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喰食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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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文纪出院了。
她回到了之前被继母赶去的廉直女子学院。虽然对这所学校很不喜，但这是目前她可以用来锻炼自己适应新生活的新手副本。
这所学院是一所女子宗教学院，也是常说的名媛学校，教导的课程以文科为主，有国语、古典文学、英语及其国际语言、心理学、礼仪学等，课外活动主要是音乐、美术、运动、手工、插花、茶道、料理。这里的学生大部分毕业后都会被家里安排去结婚。继母的心思很明显，希望她这个顺位继承人成为金丝雀一般的高门主妇，失去掌管家族企业的资格，由继妹继承财产。这种小心思，文纪也并没有怎么在意，该是她的东西她都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拿到。
学院里的女孩子都很乏味，廉直的规矩并不算严苛，但那些流水线一般的课程，会让人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变成精致的工艺品。
在文纪的观察中，只有理子是不一样的。
现在，理子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都是怪物。
「都是人。」文纪时刻在内心提醒自己，她并不想沦为郁纪那样失去人性、披着人皮的怪物。
物质决定意识。她周围的物质是没变，然而五感所认知的事物带给她的只是无尽的折磨。在确认了没有沙耶酱来找她，为什么她还要在这醒不来的梦魇里活着呢，行走的每一步，呼吸的每一瞬间都是如此的难受异常，每一天夜晚回到家闭上眼时都在质疑活下去的意义。
她自己都搞不清，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有自杀。
依然不断调试着自己，努力在这个姿态丑恶歪曲极了的世界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视觉上的障碍、听觉上的冲击，她对自己说，不就是克系风吗？以前不就是克系跑团爱好者吗？实在不行还可以闭眼、带耳塞。
嗅觉上、触觉上的障碍，强行克服就是了，就当自己在市场上挑肉。
味觉上，她无法适应正常的食物，在最开始，每一次勉强自己吃下的食物，那些食物就竭尽全力地带着胃部的器官与食管的部分一起脱离她的身体。她想到了简化饮食，喝营养液或是直接输液，依然不死心的尝试各种食物的味道，努力从烂桃子中挑出更没有那么烂的一个。最后，文纪根据回忆里「郁纪吃人的内脏时认为是果冻的味道」这一点，专门去买动物的内脏用清水煮一遍直接吃，味道依然不太行，像是劣质的黏糊糊的果冻，但已经比吃腐肉的感觉要好多了。
可是，这么痛苦的话，为什么要活下去呢？
《西西弗神话》中曾说：「真正严肃的哲学命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就是在回答哲学的基本问题。」
这种无法得到任何快乐的生活是不值得活下去的，为什么她还仍然挣扎着生存下去了呢？
「神啊，让我从这腐朽世界的梦中清醒过来吧。」
「就让我趁还没完全失却本心前死掉吧……」
怀揣巨大的勇气和绝望，文纪登上了高楼。
在正常人眼中，在高楼俯瞰城市夜景，是何等让人心曳神摇，万家灯火通明，繁华迷人，可在文纪眼里看到的，依然是刺眼的红色。
她站在楼顶的边缘，地面看上去是柔软的肉，一如既往地恶心，也很难不让文纪生出或许跳下去会很舒服，就像碰到软垫的感觉。
但文纪还是十分清醒的，她跳下去，这个高度，在正常人眼中，她只会像一朵被压的扁平的押花面目全非的躺在血泊中。
她闭上眼几分钟。
对自己说，要跳了哦。
张开双臂，仰面朝下，气流穿过她，她的衣裙在巨大的风中翻飞乱舞。
这种感觉很畅快，人类或许基因里埋下了对飞翔的憧憬这样的DNA。
下一刻，她跌在了柔软的东西上。
嗯？
好香啊……
文纪睁开了眼睛，她掉在了奇怪的东西上，和她日常所见的血肉和触手缝缝补补拼接起来的毫无任何想象力的怪物相比，这只怪物是白色的，身上有着黑色的花纹，长的很像蝠鲼，身上如传说中的百百目鬼一样长着许多眼睛，它在天空中飞舞。
这一定不是人类。
人类身上她闻不到这样的气味。
现在，这只怪物的眼睛们转了转，看起来很想将它身上的人物甩掉。
然而，文纪却一脸迷醉的红晕，死死的抓住这只蝠鲼怪物。
好诱人的味道……
好想尝一口……
她也确实这么干了，尖锐的牙齿狠狠咬蝠鲼怪物身上，蝠鲼怪物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疼痛的嚎叫，在空中翻腾扭曲，文纪用手不断扎进它的眼睛里，像抠住山石一般强硬的抠住怪物，怪物登时飞速掉在了不高的地上，在地上挣扎扑腾着，就像砧板上的鱼。
怪物眼睛中流出的血，散发着高档红酒的气息，在异臭的空气中简直就是一种救赎。
她忍不住去舔了一口那血，入口饱实滑顺、柔软易入喉，有着轻柔温和的蓝莓味和李子味。
“好像梅洛红酒呢……”文纪紧紧扒住怪物幸福的喃喃道。
梅洛红酒是很受日本人欢迎的葡萄酒。因为常要参加各类饭局、宴会，文纪也喜欢葡萄酒，她很会品尝酒的味道。
在车祸以后，她再也没机会去尝葡萄酒了，酒是一股浓重的腥味，咖啡像是机油味，只有水稍好一点，像是加了些奇怪化学添加剂的味道。
文纪留恋地舔着嘴角的血液，笑得温柔好看，翠绿的双眼里难以自持地饱含对怪物热烈的感激与迷恋，她激动的浑身发颤，“你是上天派给我的礼物吗？”
……
跳楼的地方，为了不给人添麻烦，文纪特意选了偏僻的烂尾大楼。
看着血肉色的天空愈发的红亮，文纪就知道天要亮了，这只蝠鲼怪物已经被她吃掉了大半，留了挨着地面的部分，嫌弃不卫生没有吃，但她只感受到了几分饱腹感。
蝠鲼怪物真的很美味，肉质像是三文鱼，细腻绵软，味道尝起来清甜又新鲜，还有一些地方配有柠檬的清香，眼珠则是酸酸甜甜的葡萄味，血液是高档的红酒，这让文纪恍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去了米其林三星餐厅吃着餐点配着葡萄酒。
文纪捧着脸，坐在蝠鲼怪物的尸体上，遗憾的戳了戳，“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真想知道你的同类在什么地方，我该去哪里找像你这样好吃的东西呢？”
已逝的咒灵：“……”
我飞得好好的，怎么就碰上了你这么个恶魔？
七月末，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坐在繁盛茂密的树下，午后一两点，正是蝉鸣嘈杂之时。
灰原雄苦着一张脸，和七海抱怨他最近遇到的事。七海已经在前段时间经评定升了二级咒术师，可灰原雄还没有，其实灰原的实力并不差，已经达到了二级的水准，因此，最近想要升评，可是——
“七海，我是不是被谁针对了？最近想出的任务总是咒灵都已经先给人祓除了。”灰原一脸委屈的说。
每次「窗」观测到了有危害的二级咒灵，刚派发完任务等灰原过来，之后放下「帐」，灰原进去看到的就只有二级咒灵的尸体了。
“可能是碰巧遇上了一些自由职业咒术师。”七海淡淡的说道。
入夏时节，本就是诅咒爆发的时期，多了一些体制外咒术师主动祓除咒灵也是相当正常的事。
“不，不是一些，是一个。”灰原一脸认真的强调。
“一个？”
这怎么看出来？
“那这个咒术师的「术式」八成很奇怪。七海，你知道吗？我去的几次，现场咒灵的尸体全都消失了大半，只会留零碎的部分和底下的部分。”灰原回忆着他几次前去现场看到的场景。
有些瘆人。
瘆人的地方在于现场，咒灵的肉块、血弄得到处都是，如果咒灵有智商，这大概都可以叫做咒灵凶杀现场了。
“五条前辈的「苍」也有类似的效果。”七海不以为意的说道。
可能是什么威力比较大的「术式」，能产生类似于冲击波、炮弹一般的「术式」效果。
“不……我查看过那些尸体，像是又被喰咬过的痕迹。”灰原露出了严肃和怀疑的神情。
“那就是式神使吧。”
召唤了猛兽一类的式神，扑杀咒灵也是很常见的作战方式。
七海不明白灰原为什么这么纠结，只是几次运气不好碰到了同一个咒术师抢了任务而已。
“跟你说，接下来才是像恐怖故事了……”灰原拉过七海神神秘秘的附耳说秘密的表情，七海也懒得计较这个元气活泼的同学，随着他闹，“我在一些肉块上看到了人类的齿痕！”
七海一愣。
“你说，会不会有像你一样的汉尼拔医生为了证明自己比咒灵高等、凌驾于咒灵之上而去吃咒灵吧？”
七海：“……”
这个梗，灰原你们还没玩够吗？
在入学第一天，他这个同学就问「你和麦斯米科尔森有亲戚关系吗？」
在知道他有丹麦血统后，就直接喊他「北欧的至宝」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二年级的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也知道了这件事，总是把他和食人魔汉尼拔莱克特联系起来。
“再把影视剧和现实弄混就揍你啊。”
灰原缩了缩头，吐了吐舌。
“不过这事真的好奇怪啊……咒灵身上出现人类牙齿的咬痕。”灰原撑着下巴思考着。
咒灵本身就是诅咒，要说的话，全身就跟剧毒一样，曾经他和七海救出被咒灵吞下的人类，破开咒灵肚子时，里面的人，他的身体已经被诅咒侵蚀了大半部分，痛苦不已。
如果没有二年级的家入前辈用反转术式救人，这人的命怕是要没了。
若是一次两次的现场出现这种情况倒也罢了，只能猜测可能是咒术师为了祓除咒灵，拼尽全力，比如被缠住了，用牙齿去咬咒灵，就跟人和人打架时，发狠了也会去咬人是一个道理。
但灰原的八次任务，现场都是这样，就很难不让人多想了。
“所以！我猜这个人的「术式」会不会是铁齿铜牙！”灰原信誓旦旦的说。
正打开一旁的老干部保温杯补充水分的七海，差点没把水给喷出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喰食之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