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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琼华打墙根底下钻出了寝宫,左右环顾四周一番后,猫着身子往御殿去了。

      御殿是大周历代皇帝的寝宫所在,琼华幼年丧母,由父皇和皇兄亲自抚养长大,对御殿内的机关了如指掌。她知道御殿龙椅下有一条暗道,暗道下岔路四通八达,可以通往宫内各处,其中一条笔直的主道可通向宫门外。

      另一边,冲进偏殿火光中救人的赵耀踢翻了屏风后瞧见是个衣架子,当场傻了眼。

      “糟了!”他暗咒一声,翻身跃出窗外,扫视周围,思索琼华是从何处逃走的,跟着就要翻出宫墙。

      可这当口,寝殿的内殿却突然传来宫人们的惊叫声。

      “陛下出事了!”宫婢一边叫喊一边往赵耀这边跑,顾不得宫规礼仪拽着赵耀就往内殿去。

      赵耀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回了内殿。

      进了内殿,他眉头紧拧,顿觉不对。

      赵耀是清楚祁衍之的打算的,知道他想要趁机抓出幕后之人,可是祁衍之并未同赵耀提起琼华从太子妃那里拿到了断魂散之事,他只是说了,无论发生何事,要他都不需顾忌,只盯着琼华就是。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赵耀还未来得及抓住,就被宫婢的话惊得魂飞天外。

      “陛下没气了!”宫婢的声音惊骇失措。

      这话一出,赵耀也顾不得祁衍之的吩咐和逃走的琼华了。

      他赶忙上前探祁衍之鼻息和脉搏,见果真如同死了一般,脸色顿时就白了。

      怎么会这样?

      赵耀紧攥着祁衍之的手腕脉搏处,心头乱如麻线。

      火势依旧不断蔓延,已经要从偏殿烧到主殿来了,素来稳重的赵耀,难得慌了起来。

      他来不及多做思量,扛起祁衍之就疾奔出主殿,身后火光灼灼,赵耀匆匆回首扫了一眼,吩咐道:“务必把火势遏止住,陛下人没事,只是暂时晕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作为陛下手下的人,应当明白。”

      宫婢们恭敬垂首,应了句:“是。”

      赵耀带着人趁着夜色,急匆匆奔向御殿。

      那头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溜进御殿的琼华刚刚松了口气,正要往书案旁的暗道入口机关走去。

      御殿的殿门就突然被踹开了,扛着祁衍之的赵耀走了进来。

      琼华还没来得及打开机关,就被后头踹门的声音骇到,慌忙躲在了床帐后。

      她缩在床帐后,屏息闭气,不敢有分毫动静,只睁着一双眼睛,偷偷的在床帐后盯着。

      从祁衍之服下闭息丸后,已经过去一刻钟了,许是因为琼华下的助眠燃香的功效,他并没有醒来。

      赵耀扛着祁衍之入殿,将人放在榻上,祁衍之被他力道极大的甩在了榻上,原本毫无气息脉搏的他,突然猛地一震咳出一块血结。

      这一咳,祁衍之也掀开了眼帘。

      他有些迷怔的瞧着眼前自己咳出的血结,发觉自己居然浑身上下提不起半分气力,竭尽气力也只是能勉强睁开眼睛。

      赵耀察觉祁衍之醒来,脸上浮现喜色,而祁衍之在瞧见赵耀的那一瞬间,脸色瞬间苍白的毫无颜色。

      “琼华呢?”他极度虚弱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极低极低,却已竭尽气力。

      躲在床帐后的琼华瞧着祁衍之的反应,猜想应当是燃香起了作用。

      琼华心想,祁衍之先是服了太子妃给的毒药,喂了他解药后,自己又给他下了那么多的助眠燃香,他眼下的清醒状态应当只是强撑罢了,想来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再次昏睡过去。

      赵耀听了祁衍之的问话后,战战兢兢叩首告罪,回话道:“跟丢了。”

      祁衍之眼眶染上红色,眼神泛着凉意瞧着赵耀。

      赵耀心头也慌,他察觉到祁衍之身体情况十分不对劲,赶忙道:“主公您放心,属下已经在皇宫内外长安城内外部下了天罗地网,即便公主出了宫,也决然逃不出长安城去。”

      即便赵耀如此承诺,可祁衍之心中明白,琼华若是能逃出去,只怕是决然不肯回来的。

      赵耀话落,祁衍之未有回应,赵耀知道祁衍之的身体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随即便道:“属下让人前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主公稍候片刻。”

      之后,赵耀起身疾步往殿外走去,扬声吩咐宫人去太医院请人。

      他人刚踏出殿门,躲在床帐后的琼华就瞧准时机跑了出来,往暗道入口的机关那里跑去。

      半清醒状态的祁衍之瞧见琼华从床帐后跑过去,眼神猛地弥漫光亮,他连连咳血,用内力强逼自己清醒,摔下床去,往前爬,抬手攥住了琼华裙摆。

      “琼华,不要走。”他声音脆弱喉间不断垂血,狼狈不堪倒在地上,姿态卑微垂怜,紧攥着琼华裙摆,盼她回一回头,求她不要离开。

      琼华并未回首,想要挣开他径直离开。

      她拉着自己的裙摆准备将其抽出,却发觉本该意识昏沉的他一边垂血不止,攥着她裙摆的力道却无法挣脱。

      琼华微微回首,瞧着眼前咳血不止无比狼狈的祁衍之。

      她眼眸低垂,如同神明垂悯世人,看似温柔,实则无情。

      “祁衍之,往后,你我再不相见。”琼华声音残忍荒凉,在他耳畔落下。

      话音落下的一瞬,她取下发间簪子,猛然刺在祁衍之手背,簪子锋利的穿透祁衍之掌心,他仍旧固执的不肯放手。

      琼华唇畔泛着冷意,拔出簪子,将裙摆割裂,之后毫不犹豫的往前走,打开暗道入口的机关,决然跳了进去。

      随着琼华身影消失于暗道入口,祁衍之的声音撕裂般响起。

      赵耀察觉动静,慌忙入内,只见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主公形容狼狈的倒在血泊中,掌心血流不止,仍紧攥着一块碎布,不肯放手。

      “琼华,暗道,追。”祁衍之话音落下,彻底力竭,昏了过去。

      赵耀闻言当即追着琼华也跳进了暗道。

      暗道中只有直道的主道是通向长安城外的,其余的岔路四通八达不知去向何方。

      琼华一直在主道上疾奔,一心想要从暗道逃出长安城。

      可这直道一眼望向前方,压根无法躲避,后头的赵耀又紧追不舍,眼瞧着用不了多久,就要追上她了。

      琼华心头慌乱,焦灼的思索对策,她一边跑一边观察旁边,见前方直道一侧有一个岔路口,岔路口里面不过两米处就又有一分为二的两条分岔路,而这两个分岔里边又分别各有两个。

      眼瞧着赵耀紧追不舍,自己在直道上必然是逃不脱了,琼华脑海中灵光浮现,闪身进了岔路。

      她一进岔路就随即选了分岔路口接着走,进去后又选了一个岔路。

      琼华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随后追上的赵耀,眼前着一个又一个分岔,愣了神。

      他无奈跺脚,一咬牙也跟着随即选了个,可惜往前追了数百米都没见琼华踪影,再回来又换另一个岔路,如此循环之后,琼华的身影早已在一个又一个的岔路中,成功逃出了赵耀的视线。

      暗道内的岔路左拐右拐,琼华并不知道这岔路通向何处,只乱闯一通。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跑了多久,她最后在一道岔路口瞧见光亮从头顶照入。

      琼华踮脚爬上,推开了头顶压着的一处石板,重新来到了阳光下。

      瞧这日头,是清晨天亮了。

      琼华随手抓了地上一把土泥抹在脸上,之后才开始观察周围。

      这打眼一扫,琼华心头便凉了半截,怎么跑了一夜,竟没跑出皇宫!

      可下一瞬,她又松了一口气。

      这地儿,好像是冷宫。

      冷宫静寂荒凉,出了囚禁在这里的前朝太妃外,几乎没有人烟。

      琼华提着警惕,悄声往里头走去。

      里头传来小太监和婢女的说话声。

      “咱们如今这位陛下,竟要将这冷宫改做军卫营,也是个怪人。”小太监嘟囔道。

      冷宫在皇宫的西北角落,是处独立宫苑,距皇宫中的宫殿有五里之距,往前的君王多是在此安置犯了事的嫔妃。

      祁衍之没有后妃,宫中无人,这里的嫔妃全部都是琼华父皇或祖父在位时的妃子们。

      为了让军卫营从长安城外迁到长安城内,祁衍之选了冷宫这处改造,以作军卫营之用。

      “可不是嘛,你没瞧见吗,这些时日,但凡是母族肯赡养的老太妃不都被送回母族去了吗,剩下的这些,照着安排,今个儿中午就要被送去皇觉庵养老去了。”宫女同那太监议论道。

      皇觉庵?那是大周的皇寺,百年来受大周皇族香火供奉的一处庵堂。

      皇觉庵所在的地界已经是京郊了,若是能混在这些老太妃中,岂不是就能逃出皇宫了!

      里头的太监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可怜了你,眼看着要到二十五出宫的年岁了,却被安排跟着太妃们去了庵堂。”

      宫女也跟着叹气:“也不知道这一番去了庵堂是暂时过去看着老太妃们,待她们安生了就回来,还是干脆就留在了那了。这往后还能不能按皇宫里的规矩出宫去还不知道呢。”

      两人聊了几句后,太监拎着送完膳食的食盒出了冷宫,宫女自个儿往里走。

      琼华紧攥着手中的簪子,暗中跟着宫女。

      那宫女往冷宫里头一直走,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后,推门进去。琼华紧跟着她,顺带观察周围的情况。冷宫伺候无甚杂事,宫女回到房中后,就脱下外衣,钻进了被窝。

      一直盯着她的琼华确定四周无人后,悄声翻进了房内。

      她偷偷取下宫女仍在衣架上的外衣,躲在一旁换在了自己身上,之后悄无声息靠近床榻,猛地出手用簪子抵住了她脖颈,

      琼华手中紧攥的簪子,微微划破了这宫女的血肉。

      “不要出声,放心,只要你不闹出动静来,我不会杀你。”琼华话落,宫女慌忙点头,琼华松开了捂着她口鼻的手,簪子却还抵着她脖颈,不曾松开。

      之后琼华撕裂床帐的布帛,将宫女捆了起来。

      宫女畏畏缩缩的被绑着,瞧着琼华,怯生问:“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琼华的脸,这宫中的奴才就没有一个认不到的。即便她在脸上抹了泥,也还是轻易被认了出来。

      这宫女的一声公主,让琼华反应了过来这事。

      她原本计划绑了这宫女,换了她的衣裳,装成宫女混在老太妃中逃出去,可是这宫女刚才的一声公主,却让琼华察觉了计划中的漏洞,她要装成宫女却不被人发现,只怕是不能露脸的,一旦露脸,必然暴露身份。

      可一个宫女,要怎么才能不露脸呢?

      琼华打量着眼前的宫女,思索着要如何办。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宫女道:“可有帏帽和梳妆的胭脂等物?”

      宫女愣怔,回话道:“有,帏帽在柜子里,胭脂在梳妆桌案上的第二个小屉子里。”

      琼华点了点头,取了宫女的帕子,堵了她的口。

      紧接着,她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取出那宫女梳妆的东西,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给自己的脸描描画画。

      几番描画后,又在脸上点了一脸的红疹子,待这张脸已全然瞧不出是自己后,琼华才取出了柜子里的帏帽戴上。

      宫女被她捆着堵了口,压根不能出声,琼华拿走了宫女收拾好的行李,装进去梳妆的东西,才戴着帏帽走出了房门。

      她戴着帏帽,伪装成宫女,哑着嗓子借口说自己是脸上生了红疹子,故此戴了帏帽出来伺候。

      按着早前的安排,冷宫里的老太妃们先后坐上了备好的马车,琼华扮作宫女也跟了过去,正要踏上马车,方才同宫女闲聊的太监追出来送行,喊着宫女的名字。

      “青禾,青禾。”

      琼华不知自己所扮之人是谁,并未回话。

      那太监跑到她跟前,站定后问:“你是聋了不成青禾,怎的听不见我喊你,这大好的天气,你戴个帏帽作甚。”

      那太监有些着急,话语也是急匆匆的,琼华这才知道是喊的自己。

      她刻意压着嗓音,让声音哑着,回他道:“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脸上长了疹子,不便见人,就戴了帏帽。”

      那太监也没想太多,将手里拎着的包袱塞给琼华,匆匆道:“这是我存的些许银两,你出宫了有要用银钱的地方,带着方便些。”

      话落不待人反应,就疾步走了。

      琼华拎着包袱,微愣了愣,未免多说话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没有再去喊住那太监,而是回身踏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从冷宫的宫门,往长安城东边的皇觉庵驶去,这条路往东而去,并不会经过公主府,马车沿途走过市井街道,也行过太子东宫。

      琼华靠在马车车壁,微微掀起车帘子。

      途径东宫之时,琼华眉眼微敛,想到太子妃和江引,心道,也不知他们如今在何处,有没有从公主府把妍儿带出来。

      皇宫西边的一条街上,江引带着太子留在长安的部分亲信正坐在茶馆二楼的雅间里,侧目盯着公主府。

      他已经安排了人去公主府带出小贵女,只是这人去了好一会了却迟迟未归。

      原本江引以为,公主府如今只有一个小娃娃,守卫必定松懈,根本就无需用多少力气就能将妍儿带出来,可没想到却失算了。

      祁衍之自从知道琼华藏了断魂散之后,便猜到她是打着离开的主意。

      他心里清楚,琼华极为珍视女儿,断然不可能抛下女儿自己离开,她若是要逃出长安城,一定会想法子带出妍儿。

      所以,祁衍之不仅没有放松公主府的守卫,反倒愈加强化了戒备。

      江引手下的一个人身上带着伤跳进了雅间,捂着伤口禀告道:“江公子,祁衍之应当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公主府戒备极其森严,咱们的人不仅没能接出小贵女,反倒折在了里面许多。”

      死士话落,江引神色阴沉,覆手扣下茶盏,扫了眼公主府的方向,拂衣起身道:“走,不能等了,再拖下去都暴露了。”

      他带着人自茶馆后门离开,出了茶馆后,附在身边人耳侧嘱咐道:“原先定的接应位置不能去了,咱们不走城西了,走城东,你去城西附近盯着公主的踪迹,若是公主身后没有跟着尾巴,便带公主出城,若是察觉不对,便不要现身了。此外,你安排人直接去驿站放火,趁乱带出太子妃和两位小公子一位小郡主……”说到这里,江引面色一顿,咬了咬牙,又接着道:“切记,无论如何难办,公主和小公子们都务必要带回一位,若是一个都没带回去的话,到时你我到了金陵,可是都落不得好。”

      “属下明白。”死士应声道,紧接着就消失在了人潮中。

      江引摇着折扇,依旧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在街上闲逛,一路往城东而去。

      琼华她们坐着的马车也在往城东赶,江引走到快到城东之时,他的身影和匆匆驶过的马车擦肩而过。

      琼华和江引二人彼此却都不知道,

      马车行到城东门,守城的将领奉命清查。说是长安城门严查,需各位一一下车查验。

      领着这一行人往皇觉庵去的宫人见状上前同将领攀谈:“将军您有所不知,咱们这马车里,都是前朝里冷宫的嫔妃们,个个在冷宫里呆了个十几年,脑子都或多或少有些毛病了,若是真要一个个都下来,受了惊的话,恐会生乱,您看要不劳烦您瞧一瞧马车内,若无异状就抬个手给咱们放行了吧,宫里办事,本就麻烦,也免得再给您生乱不是。”

      看守城门的守将凝眉,他也知道祁衍之将冷宫的前朝妃子送出去是为了将军卫营迁往京城内。

      守将略一思索,也不愿多生麻烦,便掀了车帘子,查看马车内的情况。

      内里一众老太妃东倒西歪的坐着,里头带着帏帽穿着宫女服正襟危坐的琼华就格外显眼。

      “哎,那个戴着帏帽的,把帏帽摘了。”这守将粗声粗气冲着琼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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