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夫人》鹿卓

49、质问

　　第四十九章

　　那天和往常一样，秦清卿闲来无事去厨房溜达，出来后院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姑娘。

　　那姑娘骨瘦如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好像下一步就要摔倒，秦清卿忙上前扶住她，“姑娘怎么了？”

　　那姑娘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喘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一阵，都愣住了。

　　那面容，那眉眼，秦清卿不由的皱紧眉头，“知柔？”

　　知柔的眼中渐渐蓄满泪水，一下子扑到秦清卿怀里，“秦姐姐！”

　　秦清卿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把知柔从怀里拽出来，焦急的问道，“知柔，你不是在神仙谷么？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谷里出了什么事？”

　　知柔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着，“秦姐姐，神仙谷……没了。”

　　秦清卿惊讶的睁大眼，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她的声音忍不住的颤抖，“……没了，怎么会，是谁做的？”

　　“是官兵来……把神仙谷给烧了。”

　　秦清卿感觉挨了当头一棒，赵过果然骗了她！

　　“那……主上他们呢？”

　　知柔摇了摇头，哭的甚是凄惨，“他们放了一把火，把人都烧死了，只有顾师姐带着子宣哥哥和明简哥哥逃了出去，我们百花门的人被谢师叔抓来，给三爷炼药。”

　　秦清卿扶着知柔的手缓缓滑下，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你说主上和我师傅，他们，他们全都……”

　　知柔点点头，眼泪也跟着掉下来，秦清卿抱紧她，怒气翻涌。

　　她闭了闭眼，勉强压住怒火，自己虽然不是神仙谷的人，可在那生活了许久，主上和师傅都待她很好，还有那么多无辜的门生，百年仙境一朝被毁，她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知柔，她仔细看着她，原来那张红润的小脸现在已经变得蜡黄，身上瘦的没有一点儿肉，从前勃勃的生气也不复存在，仿佛一株茁壮成长的幼苗被无情摧残。

　　秦清卿抓起她的胳膊想拉她起来，一低头，就看见了知柔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口。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轻声问道，“知柔，你现在住在哪？还有其他同伴么？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

　　那伤口明显是用刀割的，大大小小覆满手臂，可以想象是有多痛。

　　知柔瑟缩了一下，把袖子放下来，“我和师姐师兄们住在一个小院子，谢师叔每天取我们的血炼药。”

　　秦清卿咬紧牙关，终是没忍住，一拳砸在地上，“真是畜生！”

　　“咚”的一声，知柔吓了一大跳，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可怜巴巴的，秦清卿忙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百花门门前任门主的事，秦清卿略知一二，不过现在看来，这人明显是个人渣，叛出师门不说，连自己的门生都要残害，真是罪该万死。

　　她知柔被人发现再抓回去，便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拿来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知柔哆哆嗦嗦的讲道，“谢师叔疯了，那天，他大笑着说刘师叔就是他杀的，他带了好多人来，把神仙谷毁了。”

　　这些回忆对她来说无比残忍，每回忆一次都是一场酷刑，可每当午夜梦回，她看到的还是如那日一样染红天边的残血。

　　她一边说着，一边流下两行泪，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头发里，濡湿了一缕乌发。

　　“我们被抓到这儿来，谢师叔每天取我们的血，他说要用我们的血炼药献给三爷。我们待在一间屋子里，担惊受怕，只有一点儿吃的，有几个师姐血流的多了，熬不住就走了。”

　　“今天取血的时候，我实在太疼了，趁他炼药的时候偷偷跑出来了。”

　　她抓住秦清卿，眼眶红红的，一副惊恐的神情，“我不想死，秦姐姐，我不想死啊。”

　　秦清卿一边听着，一边安抚她，强忍住泪水，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静默半晌，她把知柔带回了自己的屋子，“你安心在这歇着，我去帮你把师姐们救出来。”

　　知柔惊惧不安地看着她，秦清卿心痛如刀绞，勉强挤出个笑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小知柔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长命百岁。”

　　秦清卿走出门，迎着阳光使劲眨了眨眼，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薛业倚在门边有些为难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段时间秦清卿每天就是在天策府里转转，时不时去厨房帮帮马姨，他倒不用一直看着她，今天见了她这副模样，一时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要见赵过。”她哑着嗓子说道。

　　薛业见了她刚才抱进去的那孩子，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他颤了颤嘴唇，“好。”

　　秦清卿抹了把眼泪，二话不说就向赵过的房间走去，薛业跟在她后面，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最终还是没有递上去。

　　秦清卿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她先让薛业进去请示一下，自己安安静静的等在外面。

　　最近各地反抗军都已经平定了，赵过今日心情不错，正忙着安排天策府的守卫军，就见薛业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三爷，秦小姐抱回来一个被谢璃抓过来的百花门弟子，十分伤心，想见三爷一面。”

　　见他闯进来赵过本有些不悦，听他说完倒有几分兴趣，秦清卿被抓来天策府也有大半个月了，倒是不哭也不闹乖巧的很，他差点忘了她的存在。

　　既然难得来找自己，赵过也不想为难她，于是说道，“让她进来吧。”

　　秦清卿被带进来时脸上还挂着泪，发髻有些散乱，面容凄楚，却有种梨花带雨的美。

　　赵过见她这副样子莫名的想起那天夜里她默默落泪的情形，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冷声道，“把眼泪擦干，有话就说。”

　　秦清卿压住火气，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憎恨与寒意，“赵三爷好手段，说我是棋子，我还当我有什么用呢，莫不是想留着我威胁流云阁？”

　　她冷笑一声，“呵，你说正和派，安和宗，落雪阁他们该杀，那神仙谷呢？他们隐居百年，他们做过什么恶事么？”

　　“知柔还只是个孩子，她做了什么孽，要她取血为你炼药，赵过赵三爷，你的良心不会痛么？你就不怕那些枉死你枪下的冤魂来索命么？”

　　赵过面色沉沉，眼神凶狠的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一寸不寸的盯着秦清卿，半晌咬牙切齿道，“谢璃私藏神仙谷门生，取血炼药，给我？”

　　秦清卿愣了愣，又见他怒极反笑，“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话是对下人说的，那群下人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为首的颤颤巍巍道，“回……回三爷，那时您正在金刀堂的武林大会……”

　　“好！”他怒斥一声，一掌拍在桌上，面前那张红木桌案应声而裂，“那本侯就去瞧瞧谢璃。”

　　秦清卿震惊的看着那张四分五裂的桌子，来之前她有过很多设想，她以为赵过会辩解，会开脱，或者厚颜无耻的大方承认，亦或是直接把自己打入地牢，但她没想到，他竟完全不知道知柔她们被抓过来的事。

　　谢璃住在天策府最西边的一个院子，他们过去时，院子里的炼药炉正燃着，几缕烟从炉子上飘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儿。

　　谢璃见这么多人来也不惊慌，他笑着和赵过打招呼，“三爷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莫不是身子不适？我给您瞧瞧。”

　　赵过面若寒霜，并不理会他，转头吩咐下人，“去搜。”

　　“是。”

　　手下得了指令，四处搜了起来。

　　与其说搜，不如说根本没藏，谢璃的住处只有一间屋子，毕竟那么多人，打开门就能看见，那群弟子被他绑在屋里，地上是斑斑血迹，还有各种炼药器具和瓶瓶罐罐。

　　谢璃淡定的扇了扇炉火，咧开嘴想对赵过说话，忽然瞥见他身后的秦清卿，立刻敛去笑容，站起身盯着她，目光阴狠毒辣。

　　“是你。”他笃定道。

　　秦清卿疑惑的对上他的目光，她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谢璃，只是听神仙谷的人说起过他，更多的了解则是方才知柔说的，他是害神仙谷被灭门的罪魁祸首。

　　谢璃见她面露疑惑，了然的笑了笑，指着她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秦清卿对吧？”

　　他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见秦清卿目光警惕，更是起了几分逗弄之意，“好好好，”他拍手笑道，“我还好奇是什么货色，原来你就是害死我那好徒儿的贱人。”

　　秦清卿眉头紧锁，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谢璃是谢挽仙的师傅。

　　他露出一个哂笑，笑的十分凄惨，“刘家人果然薄情，刘明墨负了我，他的好侄儿也负了我徒弟。”

　　那凄惨的表情逐渐裂开来，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果真报应啊！”

　　谢璃狂笑不止，众人看着这个疯子一时默默无语，他甚至笑出了眼泪，谁都没想到，他笑着笑着，突然抽出袖中的毒针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