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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经(偿还恩情) ...

  •   许是因为受冻太久又刚从昏睡中清醒,有些反应不及,他沉默了起来,好半天才迟疑道:“你是···倪裳?”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他头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问罢似陡然回神,身体又有些挣扎,想要离开身前的温软热源,只是身体冻得僵麻,并不听从思想的使唤。倪裳道:“你莫动,你在这冻了太久,身体冷透了,若再不暖过来,会死。”

      他虽短暂停止了挣动,语气却带着责备道:“倪姑娘的行为委实大胆,名节都不要了吗?”

      倪裳道:“名节重要,还是命重要?”

      他有片刻沉默,随后说:“于姑娘而言,姑娘的名节和在下的命相比,自然该是名节重要。”

      黑暗中倪裳仿佛轻笑了下,似故意悖他的话,两条拢在他后心的手臂愈加收紧一些,语气轻慢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固然不会同你纠缠,今日这事,不过就是偿还你的救命之恩罢了。毋需多忧。”

      正这时,洞外突然似有隐隐火光晃动,很快李思的声音从上头传下:“洞里可是倪裳?”

      倪裳应道:“是我”,顿了一下,补充道:“云大人也在此。”

      外面李思道:“我马上带人下洞里来。”

      云予皈刚温热些许的身体似陡然一僵,倪裳便开口:“别!别下来。洞口窄小下来无益。云大人暂时性命无恙,身体久冻必是僵麻的,上不去。”

      上面李思果然停住,不解问:“那要如何救你们上来?”

      倪裳便将山底下洞口方向告知,李思带兵士即刻往那处洞口而去。

      洞中虽昏暗,却不怎么藏得住云予皈的窘迫,他的呼吸深重艰难,偶尔夹杂一声咳嗽,身体四肢虽不太受使唤,可是脖颈却扭转在另一侧,从方才起便不发一言。

      后来身体渐渐回暖,他的手肘略屈起,支着自己稍微远离些许,侧头言道:“我已无碍,姑娘还是将衣裳穿起吧。”

      倪裳置若罔闻,仍旧那般姿势,直到觉察出贴身中裤之下他的腿也挪动了寸许,便知他该是缓过来了。

      倪裳起身,慢条斯理的系衣带整理衣裳。

      李思那边足足用了一炷香时间,也已经将雪铲清干净。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士兵们手中各自握着火把,进洞前不知为何李思略有犹疑,转头命兵士:“你们先在此处等。”

      士兵领命站于洞口两侧候着,李思手执火把一步步走进去。

      李思进去时,云予皈仍旧半靠着洞壁的姿势,脸侧着,眼睛在望着地面,看面色虽然泛白,精神却似无大碍。

      倪裳于一侧站着,手上正系着披风系带,系完之后,又转而去抻了抻腰下布料,将几道褶皱抻平。

      这情形,说不出的诡异微妙。

      李思微怔,随后视线移开,转头去看向云予皈,关切问:“乐世兄,可还好?”

      云予皈点头,“无大碍,只是身子冻麻了,一时无法行走。”

      李思转身出去,让两个体壮兵士进来左右搀扶起他,一行人就着夜色和山风,火把的火苗左右乱晃着,仿佛马上便要被风吹熄,转而又重新亮起来。

      下山倒是轻车熟路,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就已经出了山口。

      山口有马车等候,是之前李思派人去驿馆赶来的。他把云予皈安顿在车厢里,里面有暖炉和厚被子,可以御寒。

      倪裳仍旧骑着自己的那匹马,众人也都各自上马,往驿馆而去。

      这个时辰,玉门城城门快要关闭了,是怎么也赶不回去了,这个除夕夜,是注定要宿在驿馆的。

      到了玉门驿,驿馆内早安排好了房屋,侍从安排云予皈进了房间,有郎中背着药匣子随后进入。这次算是虚惊一场,四殿下和几位大人都性命无虞,兵士除了几个被山贼所伤,伤得也不很重,最重的反而是一个把棉靴陷在了雪地里导致脚被严重冻伤失了几根脚趾的。

      外面卸了马车,驿馆侍从将马都牵到马厩里喂草,李思和倪裳也各自进了驿馆。

      这一番折腾,都冻得够呛,各自不多话进了房间,有侍从随后端来木桶和热水,备着让客人沐浴。

      这个驿馆是远近最大的一间,因为靠近玉门城,条件自然是差不了的。

      女子沐浴总是要比男子费时些,等倪裳沐浴完穿好自己的衣服出来时,从二楼的扶栏望下去,一楼的大厅东边暖榻上已经坐了几人,糜永、李思、章宁以及四殿下关无策。

      关无策等人并未赶着玉门城城门关闭前赶回去,而是留在了此处。一是担心云予皈安危,二是经过了这一夜半天的彻骨寒冷,好不容易进了暖房里,便说什么也不想再挪动身子出去。

      见着倪裳出来,关无策便向楼上招手唤她:“阿裳下来喝酒。”

      倪裳下楼,正好章宁起身要出去,将暖榻侧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关无策坐在最里侧,两侧各是糜永和李思。
      几人围着一张四方漆木炕桌,酒已经各自斟好,中间还摆了几碟儿点心、胶牙饧以及过油炸的酥肉。

      酒是椒柏酒,用蜀椒和侧柏叶碾成末,浸泡于酒浆中七日夜,去渣后便算成。特作于春节饮用,取个吉祥、辟邪之意。

      几人方才不知道在聊着什么,脸上都挂着笑,见倪裳坐到桌旁,关无策先开口,“来吧阿裳,满饮此杯,我们便算过年了。难得有今年这般奇妙机遇,竟让我们几个凑在一堆过春节,可惜乐世早早睡下了,错过了我们的守岁宴。”

      糜永道:“活了半辈子,这两日竟也体验到大难不死的感受了。”说完神态真诚地向着四殿下作揖行礼,“这次全仰赖殿下仁德,不然我怕是撑不到李大人来救了。”

      他这话说的不假,他年纪长了四殿下快要两旬,实在算不得年轻人了,这次出行寒冷颠沛,能撑着未生病已是很好,昨晚山坳中冻了一夜,到天亮出了太阳,风也停了,才算暖了一点,可是架不住长久受冻,到午后就觉得有些撑不住,心中惧怕自己是熬不过去了,后来是关无策将他推到了几人中间,又把自己大氅披到他身上,这才熬到有人来救。

      还有那个因为跑掉了鞋而冻掉了几个脚趾的兵士,因为四殿下用膝下一片衣角的护足之恩而感动流涕,说自己即使脚趾冻掉但尚可站立行走,以后愿用毕生性命守护四殿下。

      关无策无所谓地摆手,“区区小事,糜大人不用记挂,我就是一个闲散皇子,你们才是朝廷的基石,论说起来,你们的命可比我的要金贵。”

      看着糜永的面色又惶恐起来,四殿下当即又道:“怎么糜大人,你是不是不想喝酒?不想喝酒直说,何必那么多名头浪费本殿下唇舌。”

      他这话本就是故意打岔的玩笑话,糜大人也领悟过来,就势不再多言,手里再举起自己的酒杯,“下官岂敢”,言罢仰头饮尽,几人皆笑起来。

      关无策又将自己面前胶牙饧的碟子推到倪裳面前,“女子大多喜甜,这个我刚尝过,又甜又齁,你快尝尝合口味否。”

      说完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李思:“我和倪裳多年好友,你不介意吧?”

      李思一笑,“哪敢。殿下说笑了。”

      倪裳自榻边坐下后未说一言,只是静听着。看到那碟儿推到自己面前的胶牙饧,便伸出两根手指轻捏起一块儿放到嘴里咀嚼。

      气氛一瞬沉默下来,仿佛哪里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

      后来关无策突然想到什么,问倪裳:“我还奇怪呢,你怎么也会过来,到底是专程过来救我的,还是担心你这未来夫婿的安危才跟过来的?今儿可是除夕,丞相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这话问出后,气氛愈加沉闷,倪裳一言不发地吃着胶牙饧,李思默默端起了酒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经(偿还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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