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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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极其缺乏常识，不过他既然问到了，我便把我知道的都跟他说了。在我解释到急救措施里的人工呼吸时，宠物医院的人来了。
医生检查过雪儿的情况后，摇摇头：“抱歉，我救不了它。现在这种情况，它最多只能再活几个小时，不如早点让它解脱。”
我低头去看，才发现雪儿已经闭上了眼睛。我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只能感受到极轻极轻的气息。
“给你一千万，救活它。”
“五条少爷，这不是钱的问题。它的骨头已经碎了，还流了这么多血，救不活的。”
“救不了？拆了你的医院！”
“您……您就算真拆了，我也救不了它啊。”
……
我跪坐在雪地里，感受着雪儿微弱的呼吸，耳边是五条悟和医生的争论的声音。
医生说的没错，拆了医院也换不回雪儿的命，而我把能做的都做了。我知道，与其让雪儿这么痛苦地再活几个小时，不如提前结束他的生命。
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也并不觉得有多伤心，虽然我印象里，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雪儿，但在失去感情的这段时间里，我只是……养着他而已。
医生跟五条悟快要吵了起来，再说下去，可能五条悟会动起手，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扯了扯五条悟的袖子：“舅舅，医生说得没错，雪儿救不活了。”
“喂，臭小鬼，你管我！”五条悟扯开袖子，一脸不耐烦，不过幸好他的手机响了。他走去一旁接电话，停下了这场争执。
我向医生轻轻鞠了一躬：“谢谢你，医生，你走吧。让我，再陪雪儿一小会。”
医生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离开了。五条悟接完电话回来，说：“算了，随你便吧，我有事先走了。”
“阳辉，可别趁我不在欺负他。”他又补充了一句。
五条阳辉应了一声，却在五条悟离开后，骂了我几句，然后进了屋，没再管我。
我跪坐在雪儿身前，静静地看着他。他紧闭着双眼，雪白的毛被血色污染，身体微微起伏着，提醒我他还活着。
我伸出手，轻轻地，挠了挠雪儿的下巴，他以前很喜欢我挠他的下巴。
“喵——”雪儿竟然睁开了眼。他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然后艰难地动了动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指尖。他的舌头温热柔软，有一点粗糙，在我手上留下一道淡红的痕迹，那是他嘴里的血。
“喵~”雪儿又叫了一声，并用那双充血浑浊的眼睛望着我，眼睛里似乎含着一层薄薄的泪光，像是不舍，又像是哀求。
我知道，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我轻轻地摸了摸雪儿的头，然后慢慢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毛皮上的血珠是冰凉的，毛皮下的躯体的温热的。
我掐住雪儿的脖子，猛地发力。雪儿剧烈地挣扎起来，但随着“嚓”的一声脆响，他的挣扎停止了。
我拧断了雪儿的脖子。
又过了一会儿，我松开了手，去探雪儿的鼻息。
他没有呼吸了。
雪儿真的死了。他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用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看我了，也不会用那带着小倒钩的舌头舔我的手指了。
我明明知道雪儿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将手放在他的胸口。一开始是慢慢地放上去，后来是用力地往下摁，可是怎么样我都感受不到他的心跳了……他是真的死了。
死亡……我看过的书很多，这个时候头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在我看过的书里翻阅这死亡的定义，就好像我能给眼前这场面也下一个定义。
不同的科目会给死亡不同的定义——医学类的书籍以各种各样的生理指标判定死亡，死亡就是活物变成尸体；可是社科类的书籍却总想给死亡安上点什么意义。
可是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活着的东西变成尸体。仅此而已。
既然雪儿已经死了，我就该回去了。
一只猫而已。
况且天气这么冷，再这样下去，又会感冒的。
我的寒假作业还没写完呢，今天，已经耽误了好多时间。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我自认为自己是这么想的。
可是忽然间地，我不受控制地扑向雪儿的尸体，紧紧地抱着他，就好像我很难过一样。
我在干什么？我不难过啊。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我本来是在疑惑的，可是莫名地，我忽然间想起来，雪儿似乎是某个人抱给我的。当时她抱着雪儿，我接过雪儿后，她就抱住了我。
她说：“以后，妈妈不在的时候，就由雪儿陪着你吧。”
而那个抱着我的人死在了沙滩上。我踩过她的断肢，踩过她的鲜血，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死了！就像我眼睁睁地看着雪儿死了。
脸上好像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滚过去，我很疑惑，拿手擦拭了一下，竟然是眼泪。
我哭了。
我哭了？
我怎么会哭？
只有有感情的人才会哭啊！
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就像是什么东西再也维持不住，我感觉消失许久的咒力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这些咒力像是要将我撕裂了一般。
好痛，真的好痛。
我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可是那些汹涌的情绪却让我愈发清醒，那种悲伤的、绝望的、恐惧的、怨恨的……那种我曾想逃避，想丢弃的感情又回来了。
它们像是一场巨大的海啸，铺天盖地地涌来，将我吞没。
在水底，我看见了丑陋可怖的咒灵、看见了妈妈破碎的肢体、看见了雪儿满身的鲜血、看见了五条圭嚣张的表情，看见了五条阳辉冷漠的眼神……
为什么要让我恢复情感呢？
我连悲伤……都太迟了……
妈妈，已经死了；雪儿，也死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死？
如果那次生日我没有吵着要去海边，妈妈就不会遇见咒灵；如果我之前再跑得快一点，雪儿也不会被摔伤……
是我害死了妈妈。
是我掐死了雪儿。
都是……我的错啊。
所以，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我木然地转过头，看见了五条圭的脸。
不，不是我的错，都是……该死的五条圭！
他该死！
心底的怨恨终于有了宣泄的对象，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他扑了过去。我将他压在身下，用他手里拿着的毯子，蒙住他的头，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就像刚才掐住雪儿。
他挣扎哭喊，随后，我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烧，那是五条圭的咒术。
不行，不能让他发动咒术。
咒力在我的身体里涌动，恍惚间，我似乎抓到了它们玄妙的规律，然后我看见了五条圭身上的咒力，它们流动的规律在我的脑海中被解析，仿佛只要我轻轻一碰，就可以让它们消失。
下一瞬，我的咒力不受控制地顺着胳膊，涌入五条圭的身体……
力气几乎在一瞬间便被抽干，连带着的，似乎还有我的生命。
眼皮不受控制地坠下。
火焰灼烧的疼痛、五条圭的哭喊、五条阳辉的斥骂、大姨的尖叫，都渐渐在黑暗里远去……
妈妈，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五章 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