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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缪长舟第二天醒来,头有点疼。他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其实记得的事情不太多。他记得昨天他喝了很多的酒,记得昨夜下了一宿的小雨,还记得他好像遇到了叶摘,叶摘和他说起了嗯……石晓笛。

      大脑的信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去洗手间漱口洗脸。身上有宿醉的酒味,他皱了皱眉,感觉有点不舒服。

      他走了出去,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酒吧的夜晚热闹如白昼,白天却没有人烟。他来到了前厅,石晓笛和同行的童辉不在,应该已经回家了。

      缪长舟询问前台,这一夜的消费是多少钱。他已经做好了刷卡付款的准备,然而前台却笑眯眯地对他说:“你的账单已经被付掉了。”

      他心想也许是两个同学帮他付的,便离开了会场。

      今天上午还有课,他赶回去洗了个澡,就出发去学校了。

      雨后空气清新潮湿,朝阳比昨天的还要暖和,这稍稍缓和了他的头痛。

      缪长舟路过了一座桥,越想越不对劲,就拿出手机,给石晓笛打了个电话。

      嘟嘟两声后,石晓笛接了起来,用没睡醒的鼻音说:“喂?缪长舟?什么事啊。”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缪长舟站在桥洞下,扫视着路边行驶的车流,“我有一个事情想问你。昨天我的账单是你付的吗?”

      石晓笛迷迷糊糊地:“什么账单啊?昨天我很早就回来了,你不如去问问童辉。”

      缪长舟想到了叶摘有和他说起石晓笛的事,具体是什么他忘了,但这两人肯定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认识叶摘。”

      石晓笛在那边沉默了,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再充满困意:“当然认识啊,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当时的情况你清楚。”

      “我说的‘认识’,不是指同学之间打两个招呼。是你把我的手机号给他的,对不对?”这个念头一下子跳进了缪长舟的脑子,同时,他又回忆起许多画面——昨天叶摘坐在床边,静静地听他说胡话。碰也没碰他,就只是坐了很久很久。

      石晓笛瞒不下去了,只好坦白:“对,没错……”

      “你为什么要给他?”缪长舟激动得音量变大了,引得路人侧目,不过他懒得管这些了,“你和他很熟吗?你们这些年难道一直有来往。”

      石晓笛唉声叹气:“这要怎么说呢。哎,我吧,和他的接触也不多,偶尔聊聊,其他没什么。”

      要是他心里没鬼,根本不用担心缪长舟的质问,因为缪长舟没有立场质问他和谁交友。怪就怪在,这时候他姿态放得很低,心虚得不行。

      “你说清楚一点。”说话的时候,缪长舟的舌头连同鼻腔都酸酸涩涩的。原来这些年叶摘不是人间蒸发,他和几面之缘石晓笛仍有来往。

      石晓笛一想到近年来从缪长舟身上赚到的钱,就愧疚感激增。他越来越心虚:“好吧,我告诉你。其实叶摘他一直很想你,有的时候就会来问我,问我你过得怎么样。”

      他略去了收受报酬的那部分:“然后我就会跟他聊聊你的情况,不过我只挑你朋友圈里的聊,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

      “他为什么要找你。你们也不过是在高三的时候说过几句话,关系就这么好。”缪长舟的眼睛里盖上了一层雾气,这让视野里的小汽车晕成了奇怪的形状。

      石晓笛嘟哝起来:“我们在高三说的话可不止几句……”

      缪长舟问:“什么意思。”

      石晓笛:“你还记不记得我在高三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夸你。”
      缪长舟缩了缩鼻子,怔了一下:“记得。”
      那时石晓笛的转变太过突兀,他甚至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因为那是叶摘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假如我每天都夸你,夸满一个月,他就能送我一双限量版运动鞋。”到这里,石晓笛情绪亢奋起来,“那时候那双鞋只要三千,现在二手的都值八千了。”

      “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呢,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石晓笛评价道,“明明他自己也能夸。”

      一声救护车鸣笛从天而降,呜啦呜啦,霸道刺耳,盖过了石晓笛的声音。在这一刻,缪长舟好似落入了平行空间,周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回到了那个草长莺飞的高三,回到了下午五点半的走廊,目光穿过三两结伴的学生,他看到剪了寸头的叶摘,拿着不属于他的白试卷,穿着不合身的黄校服,站在橘红色的夕阳里等他。

      在这里,所有的色彩都那么明艳。

      “缪长舟,他好装”、“我讨厌他。”
      “他害我找了家长!”、“优等生,可怜虫”……
      有来自同学的尖锐恶评,汇成了具象的飞絮,一缕一缕从缪长舟耳边飘过。但他没有难过,迎面向叶摘走去,走近了,那些飞絮便化为灰烬,和粉笔灰一起四散,飘向了黄昏。

      叶摘牵起他的手,和他漫步操场的草坪上,低声私语,无人打搅。

      从此以后,他没有再听到过不好听的话。其实他不是没听到,而是那些恶意,已经无法再中伤他。
      他被内敛又柔软的爱意呵护着。

      救护车开远了。石晓笛的声音从听筒里冒了出来:“缪长舟,缪长舟?你还在听吗?”

      缪长舟回神,说了句“下次再聊”就挂了电话。

      他站在十字路口,先是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查看他和叶摘以前的聊天记录。
      缪长舟没有出息。即便拉黑了叶摘,他也在这之前,把他俩的聊天记录备份了下来,放进收藏夹里。

      接着他打开了通话记录,找到了那晚叶摘打来时用的号码,点开——

      就在他要拨出去时候,手机突然被一股大力抽了出去。
      他来不及反应,手机已经被抢走了!

      抬头一看,他瞧见有两个壮汉抓着他的手机,坐在一辆飞驰的摩托车上。一眨眼的功夫,摩托车已经突突突开远了。

      缪长舟大脑空白,拔腿追了上去:“还给我!”也不顾那两个贼听不听得懂中文,连喊了好几声,青筋在脖子上凸了起来。

      他的手机里留着许多东西,有叶摘唱歌的小视频,有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还有那个唯一的联系方式。

      他追了小半条马路,直到那辆摩托车不见踪影,由于太过惊惶,中途他摔了一跤,磕破了小腿。

      人腿不比摩托,他做了无用功。

      L市街头常有飞车党抢行人的手机,警察想管也不管住。以往缪长舟总是告诫自己,等红灯的时候不要玩手机,这次竟然忘记了。
      他开始自责。没有见过比他还要蠢的人,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甚至没有备份,之前备份用的手机坏掉了。

      缪长舟发泄似地横冲直撞,跑到了要上课的实验楼,累得气喘吁吁,跌坐在台阶上。

      小腿一侧的血蜿蜒流下,过了好半天,他才想到伸手去背后拿书包里的ID卡。

      或许他应该问熟悉的同学借一个手机,先挂失手机卡,再冻结其他需要的。

      “缪长舟。”
      这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是叶摘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缪长舟猛地抬头,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在他面前,出现了三张严肃的面孔,包括叶摘在内,全都担忧地望着他。
      此刻缪长舟汗流浃背,泪眼婆娑,小腿上开着一个可怕的血口子,但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神情麻木,活像磕过了药似的。

      “你还好吗?”与叶摘同行的阿拉伯人用英语问他,并在他身边扫视,大概是在找什么吸食工具。

      “这是我的朋友。你们先上去吧,我马上过来。”叶摘对另两人说。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重地走了。

      缪长舟想站起来,但小腿比刚刚疼多了,他踉跄着,险些没能保持平衡。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叶摘扶了他一把。

      “你能借我一下手机吗?”缪长舟抽了抽鼻子,有点委屈,“刚刚我站在路边,手机被人抢走了,想打个电话给运营商,冻结号码。”
      “很快就好,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缪长舟补充。

      “拿去吧。”叶摘自然清楚L市的情况,将手机递给他。

      手机表面有温暖的触感。缪长舟握在手里,给运营商拨了个电话,接线员处理得熟练,可能已经接待过太多被抢的人了。

      挂断电话,缪长舟说:“好了,谢谢你。”

      叶摘把手机放回口袋,站在原地看他。缪长舟与叶摘面对面站着,刚才在路边翻找通话记录时,他构思了一大堆要说给叶摘听的话,现在全都堵在了嘴巴里。

      他的脑子和口齿变成了一团浆糊,又粘又乱。

      缪长舟说:“你去忙吧,再见。”
      叶摘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各说了一句话。

      缪长舟想的是,叶摘刚刚和同伴说要马上过去,那么应该有事要做。
      而叶摘想的是,缪长舟的小腿受伤了,伤口深,流血多,要赶紧去医院包扎。

      叶摘不等缪长舟开口,抢先一步转过身去:“缪长舟,你伤得非常严重,我背你去对面的医院吧。”
      他以前几乎不会叫缪长舟的大名,但现在叫得频繁了,像是在被迫维持距离和礼貌。

      .

      街边的悬铃木是金黄色的,树枝上缀着颗颗毛球。这条路上的人影并不多,陌生人都相距得很远,冷漠而寂静。

      只有在靠近叶摘和缪长舟的时候,路人才会往他们身上多扫一眼,然后被他们一个背一个的姿势惊讶到,再转头离开。
      缪长舟趴在叶摘的背上,鼻尖擦到了叶摘的的头发。是被阳光烘烤过的温度。

      “叶摘。”缪长舟叫他的名字,犹豫着说,“石晓笛告诉我说,你让他夸了我一个月,作为报酬,他得到了一双运动鞋。”

      叶摘想了一会儿,说:“我不记得了。”

      缪长舟:“他还告诉我,你们一直有来往。”

      嘴唇附近的气体无意识地吹在了叶摘的耳垂。叶摘的耳朵变得很痒,接着又变红了。
      这次叶摘承认了:“有。”

      “那为什么不来见我。”缪长舟问完,有些没有底气。
      当初明明是他说要分手,现在他反而要问叶摘为什么不见他。

      他换了一个问法:“为什么直接注销了手机号?”

      叶摘背着他向前走,步伐稳健,看起来一点也不累,这时却叹了口气:“缪长舟,因为我是坏人,我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忍不住去找你。”
      “我也想去找你。”

      “那不一样。”叶摘眼眸垂得很低,“如果分手以后,你一直和我保持联系,我就会想强行进入你的生活,就像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一样。”

      “我可以接受。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可爱。”
      缪长舟沉浸在回忆里。有一簇枯黄的枝叶落下来,挠到了他的额角,他也没有注意到。

      “有区别。”叶摘为他解释,“刚开始你需要我的陪伴,所以不排斥我;后来分手的时候,你不需要我了,如果我再跟着你,你会更讨厌我。”

      缪长舟:“你怎么判断得出,我是否需要你。”
      叶摘只说:“你和我分手了。”

      缪长舟又问:“如果当初我们保持联系,你会怎么做坏人?”
      叶摘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但缪长舟依然好奇:“比如?”

      “比如,打电话约你出来,把你关在我的房子里,强迫你和我呆在一起。”缪长舟快滑下去了,叶摘把他往上掂了一下,“我缺乏同理心。”

      缪长舟笑了:“真的吗?这是什么里番情节啊,我不信你做得出来。”

      “我不正常。”叶摘十分正经地,重新强调了一遍,“我会接受不了你离开我,接受不了你和其他男生的关系比和我更好。所以我为了克制住自己,注销了号码,和你断绝联系,一直呆在国外不回家。”

      叶摘说得认真,缪长舟逐渐信了。他仍不觉得有什么:“那你也就只是想一想,没有真的强迫我,说明你是好人。”
      叶摘说:“如果我是好人,你就不会和我分开了。”

      也是,缪长舟想。
      当初叶摘在他手机里装了非法软件,他才会那么生气,内心生出深深的不被信任感,觉得被冒犯了。

      不过现在看来,即便叶摘不是好人,也没有关系。缪长舟仍然很喜欢他。

      L市午风呼呼乱吹,越来越猛烈,叶摘加快了步伐。缪长舟朝外支棱着小腿,风也刮向了伤口,有点疼。

      快到目的了,前面就是医院大门口。
      缪长舟也顾不得疼不疼了,他抓紧时间问:“后来呢?既然决定不要见我,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还问别人要了我的新手机号。”

      听到这里,叶摘想起了那晚重逢的喜悦,如实叙述:“那天我在别人的群里,看到了你在酒吧喝酒的照片。我忍不住想见你。当时我在想,你会不会不那么反感我了,这样我就可以去追你。”

      缪长舟弯起了嘴角:“要追我,还说要和我做朋友。”

      “因为那天晚上,你看起来还是很讨厌我,我只能这么说。”叶摘似乎对他的策略感到自豪,“做朋友就能常常见到你了,不过……你没有答应。”

      缪长舟说:“我不讨厌你。”
      叶摘的脊背挺直了些,有点僵硬:“那就好。”

      他的反应让缪长舟感到心疼。叶摘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他。

      “那现在呢,叶摘,还是要和我做朋友吗?”缪长舟问他。
      同时,他开始用手掌轻轻扒叶摘的下颌,像盲人摸象似地,摸到了叶摘的脖子、以及喉结,这是一种极为熟悉的触感。

      叶摘没有回答。他双手使力,扣紧了缪长舟的下背部,并躲开缪长舟乱动的手指,把他放在医院大厅的座位上。消毒水味在偌大的屋室飘荡。

      黑色石墙被打磨得光滑透亮,映出了两人的轮廓。

      墙面一侧有道花窗玻璃,彩色暖阳透了进来,照在休息区中央。

      叶摘俯下身,吻住了缪长舟的唇。

      然后他说:“缪长舟,我好想你。我们和好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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