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烬》远方无城

2、和亲

　　云宝二十八年，长安，季春。
　　苍蓝的天幕里白云团团，街角高木立鸟啼啾。春风得意，跑马疾嘚嘚。
　　番疆车队声势阔大地驶入长安城，街上行人立时避向一旁。两边阁楼上的人闻声探头向街上望，街道两旁的男女老少也全向番疆车队张望。
　　“听说是番疆王送他的小女儿来和我朝太子和亲的”茶楼里的男人举着茶杯向同桌其余几人说。
　　“那番疆可是胡人之域，尽出美人，我朝太子真是好福气！”一个虎头喜庆脸皮的男人高声道，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有些骄傲的神气，一面把一只手大拇指翘得高高的。
　　“我朝太子也是仪表堂堂”另一个抢白道，不服气的补充，“我长安、我朝国土，往往生好儿女，一个赛一个好！”
　　三人说笑罢了，吃起茶倒有酒的味道。
　　又说街上两边围观的人群，见马上胡人男子，果然俊美非凡，少不得嘁嘁喳喳议论起来。
　　晚玉把轿帘撩开，抬起眼皮瞧见苍苍的蓝天，云团结实若一坨坨面团，有微风吹拂，柳丝飘动。
　　她的手掌搭在窗框上，把下颌搁了手背，粉白一张冷清的脸微微向一边倾偏。那人群中有人瞧见番疆小公主的模样，忍也不忍住，指向晚玉惊叹道:“仙女姑姑！”
　　晚玉立刻回了神，缩回轿中把轿帘放下。
　　“公主，吃盏奶茶”一旁的侍女递过茶盏来。
　　晚玉接过白胖肚子紫花纹的瓷盏，吃了一口，记将起来什么，向那侍女瞥一眼，问道:“你是大唐人？”
　　侍女愣了一愣，方笑着接回晚玉手中的茶盏，道:“公主怎么如此问？”
　　“你口音同街上长安人相差无几”晚玉说毕，侍女只是抿嘴笑，却不回答。
　　晚玉倒不深究，悄悄打开轿帘，又望了一望外头的光景，不经意说出口:“这就是你五岁前生活的地方？”
　　“什么？”侍女未听清。
　　晚玉摇摇头，偏生这一动牵动胸部受的内伤，把她疼得捂着嘴猛呛咳了几口。
　　侍女见着晚玉按住胸口，认出是受了内伤的模样，眼神忽变，似乎在想些什么。
　　正巧此时晚玉抬起眼皮把侍女的情状看见了，晚玉坐好，道:“你此前替谁办事我不过问，如今既出了番疆，你便是自由身，到了驿站我便放了你，乐意去做你想做的，”晚玉说时眼睛盯住那侍女，“不要成了任何人的刀，要把命运捏在你手里！”
　　那侍女听着，片时，装傻笑道:“奴婢听不懂公主在说些什么。”
　　晚玉也一副方才什么也没说过的模样，闭上眼睛，道:“路我给你了。”
　　“奴婢好像，”那侍女看着闭目的晚玉，“从前见过公主！”
　　晚玉却没再回答，手中在红袖内却把那冰冷的鎏金雕花匕首握出了温热。
　　——
　　天晏时，星辰熠熠。街头点上盏盏黄纸灯笼。
　　入宫前三日番疆使臣及晚玉公主歇在皇家驿站，整个驿站布置得十分妥帖，咸然照着番疆的风俗来。待番疆车马至了后，驿站内原先人员皆撤出，由番疆来人管理。
　　皇宫只派了一队御林军在附近值守，对番疆来者毫无打扰。
　　晚玉从那白鸽腿上取下信纸后捏在手心，把白鸽放在圆桌上，撒了一把玉米糁子给它吃，遂又急急拿了白纸条和笔墨在桌上写到:已到长安，勿念。
　　把信在白鸽腿上缚好后，她便至了窗前，将那白鸽向外一送。白鸽立刻扑着翅膀飞远去了。
　　晚玉打开纸条，只见上头只有三字: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