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修正人设》苏杭不停雨

4、第 4 章

　　天光乍现，季子晗的生物钟已经准时响起，他本能地抖着眼皮睁开一道缝隙，视线里却不是熟悉的木头横梁，也不是粗糙的墙壁，反而是一张如玉温润的俊美面容。
　　季子晗瞬间清醒，一时间没认出这个睡在他身边长发美人是谁。他侧身睡在对方的身边，鼻尖满是对方身上幽幽的清香味。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昨天才出关的圣父师尊，是他新认的救星……
　　季子晗放轻呼吸，目不转睛盯了人家一阵，喉咙微微一动，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忍不住下移落在对方光洁的脖颈上，然后继续向下，师尊原本整洁的衣领因为侧卧稍稍松动，露出了一点锁骨下的皮肤，莹白如玉……季子晗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脑子嗡嗡作响，额角突突直跳，耳中响起高鸣，接着，一阵热流忽然滑过上唇，顺着他侧躺的方向流过脸颊。
　　“唔！”季子晗猛地坐起，他咳嗽两声，一手捏住鼻子，另一手手掌往脸上一擦，摸到一手湿润，放到眼前一看，尽是鲜红。
　　季子晗心中哀叹：果然！不能离美女太近……这风险也太大了！
　　公仪长临不过是闭目养神，放出的神识一直帮他观察着周围，季子晗睁眼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本以为小徒弟还会闭眼睡个回笼觉什么的，谁知人忽然就流起鼻血，他也不再装睡，立刻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公仪长临一把抓住他正在擦血的手，也不管那满手血迹会沾到自己手上，当即将手指搭在他手腕脉搏处，放出一缕灵气入体，迅速探查他身体中起情况。
　　怎么回事？季子晗闭着眼，一边感受体内翻涌的血液逐渐平和，一边忍不住默默心中吐槽：看到美人，色心大发，血压升高，最后鼻内小血管破裂了呗……
　　公仪长临见他不说话，眉头紧蹙，他的灵气游走顺畅，季子晗体内脏腑并无受伤，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这样？难道说……
　　他猛地出手按在季子晗的小腹上，仔细探查起天魔丹的封印。季子晗没料到他忽然伸手一摸，顿时倒吸凉气，脑中“轰”的一声，下意识在公仪长临手下剧烈挣扎起来。
　　公仪长临毫无防备，瞬间被他挣脱了。没了师尊的桎梏，季子晗连忙翻身滚到榻边，捏着鼻子的手一松，又是一串鼻血涌出，淅淅沥沥地滴到地上。
　　大早上的不要摸这么危险的地方啊！就算要摸，那也提前打个招呼啊！即使十三岁的我第二性征还没发育，也根本架不住这么刺激的好吗？季子晗喘了几口气，心中开始默念清心诀，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公仪长临脸色阴沉下来，即使刚才手下匆匆一扫，并没察觉到天魔丹的封印有何异样，但季子晗如此激烈的反应让他无法说服自己就此安心。

　　季子晗在清心诀的帮助下，很快冷静下来，他摸了几次鼻下，确认自己的鼻血止住了，松了一口气。看到自己满手的鼻血，心里也有几分尴尬，只能暗暗祈祷师尊不要多问他流鼻血的细节……
　　当他抬起头转身去寻公仪长临时，却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手中的泉心焰正在烧一张传讯符。
　　季子晗开口喊他：“师尊……”
　　公仪长临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但所用称呼却暴露出他的慌张：“我已向丹圣发出请求，不知她现在何处，若是运气好，没准她在凝云大比之前就赶回来了。”
　　这个大陆上尊号“丹圣”的人不止一个，但公仪长临这里指的“丹圣”，季子晗不用思考就能猜出是公仪长临的母亲姚清之。这位已经步入化神期的炼药师喜爱游历，虽依旧在凝云阁的小药殿挂名殿主，但常年在外，手下一切事物早已交予其大弟子裴画棠进行打理。
　　小说中的姚清之其实压根没有正式露面过。后期为了削弱正道，黑化的季子晗回到凝云阁后，收拾完青阳峰，下一步就对小药殿出手了。而在季子晗出发去凝云阁之前，下令魔道那边派出精锐死士，悄然尾随姚清之深入了一处太古遗迹，靠性命拖住了她，使她错过了离开遗迹的时间。太古遗迹封闭入口，将一代丹圣困在其中，虽说并无性命之忧，但太古遗迹的封印隔绝了一切，使得凝云阁的求助讯息尽数石沉大海，提前斩断了凝云阁一条臂膀。
　　看起来我这一改动剧情，没准还能见到姚清之的真面目呢！季子晗感慨完，又抓住了公仪长临话中的另一个关键词：“凝云大比？”
　　“正是。”公仪长临牵起他手，往外走去，“为师现已出关，峰主聚齐，宗主不日将安排大比。”
　　“那、那我们青阳峰……”
　　公仪长临挽起袖子，将季子晗的手浸泡在门外的水缸中搓洗掉上面的血迹：“越风和阿霏作为你们的大师兄二师姐，他们会参加大比，至于摇光、阿昱，还有你，你们年纪还小，境界还未达到筑基，不会强制要求你们参加的。”
　　季子晗继续问：“那如果有别的弟子指明要和我打呢……”
　　公仪长临道：“为师断然不会要你应下的。”
　　得到了公仪长临确切的答复，季子晗暗暗松了口气。
　　“你的身体现在这样，更需要小心才是，”公仪长临灵气一运，将他手上水滴蒸干，“去洗漱一下，为师送你下山。”

　　季子晗只当公仪长临是要将他送回住所，结果人直接将他送去了饭堂。
　　原本嘈杂的饭堂在公仪长临进门的那一刻迅速安静下来，接着响起弟子们起此彼伏的呼喊。
　　“公仪师尊！”
　　“师尊！”
　　“师尊早！”
　　“快快快！公仪师尊来了！”
　　“师尊！”梳着双平髻的柳摇光丢下手中的碗筷，跟只兔子似的嗖嗖蹦跶到公仪长临面前，满脸写着欣喜痴迷。
　　少女可爱的表情格外活泼灵动，看的季子晗春心荡漾，不禁无比纳闷，既然作者都不打算让主角与女角色来一段感情，干嘛非要把女性角色都塑造得这么好看啊，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公仪长临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为师把盒子给你送回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师尊，我可以自己上去拿的！”柳摇光脸涨得通红，歉意万分地接过公仪长临手中的食盒。
　　“摇光的好意为师心领了，还是多花些功夫在修炼上吧。”公仪长临笑笑，转而对季子晗道，“子晗，你先去吃饭吧。”
　　周遭的目光里掺杂了几道恶意十足的，季子晗凭直觉看去，不出意外地在人群里看到了陈昱他们。季子晗心道：敌暗我明，这时候离开了大腿还怎么得了！连忙摇头：“谢谢师尊，我还不饿。”
　　公仪长临却道：“不饿也得吃，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自己先打菜找位置坐下，为师还有事情要跟大家宣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仪长临都这样说了，若是季子晗还死皮赖脸地黏着，那可就就难看了。季子晗即使万分不愿，也只得听话离开。

　　果不其然，在他打好饭菜坐下后，陈昱就一个人捧着灵玉果上去了，沈路却躬身悄悄溜到了他身边。
　　“季师兄！”沈路压低声音愤愤地质问，“你昨晚为何没去翠屏林？”
　　季子晗心中好笑，面上带着无辜，不解地问：“怎么了？”
　　“季师兄不是说了昨天晚上会去翠屏林的吗？”沈路咬牙切齿地说。
　　季子晗不慌不忙地夹咸菜塞进馒头：“师尊出关了，我第一件事应当是去拜见师尊才对。”
　　“可是，灵玉果……”
　　季子晗看向陈昱那方，少年眼中的紧张和期待溢于言表，如此憨厚的样子与他印象中的阴险狠毒的陈昱大相径庭，让他一时有些诧异。收回目光，季子晗清清嗓子，故作大度的淡淡道：“既然横竖都是献给师尊的礼物，那不论是我还是师兄去送，师尊都会很高兴了。我想通了，我们的目的相同，那就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争抢。”
　　沈路怔了怔，嘴唇张合几下，有些心虚地说：“可是，你不想在师尊面前表现表现吗？陈师兄去了，那师尊的赏赐，就会变成他的了啊，你不去献礼，那以后师尊会肯定更喜欢他……”
　　这话实在有些难听了，季子晗将筷子一拍，打断他的话，佯怒低声警告他：“师尊不是厚此薄彼的人，沈师弟，请你不要再说了！”
　　沈路岁数比季子晗大了不少，但他加入青阳峰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修为不高不说，为人奸诈谄媚，本是外门弟子中不受待见的一类，偏偏不知怎地傍上了陈昱这个大腿。内门弟子地位高，有了陈昱做靠山，沈路过得倒是比许多外门弟子还滋润，惹得许多人颇有微词。
　　陈昱不大喜欢季子晗，外门弟子人尽皆知。因此，陈昱的小弟往季子晗身边凑的行为显得很是异常，不少同门都在偷偷关注他们的动向，虽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内容，但眼见季子晗眉头紧皱一拍桌，显然是发火了，四周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沈路脸色异常难看，显然是被季子晗方才的话气到了，但他面对的季子晗可是内门弟子，他身份低微，满肚子怒气断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只能咬牙忍下，匆匆一拱手，丢下一句“沈某唐突”，便灰溜溜地撤退了。

　　季子晗将目光放在手中不太松软的馒头上，心中却不禁开始琢磨：就现在看来，陈昱这人对公仪长临还是忠心耿耿的，即使没有出现“季子晗偷东西”的情节，他也将灵玉果献给了公仪长临，也就是说，陈昱花老大力气弄来的灵玉果，目的可能并不是把它当作陷害“季子晗”的道具……
　　季子晗一边把馒头往嘴里塞，一边抬头向师尊方向看过去——有丹圣照拂，他们师尊怎么可能缺灵药宝物？加上舍己为人的圣父属性，他肯定不会收弟子的东西，就算是四品灵药的灵玉果……嗯，也肯定不会动摇他的……吧？
　　公仪长临指指陈昱怀着的那几颗莹润的碧色果实，微笑着同他说了几句话，摸了摸他的头，直起身走向厅堂墙边搭起的空台，那里是特意留出来可以宣布事情地方。
　　如他所想，圣父并没有将灵玉果收下。季子晗心中啧啧赞叹：温柔又强大，果真是只有书中才会出现的完美角色啊……心中不觉又对公仪长临多了几分钦佩好感。但季子晗不知道的是，灵玉果对金丹期的修士有效之处是提升修为，而公仪长临缺少的并不是修为，是感悟，这种治标不治本的东西，其实于他而言用处并不大。
　　陈昱被拒绝了也没有丝毫不快，公仪长临走开后，他的目光还是黏在那道修长的身影上没有移开。少年的脸蛋上因激动兴奋而泛着红润，看向公仪长临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像是一只得了主人夸奖的幼犬，要是真有根尾巴，或许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季子晗心里有数了：这样看来，现在的陈昱，心里“师尊”的份量显然是比“欺负季子晗”重要得多，既然没到后面那样丧心病狂陷害他的程度，没准还有得救……季子晗眼珠一转，瞥到陈昱不远处的小弟团中的沈路，那人看似面无表情，可侧脸的下颌线僵硬，显然是暗暗将牙齿咬得紧紧的。季子晗一摸下巴，心中忖度：会不会陈昱本身不坏，是他身边有害虫在影响他啊？可以考虑试探一下……

　　在季子晗分析陈昱的时候，公仪长临已经走上了空台。他站在台上，右手食指从左手上一划，将储物戒里的东西取出：“其他剑峰或许早已宣布了这件事，为师出关晚了，只能现在才正式通知青阳峰的大家——”
　　饭堂中的弟子齐刷刷放筷望去，四周瞬间鸦雀无声，静待公仪长临开口。
　　“本不该如此仓促，但时间着实紧张了些。”他将手中的东西举起，那是两只木牌，“楚越风，陆霏。”
　　大堂中一男一女闻声站起，男子容貌端正，神色冷峻，女子英气逼人，神采飞扬。两人一拱手，异口同声道：“弟子在。”
　　“凝云大比三个月后将在迎仙台举行，你二人作为我青阳峰内门弟子，实力已达筑基，当代表我青阳峰参与此次大比，若无特殊，不得推辞。”公仪长临一抬手，将两只木牌抛出，“为师将参赛令分发给你二人，你们需于大比前自行将令牌激活……”他顿了顿，隐去后续流程，微微一笑，“你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之后内容不需要我再赘述了吧？”
　　楚越风与陆霏分别接住一只飞来的木牌，立即将一手指尖按压在木牌上，注入一道灵气。只见那暗淡的木牌上陡然亮起光芒，蜕变成一块白玉，上面浮现出朱砂色的字样，正是两人姓名和所属峰名。
　　陆霏收好参赛令，粲然一笑：“陆霏，定不让师尊失望！”
　　楚越风也朗声放言：“此次弟子一定将‘凝云第一峰’的名号为师尊夺下！”

　　这大话说的也太离谱了！季子晗没忍住挑了挑眉梢——公仪长临太过仁慈，择徒门槛非常低，门下弟子多平庸，这已经是凝云阁里不争的事实了。
　　凝云阁的剑修目前共有九家，各据一峰，划为上中下三等，凝云大比每二十年一次，会依据各峰得分来调整九座剑峰的名次，排名愈靠前的剑峰，所得俸禄赏赐也就愈多。青阳峰虽一直位于上三之末，但人才过于稀薄，每次大比时的分数，其中一大半都是靠公仪长临一人挣来的。
　　即使公仪长临再细心教导，但天赋资质的极限就摆在那里……因而论各峰翘楚数量，青阳峰始终垫底，每次大比时丢人居多，弟子总被其他峰的按着揍，就这样还想成为“凝云第一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哈哈哈哈哈，你们有这份心，为师甚是欣慰。”公仪长临却并不打击弟子的积极性，只是话锋一转，细心叮嘱，“但凝云大比意在切磋，查漏补缺，完善自我，宗主虽有安排奖赏，但你们仍无需过多计较名次分数，切不可本末倒置，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
　　公仪长临目光扫过饭堂中其他弟子继续道：“规矩与以往相同，若是此次大比中，外门弟子参与‘挑战赛’，且连续战胜三位其他峰的内门弟子，门派会给予内门弟子的资格。同时，青阳峰中只要是主动进行挑战的弟子，不论成败与否，为师都会为他准备参与奖励，希望大家能积极一些。”
　　周遭的外门弟子们忍不住兴奋起来，饭堂里响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季子晗却垂眸叹息：青阳峰的外门弟子里连正式踏入练气的都不足十个，怎么可能有人打的赢别家的内门弟子啊！但凡师尊你收人的时候挑剔一点，也不至于把各种珍材当作“参与奖”白送……
　　季子晗的腹诽公仪长临一概不知，待弟子们安静下来后，公仪长临继续道：“最后一件事：为师的几位内门弟子，准备一下，一炷香后去青阳宫一趟，两年不见，为师可要测测你们的长进。”
　　季子晗心中“哐当”一声，猛地抬头向公仪长临看去。
　　他过于直白的目光引起了公仪长临的注意，温润的大美人对自己神色茫然的小徒弟回以一笑：“为师要说的话就这些，接下来不妨碍大家了，继续用饭吧。”
　　公仪长临在众人的目送下先一步离开饭堂，师尊一走，饭堂里很快又变得嘈杂起来。
　　季子晗收回视线落在桌上的咸菜上，心中一片冰冷苦涩。
　　他这个穿越怎么就这么悲催呢？剧本好像又改了细节啊……
　　测试……光是他从头开始一点点费力达到“季子晗”原本的水准，就已经是他奋斗一年多后的结果了，怎么这师尊一出关就要开始测他们的实力啊！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季子晗已经预见了他自己的测试结果，那批语肯定是：两年时间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