰。”

      黎至清刚想再找个由头拒绝,容成业又道:

      “如果连大概的时间也没有,也不妨事,我可以将十二个时辰挨个推演一遍,就是费时些罢了,不过咱们闲来无事,能帮黎兄找到确定的出生时辰也不错。”

      不是说京畿的世家子弟各个眼高于顶,待人都是一副高傲的面孔吗?这容成业怎的这般热情?黎至清对容成业的过分热情有些不能接受,眼见着躲不过去了,只得道:

      “那黎某却之不恭。生辰为祯盈元年除月初二,时辰为太阳落山后不久,但未至深夜。”

      容成业取了狼毫,饱饮浓墨,掐着掌上地支之数,先将年月日三柱记于纸上,然后根据三柱排出了大运,才道:

      “生于丑月,太阳约摸着酉正落山,落山后又未至深夜,那不是酉时便是戌时,剩下的就得配合着黎兄的大运来瞧了。”

      黎至清抱着胸,扫了一眼纸上的鬼画符似的干支组合,字他都认识,但代表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又见容成业写写画画极为认真,不忍打扰,站在他旁边静静瞧着。

      容成业一边写,一边随口念叨,“黎兄祯盈元年生人,那我比黎兄还小一岁,以后就别称容兄了,我还未及弱冠,尚未取字,唤我成业就好。说起来,我还挺羡慕军营里,大家‘大哥’、‘兄弟’的叫着,比起京畿这些文人互相称字、称职要亲近多了。”

      黎至清本想拒绝,听他后话一愣,然后便应了下来,“好。”

      容成业低着头,继续写着,嘴上也不闲着,“黎兄于祯盈四年卯月起运,第一个大运到祯盈十四年寅月,走正印运,正是开蒙读书的好时候,黎兄书定然是读的不错的,而且能得些声名,声名高低得配合整体八字来瞧。第二个运从祯盈十四年卯月至祯盈二十四年寅月,是个偏印运,还是墓库运,枭神坐墓,少不得坎坷困顿多劳少获。如今黎兄正值第二个大运,有了这两个大运的事情积累,咱们就能来断时辰了。”

      黎至清自然知道自己是何时生得,此刻只佯装不知,想看容成业如何来断,故作好奇道:

      “那依你之见,黎某是生于酉时还是戌时?”

      容成业皱了皱眉,“照我推断,当是酉时!”

      “为何?”

      容成业耐心解释道:“酉时的格局比之戌时要中庸许多,从大运来看,若酉时出生,走正印之运时,声名不过尔尔,但若是戌时,则名声至少能闻达四境。祯盈十四年前,恕我直言,登州有名有姓的后生我只听过安国侯府的两位,一位是现在的黎氏掌舵人黎侯,另一位则是当时的当家人黎豫,但未曾听闻黎兄名姓,所以推断是酉时。倒不是我看不起黎兄,而是这中庸的格局比之戌时要平安稳健多了。”

      黎至清面上神色不明,又问:“那若是戌时,此二运而何解?”

      容成业将时柱换成戌时对应的干支,对着八字端详半晌后,坦言道:

      “若是戌时,正印运时便可博古通今,闻达四境乃至京畿,虽然这个大运走得比酉时好,但下面到了墓库运,情况就会比生于酉时差上许多,前五年这个小运,名声将一落千丈,通俗而言,先时爬得越高,此时便摔得越惨,特别是前五年的中间年份,比如祯盈十七年。这么看来怎么也不是黎兄了!”

      黎至清脸色白了白,又问:“那后面呢?”

      容成业又看了看第二个大运的流年,拧起了眉头,“虽然走墓库运会坎坷困顿万事难成,但极少有人会有性命之忧,但这个八字却不是,太特殊了,运好时能飞龙在天,运差时则跌入泥淖,简直两个极端。祯盈十七年犯三刑是一个小劫,二十年的三刑是大劫,这个大劫过得去那就再说以后,过不去那就是真过不去了。诶,这个八字不好说,黎兄咱们还是看你的吧。”

      黎至清出生于祯盈元年除月初二戌时,祯盈二十年,乃是他的弱冠之年,也是先时许多名医给出了寿数极限。黎至清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莫非真过不去了么?

      听了这许多,黎至清已经将信将疑,想继续听下去,见容成业不想说了,直接引了方才他自己的话,“凡事需有始有终,不妨就先把这个八字瞧完,你方才不也说反正闲来无事。”

      容成业一想这话在理,他们还不知何时会被放出去,又继续拿起了戌时的八字,看了看格局,“这个八字,寿数能走三到四个大运已是极限,基本上在第二个大运枭神坐墓时就到头了。本来墓库运颠倒反复功业难成就够了折腾人的,这个八字于情爱一事也不顺畅,还有血光之灾,怕是真抗不过这第二个大运。”

      “情爱一事,缘何不畅?若是并未对他人动心呢?”黎至清自认无暇旁顾,自然不会受其磋磨。

      容成业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大约就是,而今只道当时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这八字基本上就折在这个大运上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万事无绝对!”容成业又往下推了一个大运,推完以后脸色发白,连冷汗都下来了。

      黎至清见状,关切道:“你怎么了?有何不妥么?”

      容成业拿起袖子摸了一把冷汗,咽了一口口水才道:“熬过祯盈二十年,这个墓库运就开始变好了,但可怕的是下面那个大运,我——我不敢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写至清的人物小传时,本来想给他编一个八字,奈何我学艺不精,编了一个周末,也没想象出他这种能称帝的八字长啥样,所以在文中我就不具体写了。大概理解为是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的八字得了,当然这跟所谓的五行平衡、能量流通的超级牛逼八字还有点相悖的。
    另外,起运时间和连着两个大运都走印运、枭印那个运还是个墓库运这些理论上都能实现,但上文写得都是最最皮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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