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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星河忽暗 ...

  •   楔子
      有时欢喜就像一种曼妙的毒素,它对你一点点侵染,你浑然不知,到最后变成一场空欢喜的时候,你痛苦不堪,拼命挣扎,却又不得不忍痛剥离,自我折磨。
      ○壹
      冬月这一天,冬风像被撕碎了喉咙,正喑哑高歌,路边光秃的枝丫也会时不时为它拍手助兴。令人痛楚的是,当它吹过来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柳絮因风起的飘摇感,又像有人咀嚼你的耳鬓,嚼的稀碎。
      偏偏前几天,霁满满开始咳嗽起来,冬天气候干燥,再加上霁满满平时不注意保暖,所以由感冒引发了这一场旧病。屋漏偏逢连夜雨,霁满满平时用的耳机也出了状况:插线口接触不良,时不时滋啦作响扰的人无法安眠。重新买一条,可附近店里没有霁满满常用的那种,快递的话,可能得等上两三天。但霁满满一天都等不了,她平时最享受带着耳机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快乐,而现在没有耳机的窒息感简直让霁满满呼吸不畅。
      思来想去,霁满满决定把耳机拿去售后店看看,如果能修最好,如果不能修就在那买一条新的,总之,等待之苦是最不能忍受的。为了防止病情加重,霁满满全副武装,恨不得套上十层衣服,若是从远处看来就像一个行踪诡异的大粽包。
      到售后店排队轮到霁满满的时候,她也是颇为紧张的,她甚至怀疑自己是第一个因为耳机而跑到售后店的人。
      等轮到霁满满的时候,耳机被双手接了过去,并没有因为它是一副耳机而被怠慢,这双手有点细白,霁满满甚至能看到,皮肤下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在红色工作服的映衬下这双手好像更白了。而耳机在这样的手里似乎变成了丝带,盘旋于纤长的手指上,仔细看来竟比霁满满一个女孩子的手还要好看上几分,就连那指甲,也被修剪得齐齐整整,看不出哪颗更为饱满。
      “手如柔荑”,这个对于女孩子的形容词就这样从霁满满的脑子里蹦跳出来,这也是霁满满对迟易的第一印象。
      迟易检查耳机问题的时候,霁满满其实有点忐忑,她担心时好时坏的耳机此刻又好了起来,让迟易检查不出它的毛病。所以霁满满在迟易检查的时候,颇为用力的摆弄耳机,希望他也可以听到那滋啦作响的电流声从而来肯定耳机的损坏。虽然后来才知道迟易运气好,根本没感受到那刺耳的电流声,但迟易还是在霁满满问他“你被电到了吗?”的时候点头如捣蒜说“嗯嗯嗯,被电到了”。
      听到迟易肯定的话,霁满满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想“这回耳机可以换了吧……”
      接下来就是后续的等待了,霁满满在这样的等待里,开始观察起来对面的迟易:栗色头发,虽然有过工业烫染的痕迹,但也算是乖顺的贴到他鬓角,眉毛是眉峰突出的剑眉,眼睛有一只偏丹凤的内双,另一只有点幽深是外双,有点像浸在水里古月,小说里描写的剑眉星目,在这一刻被面前这个人演绎的活灵活现。
      “是个祸害人间的主”霁满满暗诽道。
      很快坏的耳机被解决了,换一副新的,就是店里没现货,需要过段时间来取,迟易询问霁满满是否有时间来取,霁满满说自己还在读大学,于是两人关于大学的话匣子被打开了。
      迟易问“你是附近的大学的吗?”
      “对啊,我们学校就在附近”霁满满肯定道
      “那你应该有时间自己来取吧?”
      “呃,应该没有吧”霁满满隐瞒了自己可能因生病不能自己来取的原因。
      迟易只好说“那行吧。”
      等到走的时候,霁满满鞠躬道了谢,不知道迟易有没有注意到。因为霁满满臃肿的像只企鹅,就算弯腰也可能看不出来。
      其实如果故事从这里结束就好了,霁满满心满意足的换了新的耳机,迟易依旧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可惜没有。
      ○贰
      因为霁满满不能自己去取,所以拜托迟易把耳机快递给自己,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也因此和迟易有了交集。
      再后来,两人交换了名字,但霁满满却从来不叫迟易的名字,只叫他迟先生,迟易不知道的是,霁满满加重了这个称呼的后两个字,好像拥有了什么。
      迟先生平时是个游戏迷,所以当听说霁满满偶尔也玩PC游戏的时候,欣然邀请霁满满组队。
      他问“PC你会玩啥,LOL十年老粉,不清自来”
      霁满满回复到“森林冰火人闯关,黄金矿工,Q版泡泡堂,植物大战僵尸,我可以带你玩,我通关了”
      “植物大战僵尸可还行,玩过变态版没有,你玩的都是我小学玩的……”
      霁满满存心搞笑的心思也在这一刻被迟先生颇为直男的话语销匿了。
      霁满满回到家里养病,四下无人,霁满满也乐得无人束缚,翻开冰箱拿出一瓶梅子酒,刚喝了一杯,给迟先生拍了照片发过去,突然想起来自己最近在吃一种和酒会起反应的药,顿时心惊
      “我不会死吧?”
      “应该不会,不行的话,去你家吃席”看到这句话的霁满满有些哭笑不得。
      等到霁满满大病初愈之后,她会经常在迟先生的店门口假装路过,然后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凝望迟先生,迟先生工作的时候像带上了距离面具,给人的感觉是疏远又有礼貌。其实迟先生内心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如此,因为后来迟先生告诉霁满满,“你那天真够蠢的,又把自己包的圆滚滚的,我其实心里已经笑了你一万遍,但都没表现出来……”
      ○叁
      后来霁满满去店门口假装路过的更勤了,有同事打趣迟先生“迟易,你看,你的小女朋友又来看你了”听到这话迟先生会板着脸严肃的纠正爱开玩笑的同事“不是女朋友,你别瞎说,败坏人家小姑娘名声”忙于解释的迟先生没有注意到,站在落地窗外把耳朵冻的通红的笑意盈盈的霁满满在这一刻脸上堆满了落寞。
      等到迟先生下班出来,霁满满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活蹦乱跳的跑到迟先生身边“迟先生,吃饭了吗?我带了超级好吃的饭哦”说着便扬了扬手里的打包袋,因为之前霁满满一直有把饭抱在怀里,所以这会饭还没有凉。如果到这时迟先生还不明白霁满满的心意,那迟先生一定是某些传感器出了问题,所以迟先生拒绝了霁满满的打包袋“吃过了,谢谢”
      此时的霁满满像被抛弃的小狗露出了可怜眼神,看霁满满如此可怜,迟先生终是不忍心,他把语气放缓 “我吃过了,这会也吃不下,我先拿着,之后回去吃,好吗?”
      “真的吗?太好了!”霁满满又开心了起来,开始蹦蹦跳跳的围着迟先生打转。
      迟先生接过东西,笑了笑“走吧,送你回学校……”
      一路上霁满满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迟先生只是时不时的回上一两句,但就是这么一两句看似敷衍的话,霁满满也可以开心的和迟先生说上许久,迟先生突然好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才能让这只喋喋不休的小麻雀闭嘴呢?他甚至有点羡慕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她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烦恼,可以永远没心没肺的开心。
      ○肆
      到了十二月,这座城下了一场漫天素雪,天气更冷了,迟先生下班的时候黑夜已经拥抱了光亮,远处的路灯在回家的巷子里忽明忽暗,有呜咽声从草丛传来,是一只刚刚足月的小猫,在迟先生看向它的时候,它似乎有感应似的怯怯地回望,看到这个眼神迟先生好像又想起那天霁满满的可怜眼神,在挣扎片刻过后,迟先生还是把它带了回去。
      当霁满满再次“恰巧”遇见迟先生的时候,迟先生告诉霁满满,他已经光荣升级成为了猫奴,讲起那只叫“橘子”的小猫时,霁满满从迟先生的眼神里看出了毙命的宠溺,甚至霁满满脑子已经里浮现出了迟先生小心翼翼的抱着猫回家,给它洗澡喂饭的场景……
      突然间,霁满满觉得,当迟先生的猫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在一个阳光略微不刺眼的午后,休憩之余,用爪子轻轻拍打还在睡午觉的迟先生的脸,告诉他“阿迟,我饿了。”
      想到这里,霁满满问迟先生“迟易,以后可以叫你,阿迟吗?”
      迟先生估计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叫他,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那就是可以咯!”霁满满欢呼雀跃地声音从东街回荡了很久,同时也回荡在迟先生的心里回荡许久。
      也就是那天起,一个叫霁满满的女孩像仙人掌一样顽强的扎根在了迟先生的生活里。
      ○伍
      霁满满是个十足的电影爱好者,正好她喜欢的电影--《勇敢的心》在影院重映,于是霁满满迫不及待的向迟先生发出邀请
      “阿迟,这周我们去看电影吧,明天你正好有假,好不好嘛?”本来想拒绝的迟先生在看到霁满满又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的时候,还是没忍心拒绝,于是点了点头“可以。”殊不知听到这话,霁满满在可怜兮兮的表情下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
      可是霁满满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犹如高岭之花的迟先生,在看电影的时候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对电影里的人物和情节进行狂轰乱炸。于是很多时候霁满满的注意力会被迟先生的声音吸引而忽略了很多电影细节,有很多次,霁满满都提醒迟先生“不要说话了,认真看……”
      电影结束的时候,霁满满长篇大论的发表了自己观影想法,迟先生没有说话,等霁满满问他有什么看法的时候,“我和你想的差不多一样,我只是没去打扰你说话”。真是一秒钟变脸的迟先生,霁满满怀疑刚才那个架着长枪短炮说电影的人和现在高深莫测的迟先生不是同一个人。
      ○陆
      跨年那天晚上,霁满满约迟先生一起去了大秋湖跨年,当新年的第一束烟花升起的时候,霁满满对着烟花在心里许愿,希望迟先生朝朝岁岁,喜乐安康。
      霁满满问“阿迟,有没有什么愿望啊,说出来我帮你实现啊”
      迟先生静静的看向湖面“没有,有的话,就是世界和平吧”
      霁满满嘟嘟嘴“那我没有阿迟你这么大的愿望,我希望以后可以经常旅行,养一只捷克狼犬,最好能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种上……”
      看着霁满满手舞足蹈的说自己的愿望,迟先生没有打断她,轻轻地替霁满满重新系好了围巾,可就是这么一下,霁满满却闻到了迟先生手上淡淡的烟草燃烧过的味道。
      霁满满皱眉“阿迟,你抽烟了?”
      迟先生小的时候因为不小心用筷子把喉腔插了个穿,所以从那以后迟先生的嗓子就一直都有问题,咳嗽也是常有的事,严重的时候可能还咳出血过,可迟先生好像从来都不甚在意,要是我们的迟先生参加玩命比赛,肯定能拔得头筹。
      所以等霁满满略微有些生气的像琥珀珠子的眼睛瞪着迟先生的时候,迟先生平时冷静的眸子变得躲闪起来“就抽了一点,以后肯定戒……”
      迟先生抓耳挠腮慌忙解释的样子,还真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
      ○柒
      霁满满和迟先生变得更加熟络起来,迟先生不再是那个沉默的寡言先生,霁满满偶尔还会被迟先生的“吃席”语录逗得不行,而且迟先生是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人,每当迟先生讲到精彩的时候,霁满满正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的时候,迟先生就会抛出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看霁满满着急的瞪大眼睛的时候,迟先生存心逗人的心思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春天刚来的时候,南郊明秦藩王陵保护区有280亩的桃林正含苞待放。
      “阿迟,你说我们会不会是最早来这里地人啊?”彼时正春寒料峭,很多花只是打起了花苞,霁满满穿着还为完全退却的冬装,扎着简单的马尾
      “应该是吧”迟先生低头看着霁满满“花都没开,为什么要来这么早?”
      霁满满歪着头忽闪琥珀般的眼睛“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阿迟你来看桃花了呀!”霁满满的眼睛里没有羞涩而是一片澄澈。
      迟先生躲开霁满满的目光,揉了揉霁满满的发顶“你怎么这么不知羞?”
      “为什么要害羞,我只是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嘛……”
      迟先生总会被霁满满直白的话语搅得哑然失笑。
      于是他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拎起东张西望的霁满满往高处走去。
      等霁满满气喘吁吁的被迟先生拎向高处时,太阳直射大地,风也夹裹着温柔从四面八方吹来,低处的桃花连绵,将这一方土地渲染成粉色,好像今年的初春也不似以往般寒冷了。
      “阿迟,等明年桃花开的时候,我们再来一遍,后年桃花落的时候,我们也要来,这样我们就经历了,花前,花开,花落,三个花期了哦”
      “为什么要分三年来?你可以等今年把花的这三个时期都看完啊”
      “因为这样好玩啊”
      对于霁满满奇奇怪怪的思想迟先生早就习以为常,为此不疑有他。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霁满满是想让迟先生陪她,很久很久。
      ○捌
      夏天的时候,霁满满告诉迟先生想去蹦极,迟先生内心充满了抗拒,他甚至谎称自己有恐高症,可霁满满是谁啊,她怎么能允许迟先生的害怕呢!
      霁满满忽闪着自己琥珀般地大眼睛,一边说,一边开始摇晃迟先生“我,就是想来一次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想想自己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啊?阿迟,你说对不对?阿迟,拜托,拜托……”
      迟先生觉得自己在不答应就要被霁满满晃晕了,他只能摆摆手说道“去,去,去,我去行了吧”
      “好,一言为定,谁不去是小狗”霁满满吐了吐舌头
      迟先生已经掐起霁满满肉肉的小脸了“行啊,胆子肥了你……”
      等到蹦极那天,我们的迟先生准备跳的时候,往下看了看,然后就试图拉着霁满满下去“要不算了吧,我觉得那个绳子好像不结实,你说万一,我要是出个意外,是不是要到我家吃席?”霁满满看着迟先生都已经固定好的装备,佯装答应“哎,那好吧”
      正当迟先生刚松了一口气,想要弯腰去解绳子的时候,霁满满蓄力一脚,把迟先生踹了下去,可怜的迟先生还没来得及呼喊,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无限下坠,风像要把迟先生的脸撕开,同时由于坠落的失重感让迟先生的心脏快要停跳。
      等他上去,一定要把霁满满暴揍一顿,迟先生如是想。等到迟先生下来的时候,看到霁满满前仰后合笑个不停的样子,迟先生怎么又下不了狠心去揍霁满满一顿了。
      “阿迟,从今天开始,就当以前的你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去想她了好不好?”
      “谁?”迟先生有些诧异
      “齐蓉啊,我知道啊,你和她准备求婚的时候,她离开了”
      迟先生有些震惊的诧异 “你怎么知道的啊?”
      “秘密”霁满满扬起自己骄傲的小脸一脸神秘
      迟先生被霁满满逗笑了“会放下的,也许早都已经放下了”
      后半句话风太大了,霁满满没听得真切,但是听到前一句的霁满满已经非常开心了,她没有告诉迟先生的是,自己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把迟先生以前在社交平台上七八年间所有留言看完,发现了迟先生曾经有一个非常非常喜欢的姑娘,他们恋爱三年,在准备结婚的时候,齐蓉选择离开,而把迟先生一个人丢在了原地,这样的迟先生真的太可怜了,也是从那时起,霁满满觉得她得对迟先生好一点,再好一点。
      再后来,霁满满彷佛已经彻底进入了迟先生的生活,迟先生曾经那些波澜不惊循规蹈矩的生活也好像因为霁满满的出现被全部打乱,霁满满可能会在大雪弥漫里吃雪糕,告诉迟先生这叫“乐趣”。也可能突然消失一个月,当你问她的时候,她会抬起自己胳膊展示自己晒得健康的麦色皮肤 “我去敦煌了一趟……”那个语气彷佛再说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菜市场,说着从包里拿出自己找到的五色沙,“你看,漂亮吗?送给你”说完不管迟先生同不同意就塞进他的手里,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用玻璃瓶盛装的沙子,透过阳光,每一粒都染上流光溢彩的颜色,这一刻,迟先生感到格外的安静,他似乎可以想象,霁满满在一望无际的大漠里找到五色沙时开心的蹦起来的身影,想到这里,迟先生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笑意。
      霁满满不解的凑近“阿迟,你笑什么?”
      看着霁满满凑近时放大的毛孔,迟先生退后一步,大大的拉开距离,好像心虚似的“没有,我哪里有笑?”
      尽管迟先生推开的很快,可刚刚霁满满离得很近,近的迟先生都可以看到霁满满的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少女身上软糯的香气也窜进了迟先生的鼻腔,迟先生的心好像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一下又一下加速的跳动起来。
      ○玖
      迟先生好像真的如霁满满所说的,又重新活了一次,他不在喜欢阴沉的雨天,现在的他更喜欢太阳明媚的日子,偶尔还会带着橘子出去,看橘子在草地上打滚,然后给橘子拍可爱的照片发在社交网络上。他开始偶尔做饭,也会去看霁满满推荐的有趣的书,有空的时候,约朋友打球,享受大筋疲力尽后的大汗淋漓。
      有时也会和霁满满去和平广场喂鸽子,他们洒下许多吃食,当鸽子们刚刚落地准备享受美食的时候,两个人便会牵手跑过去把鸽群吓跑,这时候两人便会哈哈大笑
      “阿迟,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句古诗?”
      “像什么古诗?”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回应霁满满的是迟先生爽朗的笑声
      霁满满曾经问过迟先生,他有没有穷极一生都一定要去的地方?迟先生说自己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就是想去看看漫天的大雪和绚烂的极光。
      霁满满有些兴奋“那我想到一个地方可以完完全全地满足你这两个要求!”
      “那里?”迟先生有些兴趣了
      “挪威,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是靠近北极圈地纬度,每年的12月左右,你可以在欣赏极光地时候,还能在雪地里打滚……”
      迟先生有些迟疑“那太远了,我可能去不了”
      “不远,一点也不远,如果现实里,梦想很难实现的话,我们就去离梦想最近的地方,去接近梦想……”
      迟先生不知道怎么去告诉眼前这个正滔滔不绝的女孩,现实里的很多枷锁,让我们不得不去放弃一些事情,梦想对于迟先生来说就像水中月,镜中花,遥不可及。
      “你呢?那你有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迟先生跳过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他想知道霁满满新奇的小脑袋瓜里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霁满满没有思考,甚至从霁满满的眸子里透出从未有过的认真的神色 “阿迟,我想去爱尔兰看看,在爱尔兰男女双方在结婚时,可以协商婚姻关系的期限,从1年到100年不等。期限届满后,若有继续生活的意愿,可以办理延期登记手续,否则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办理结婚登记的费用,也因婚期的长短而不同,如果婚期为1年,需要2000英镑,相当于人民币2.6万元。但如果结婚期限是100年,那么登记费用仅仅50便士(0.5英镑),也就是说,婚期越长,费用越低。同时婚期不同,结婚证书也是不一样的。婚期为1年的新人,得到的是厚如百科全书般的两大本结婚证书。而婚期为100年的新人,得到的结婚证书只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首席法官的祝福语:尊敬的先生、太太,您是否知道,您的左手对右手,右腿对左腿,左眼对右眼,右脑对左脑究竟应该承担起怎样的责任和义务?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只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存在,因为彼此的快乐而快乐。下面印着一行大写的字母:祝你们白头到老。而我想知道是何等的深情才会确定百年的婚约……”说着霁满满突然转过头注视着迟先生“Dear sir and madam, I do not know what responsibility my left hand has for my right hand, or my left leg to my right leg, or my left eye to my right eye, or my left brain to my right brain. For in fact, they have always been a whole, existing for each other and enjoying each other\'s happiness. Therefore, I hope this note will bring you my best wishes for your loving and accompanying each in the many years to come.May you be happy!”
      霁满满流利说出来,没有一丝的停顿,好像这件事她已经演练了很多遍,迟先生觉得自己好像被霁满满炙热的眼神融化了,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跳的更快了……
      ○拾
      今天是这座城市难得的好天气,像用颜料染出的靛蓝,连云也组合排列成好看的形状。霁满满下了课,便飞奔去找迟先生,她想把自己的好心情和好天气通通分享给迟先生。意外的是,向来爱岗敬业敬业的迟先生居然还有请假的一天,打过去的电话也被频频挂断了,霁满满有点着急,再发了无数消息无果后,霁满满能做的只有等待,她在街边找了可以看到迟先生店的位置,一直等到了霓虹灯从远方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等到迟先生的店里最后的光也熄灭了……
      很晚的时候,霁满满才收到迟先生简短的回复“有事”
      霁满满有些着急的把电话拨了过去“是不是嗓子又不舒服了?又去医院了?让你别抽烟,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那边寂静了很久“不是,是齐蓉回来了”
      霁满满的手开始抖个不停“哦,那你们重新在一起了?”
      “嗯”迟先生冰冷的话语像长矛一样刺中霁满满的心脏
      “你还喜欢她啊”霁满满打破砂锅问到底
      “喜欢”听到迟先生的话,霁满满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终是拿不住手机了,手机跌在咖啡店的绒毛地毯上,没有砸出很大的声响,就像霁满满的心,在这一刻,就算被砸出了个窟窿,有冰冷的风穿堂而过,呼啦作响,面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霁满满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捡起手机,找回自己的声音,像是不死心似的“那我呢,我算什么?”
      电话那边的迟先生在沉默了很久以后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霁满满突然就像被抽了线的玩偶,跌坐在绒毛地毯上,没有了生息。
      霁满满不知道的是,齐蓉以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回来那天,说是约迟先生当老朋友一样随便坐坐,见了面却开始向迟先生诉苦,说当年离开迟先生的情非得已,声泪俱下的说自己对迟先生的想念,以及想要和迟先生重归于好的诉求,最为戏剧的是,迟先生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齐蓉就像后倒去……
      接到霁满满电话的时候,迟先生还在医院,被齐蓉死死的拉着袖子,祈求般的望着迟先生。迟先生咬了咬舌尖,彷佛下了决心似的,接通了霁满满的电话。听到小姑娘呜咽的质问自己,她算什么的时候,迟先生的心脏还是像被揪住了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姑娘的问题,似乎是逃避似的挂断了电话,他想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可能就只是难受两天,等过段时间,她又会是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了,可当迟先生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起来,他甚至有些烦躁的,拿起了很久没碰的烟,可当点燃的时候,他又想起跨年那天晚上小姑娘瞪大的琥珀的眼睛,终是没有把烟递到嘴边。
      再次见到霁满满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冬天了,天气好像更冷了,下班的时候,迟先生看到路灯下那个熟悉身影,似乎是在冷的跺脚了
      迟先生用舌头抵了抵牙齿“霁满满?”
      “你好啊,迟先生,好久不见啊”看到迟先生,霁满满还是憨憨的笑开了,她似乎瘦了很多,之前圆圆的脸,现在就像被削尖了一样。
      看着霁满满被冻红的脸,迟先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学校?”
      霁满满看到迟先生生气,瑟缩了一下脖子“阿迟,啊,不,迟先生,我……”
      听到霁满满改口,迟先生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失落“你还可以叫我阿迟,毕竟除了你,也没人这么叫”
      “真的吗?那太好了,阿迟,我跟你说,我准备走了,我……”
      “去那里?”迟先生有些着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控制不了情绪了
      “我回家啊,放寒假啦”霁满满有些高兴,当她想要再去寻找迟先生着急的目光,却发现那边已经片刻恢复了正常。
      “知道了,回家注意安全,我送你回学校吧”迟先生的语气又变得平静起来。
      看到迟先生有些生硬的脸,霁满满眼里的光终于熄灭了“不用送了,我可以的,谢谢你,迟先生”说完便像逃似的往学校的方向跑去,等跑到迟先生看不到的地方,霁满满才停下来,捂着嘴巴哭了,如果此时的迟先生可以看到的话,就可以推翻霁满满在他眼里永远无忧无虑的形象了,他不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也会哭的不能自已……
      从那天起,霁满满就好像真的消失了,但迟先生还是会经常喂鸽子,有时齐蓉也去,只是齐蓉不会像霁满满一样使坏的把鸽群吓跑。
      迟先生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又重新进入了正规,彷佛霁满满的出现不过是个小插曲,可现在的迟先生,还是喜欢阳光明媚的日子,会看国家地理的杂志,也开始尝试在冬天吃雪糕,当舌头抵在雪糕上带来刺激时迟先生还是没忍住“嘶,好冰”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可一想到霁满满吃雪糕时,一脸满足的皎洁笑容,迟先生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冰。
      这一年跨年夜,迟先生一个人去了大秋湖,今年开始全城禁止燃放烟花了,所以这时的大秋湖格外安静,如果霁满满在,肯定会当秩序的破坏者吧?她就算是买仙女棒也定不会让大秋湖在今晚这么冷寂,说不定还会叽叽喳喳的围着迟先生让他许愿,迟先生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她了。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齐蓉出来找到迟先生“迟易?”
      迟先生回头“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会生病的”
      齐蓉的眼里充满了担心“我看你很久不回来,我有点担心你,你只说自己在大泽湖,我怕你……”
      迟先生向齐蓉走近也没掩盖脸上的失落“我没事,就是想来看看大泽湖会不会放烟花,果然今年开始就真的没有烟花可看了”
      “是在想她吧?”齐蓉打断了想要解释的迟先生,继续说“我觉得你变了,你比以前爱笑多了,甚至有好多时候我不知道你在笑什么,你去看书,打球,健身,你活的越来越棒,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我知道这些改变都不是因为我……”
      齐蓉有些哽咽,可她也是个骄傲的女孩子,她顿了顿“迟易,我们还是分开吧,这次我不会回来了。”
      对比上一次齐蓉说分开的时候迟先生的痛苦,这次的迟先生却觉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不起,我本来准备是年后在跟你讲的,我怕你……”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其实我是知道霁满满的,当我听到朋友们谈起你们的时候,我承认我嫉妒了,因为我始终觉得你会永远站在原地等我,我想知道我和她之间你会选择谁,所以,我回来了,我甚至拿自己的身体做赌,终于你选择了我,我以为我赢了,我以为我们还会和好如初,可是过了这么久,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赌,其实我是输了的,虽然你对我像以前一样好,甚至对我的照顾更多了,可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所以这次我们就彻底散了吧”说完,齐蓉没有留恋的转身离开。迟先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齐蓉离开从迟先生的视线里消失,迟先生才觉得齐蓉说的对,那个叫霁满满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已经想明白的迟先生再没有考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霁满满
      “喂?”接电话的话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迟先生虽然有诧异但依旧有礼貌“你好,我叫迟易,我找霁满满,可以把电话给她吗?”
      “你,你是迟易!?”
      迟先生更诧异了“是的,我是,请问……”
      迟先生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却传来小姑娘嚎啕大哭的声音“我姐姐飞机失事了,她被永远留在大西洋了,那天她说去跟你道别的,回来以后却再也没有提起你了”霁圆圆一边哭一边用破碎的声音继续说道“听说她打三份工攒够了钱,寒假的时候,她说自己要去斯堪的纳维亚看极光,爸妈都拦不住她,可她启程回来的时候,飞机遇上恶劣气候……”
      电话那边还在说着话,但迟先生的耳朵就像被消音了一样,他的大脑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哭的,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那样蜷缩着蹲了下来,哆嗦着从口袋里找烟,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月光照在迟先生的脸上,一片惨白……
      ○终
      再后来,迟先生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开始了一边旅行一边赚钱的生活,他也去了敦煌,看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沙漠,坐在五色沙上,把一瓶五色沙倒在其他沙里然后又重新装了一瓶。冬天的时候,去了斯堪的纳维亚,岛上只有一家小店,墙上挂着许多旅者的照片,迟先生一眼就看到了霁满满的照片,照片上的霁满满还是像从前一样笑得开心,她的后面是弥漫蜿蜒的极光,照片背面写着“阿迟,你想看的极光和大雪我都帮你看了,真的很美,可极光出现的时候,我的心里只想着你,之所以没去爱尔兰,是因为我总觉得爱尔兰一定要和最爱的人一起去,如果没有你,我就不去爱尔兰了。祝安好,满满”
      迟先生突然就哭了,迟到的眼泪像决堤一样,怎么也止不住了。
      再后来,迟先生独自去往那个拥有百年婚约的国家,他也拍了一张照片,像霁满满一样写了一封信“满满,我来到了你心心念念的爱尔兰,这里也是《勇敢的心》拍摄的地,我都没问过你,是不是你也喜欢电影里歌颂的自由呢?还有啊,你知道吗?爱尔兰有一个传说:如果一对恋人彼此离开了对方,天上就会有颗星星熄灭。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你离开以后,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暗淡无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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