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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相逢 ...

  •   唐夫人猛地冲上前去,不顾一切般,将唐蒙用力向后推去,想让眼前这个暴戾的男子和屋内的废墟同归于尽。

      多病苍白的脸庞因愤怒沾染上了少许血色,葱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平日里古井无波的唐夫人终于动了怒。

      唐蒙踉跄着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愣在原地,紧接着不可思议地捏紧了拳头。

      “你竟然敢反抗我?”

      唐夫人呼吸急促,瘦削的胸膛肉眼可见的起伏,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啪——”

      一道黑影呼啸而来,直接撞上了唐夫人的额头!

      血色顺着额头蔓延留下,顺着微微翘起的眼睫流淌,直至流入带有血丝的眼眶。

      血色与血色融为一体,一时间竟然难以分清楚眼底的情绪。

      唐夫人不再望着唐蒙,甚至没有丝毫闪躲,只是闷哼了一声。

      “痴人说梦!”

      唐蒙不再理会依旧跪坐在原地的人儿,轻蔑地将稍有凌乱的长袍抚平,径直离去。

      云泽与桃欢看着唐蒙大步离开院内,躲在窗棂下连大气都不敢喘,原本颇有君子风韵的墨色长袍如今看来,早已成了暴力的象征。

      唐蒙走了,我也不便久留。

      唐夫人如今的状况有多狼狈她不敢想象,但绝对不想被她这个外人亲眼所见。

      云泽趁桃欢还贴在藤纸边时,伸长腿便想溜走。

      谁知那桃欢竟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一把将云泽抓住,按回了圈椅上。

      “今日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谈起,请桃欢姑娘放心,我不便再打扰唐夫人了。”

      云泽皱着眉,小心翼翼观察着桃欢的神色。

      她作为岁晚山的晚辈,于唐门来说不过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外人。难道今日这局她是必然掺和不成?

      面对云泽的质问,桃欢连眼皮都没眨,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拿起了白瓷杯,为云泽倒了一盅茶。

      “夫人清晨便惦记着要请云姑娘喝茶,只可惜这会儿不便,只能由我这个粗人来为云姑娘倒茶了。趁这茶未凉,姑娘可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好心。”

      桃欢一直恭敬地举着茶杯,见云泽许久毫无反应也倒是不尴尬,直至云泽接下才乖巧地站回一旁。

      怕云泽担心茶中被下毒手——唐门待客的老传统了,桃欢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一涌而进。

      云泽不便在推迟,迟疑地将白瓷杯送到唇边,这茶何止微凉,明明还处在温热的好时候。

      “好茶,好茶。”云泽嘴上恭维着,心中却思虑万千。

      桃欢的不肯放人,唐夫人的精心准备,还处于温热的茶水——桃欢分明在按时自己,唐夫人知道自己今日会来。

      甚至连来的时分都控制得八九不离十。

      自己来找她的一时兴起,其实早就在她的算计中。

      “云姑娘请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扶夫人来见您。”说罢,桃欢掩门而去。

      稍许后,桃欢扶着唐夫人进了侧屋。

      出于礼节云泽第一时间作势要去扶,唐夫人倒不客气,云泽很快接了桃欢的位置,扶唐夫人到梨花木圈椅上入座。

      搀扶的同时,云泽飞速瞟了唐夫人几眼,心里迅速有了个估量。

      唐夫人的抛家髻已经坍塌了一半,缠花发簪插在乌发中摇摇欲坠。间色裙多为细小破损,看来唐蒙只是气势狂暴,不敢真的对唐夫人直接动手。面部——

      云泽注意到了唐夫人额间的伤痕。虽说血迹已经被处理掉,但钝器击打的痕迹难以抹去,皮下的淤血,面上的乌青,衬着肤若凝脂的皮肤,显得格外惊人!

      这唐蒙是如何下得去手!云泽拧着眉在心中暗骂道。

      唐夫人似乎是看出了云泽眼底的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云泽,我没事的。”

      瘦削的下额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小幅度地抬起头来,给云泽露出了个亲昵又讨好般的微笑。

      谁知下一秒挑起的嘴角便牵动了脸庞上的擦伤,竟不自觉地“哎呦”了一声,惊得云泽连忙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自己动作粗鲁,再次摧残了这如花般的人儿。

      唐夫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反倒安抚着云泽的情绪。

      “桃欢,快把药给我取来!”

      唐夫人取了点蓝尾草、车前草和金钱草,碾碎后直接敷在了伤口上,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伤口处理流程一气呵成,简直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形象。

      “夫人不需要找大夫看看吗?”云泽试探着问。

      唐夫人收拾着剩余的草药,头也不抬地冷哼了一声,“一回生二回熟,唐门的人连毒药都是不怕的,更何况一点不痛不痒的草药。”

      云泽猛地噎住,识时务地不再继续劝说。

      “云姑娘,你今天看到的……”唐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唐夫人放心,我是不会跟旁人提起此事。”云泽应和。

      听闻此话唐夫人又笑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她边说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指甲,都怪唐蒙这个莽夫,要不是她出言不逊,自己又何至于伤到手指?

      蔻丹染出的指甲在碰撞中缺了一个角,露出了惨败的原色,实在让唐夫人心生不爽。

      “我知道云姑娘今天的来意。你也看到唐门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倘若云姑娘还想让众人全身而退——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唐夫人语气平和地说着,仿佛只是玩笑话般轻松。

      只见她用指肚将木盒一把合上,“云姑娘请吧,我这就带你去见疏公子。”

      精致的绣花鞋踩在地牢的青石板砖上,每一步婀娜都伴随着步摇清脆的声响,无一不告示着唐门最尊贵的女子——唐夫人的到来。

      特意流出的额旁碎发遮住了伤口,也遮住了眸中的半帘精光,使唐夫人的情绪难以揣度。

      守卫甚至不加阻拦,便放了这行人进入。

      云泽亦步亦趋地跟在唐夫人身边,腰背也停止了几分,觉得自己实在有点狐假虎威之状。

      “呸——”骄纵的女声在地牢中回响着。

      云泽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除了唐蝉衣鼻孔朝天的模样。她八成听到了唐夫人进来的声响,故意做出这副模样,想要和她们较劲。

      这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安静下来?

      “你神奇个什么,刚来时一副凌然正气的样子,现在不还是进了这地牢?”

      疏涣之此刻正关押在对面,唐蝉衣竭力隔空叫骂道。

      “哎,一想到唐小姐已经关押了这么久还这么生龙活虎,我顿时觉得自己没福气待在这。”疏涣之坐在角落里随意吊着嗓子回应道。

      “话说,我好像要出去了,接下来唐小姐一个人不会寂寞吧?”疏涣之故作惊讶状,云泽听到这声音便能想象到那前奏的模样。

      唐蝉衣更是被气到倒喘气,“出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等到这风波过了,看我出来不弄死你!”

      疏涣之庸散地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怕死,若是真死在这,拖唐小姐的福气,我还能享受个第二碑半价呢。”

      “你!”唐蝉衣一脚推开梨花椅出气,半天没吞吐着第二个字。

      当云泽站在栏杆外望着疏涣之时,疏涣之的目光早就锁定在那个娇俏的身影上。

      许久不见,他半天没有移开目光。

      疏涣之靠坐在墙边,依旧没个正型,看着没心没肺的样子,眼下的疲倦却难以遮掩,打斗时白衣上沾染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抬头仰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身影,在唐门主殿被拆穿时的那点慌张与惶恐,在一分分的等待中,全部化为了入骨的不舍和思念,将熟悉的身影烧灼在眼眶。

      云泽驻在原地,静静地和疏涣之凝望。黑衣人开口揭露的时候他差点以为疏涣之就此身败名裂,甚至会死在这里。她可以不顾一切阻拦,为他博一丝生机。

      好在此刻千变万化,而他的眼底依旧清明。

      “你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吗?”云泽低声问道,唇边吞吐的气息都显得格外温柔而眷恋。

      “我知道。”疏涣之偏了偏脑袋,挑了挑眼角,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你知道个屁!”云泽面不改色地呵斥道。

      以为开启有情人重逢情节的疏涣之:“……”

      气氛一时间凝结于此,云泽疏涣之待在原地,唐夫人都不好意思上前一步,守卫暗中咬紧牙关。

      只有原来不想看见众人的唐蝉衣从角落里窜到栏杆旁探头探脑,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

      不管骂他的是云泽还是自己,只要疏涣之吃瘪了,她就开心。

      “咳……”

      唐夫人清了清嗓子,众人立刻回过了神来。

      非常狗腿的守卫忙挤上前来,露出一丝谄媚的微笑,“夫人可以什么事情需要交代?”

      唐夫人连瞥一眼都懒得给予,低头琢磨着指甲该如何修补,轻声道,“把疏公子给放了?”

      守卫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支吾着说,“不、不行……”

      “怎么?要违背命令?”唐夫人向来端庄的眉眼浮现愠色,柳叶眉一横怒气横生。

      挺着大肚子的守卫惶恐不安,他年纪轻轻哪里经历过这事,当即跪下,颤抖着嗓音说,“可这疏涣之是唐大掌门亲自关押进来的,我怕……”

      “若有事故自然有我这担着。你又在这拿什么主意!”唐夫人唇齿微动,为了遮掩气色涂抹的唇脂显得分外嫣红。

      一旁年长的守卫似乎酝酿着什么,终于狠下心来,扇了这位不知好歹的一巴掌,细声细气地说道,“夫人所说即使,我们这些俗人哪敢替夫人拿主意,这就放了疏公子。”

      这年轻人没鼻子没眼,竟然看不出眼前好脾气的唐夫人其实也是个狠角色!

      他才不想为这些纠纷背锅,年长守卫在心中嘀咕着。

      疏涣之心中还惦记着云泽的斥责,虽说他腰不疼腿不疼,但是被云泽骂了他心里疼啊。

      所以他颤颤巍巍地扶了扶自己的胸口,轻抚云泽衣角的指尖骤然划过,咳嗽声不止,疏涣之思索着怎么才能吐出点血来。

      寻思了很久后,他索性翻了个白眼,脚步也开始发颤,步伐踉跄,最终成功倒在了云泽肩头。

      “阿泽……”这千回百转的声音里还带着沙哑,恨不得把几日受到的委屈全部化成泪珠儿哭诉。

      云泽半张着嘴顿在了原地。

      唐蝉衣已经被某人浮夸的演技和不要脸的程度惊艳到了,刚才和我吵架时生龙活虎的劲儿是谁的,你再装试试?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不好意思卖萌的写手知趣地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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