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自个哄自个》鲤絆

5、5、府中

　　裴宴刚出承德殿的宫门，陈公公忙不迭是的迎上来，“小王爷，二殿下听闻您有伤在身，已经赶紧让人着手往您府上送去补品了。”

　　裴宴转悠着德裕帝刚给的金牌，乐呵呵的笑，“二殿下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听闻二殿下这些年偏爱品茗，我府上也有些，你随我回去，算是我谢过二殿下。”

　　陈公公眸色一亮，裴宴可是出了名的三不沾，这会竟然和人来往。“好好好，老奴这就随您回去。说起二殿下爱品茗的事，宇王府上真正爱茶的当是子瑜先生。”

　　宇王府上，欧阳子瑜一大早就被拽起来听陈公公啰嗦的道出这一天的见闻，这会正蜷在椅子里补觉。

　　端坐在侧的谢昱珏叫停了陈公公长篇累牍的夸张叙述，“裴宴是领了父皇的旨意彻查太子失踪案？”

　　陈公公点头，“一月为限。但陛下并没有让小王爷替代刑部的意思。”

　　谢昱珏笑笑，“父皇前怕狼后怕虎可怎么找得到皇长兄。”

　　陈公公递上裴宴府上的瓦罐茶，“殿下，这是小王爷送过来的红山雪茶，听说一年就只能摘出这么一罐。”

　　谢昱珏方是打开，欧阳子瑜眼皮便噌的睁开，鼻翼狠狠的吸了一口，“珍品。”

　　谢昱珏把红山雪茶推给欧阳子瑜，“这裴宴还真白眼狼呐，我前前后后给他帮了多少忙？他不知道巴结我，倒是想着去巴结你了。”

　　欧阳子瑜两只脚缩进长衫，跳进软椅里蹲着，捻了一片雪茶轻轻含着，“要不是柳家姑娘这一出，裴宴今日必能抽身事外。”

　　谢昱珏放下书卷，“你是说他大闹醉花阴打伤王孟的事？”

　　“他故意把打伤王孟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目的就是坐实中秋夜当晚他路过招才阁完全是被王孟陷害，反正他和王孟不合京都皆知，如此该是顺理成章。可惜中途出了个柳致，这才掀翻了他这一盘好戏。”

　　“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裴宴岂肯善罢甘休？柳家若是和裴家针锋相对，我也乐见其成。”

　　谢昱珏取来自己的玉牌，“来，去把这个送给裴宴。他虽是领了父皇的金牌，但这皇城鱼龙混杂，本王的玉牌可比父皇的好用。”

　　*

　　平阳王府，官家福伯听闻裴宴受伤，赶忙去太医院请太医，不想裴宴全然不配合，腿上横着把刀，凶神恶煞的仿佛要见人就砍，“你们太医院令都老眼昏花得把我当死人治，你们这群庸医我信不过！”

　　福伯苦劝无用，只好顺着裴宴的意思把京都城最好的医馆济生堂的大夫请过来。

　　裴宴冷声道，“知道我这伤怎么来得吗？无耻小贼仗着自己出身卑贱，抓住本王自持身份不愿与他计较的心思偷袭本王。除非你们自证身份与那晚小贼无甚牵扯，否则休想靠近本王。”

　　福伯：……就很懵。

　　知道裴宴脑子不好的人不多，但知道裴宴眦睚必报胡搅蛮缠稍有不慎就能闹得天翻地覆的人很多。福伯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福伯顺着裴宴的意思几乎找来了京都所有稍有名气的大夫。

　　裴宴擦着横刀，刀锋前指，“都找来了？”

　　福伯拂了一头虚汗，“都找来了，歪瓜裂枣样样都有。小王爷你看中哪个就让哪个给您治。”

　　裴宴收刀归鞘，丢给福伯一块玉牌，“这是宇王的玉牌，拿着去太医院门口堵着。凡是柳家上门请医一律把太医请到王府。”

　　福伯心头一惊，忙是劝道，“小王爷你不能这样啊。听说柳小姐刚上撵轿就晕了过去，进柳家门都是被人手忙脚乱抬进去的，这会柳家上下怕是急得上蹿下跳。您这会把人请医的路子堵了可不大厚道。”

　　“谁说要堵他请医的路子？没见着你家主子伤得更重，差点气都喘不过来？”

　　福伯瞧裴宴气挺匀的，一指林立满园的大夫。

　　裴宴冷笑，“庸医。”

　　满园杏林：……就很冤枉。

　　福伯派人去太医院堵柳家人，挂着二殿下的名号，太医院的人再怎么明事理也识时务跟着福伯走人。堵了两回柳家人终究是看出其中端倪，当即和平阳王府的人大打出手。一来二去不仅惊动了太医院令，更是牵扯出柳家三子柳今。

　　柳今虚岁十一，带着柳家护院和家丁，骑着小红马，勒马停在平阳王府门前，翻身而落的英姿煞有小将风采。

　　柳今抬脚狠踹平阳王府的厚重红门，扯着嗓子嚷，“平阳王！你给我出来！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出来！”

　　门后的福伯瞧见柳今身后列队的柳家兵，惊得魂飞魄散，让下人堵好门，自个飞快的跑回去通知裴宴，“不好了不好了！小王爷，柳小公子找上门了！”

　　裴宴整出一套庄重的袍子套在身上，金色底纹压着黑色，单是瞅一眼便是气势骇人，足够气派。

　　“柳今带了多少人？”

　　福伯煞有介事的伸出两根指头，“至少二十人，个个人高马大。”

　　裴宴拎起擦好的刀，“方才让你备在后门的马车备好了？”

　　福伯一愣，然后赶忙给裴宴引路，“这边这边！您是受了些冤枉气想撒气我懂，但咱们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这会出门避避风头算不得丢人。来来来，咱们赶紧走。”

　　福伯伺候好裴宴上车，“柳家不是好惹的，这回至少得出京是不？要不我再给小王爷备些零嘴，不然这长途漫漫可不好熬。杜妍姑娘不得带着？秋冬衣裳倒是可以路上再制备着。小王爷打算往哪边走？”

　　裴宴道，“往东，去将军府。”

　　福伯：……小王爷脑子又不好了。

　　柳家精兵良将尽数被裴宴引至平阳王府，余下老管家柳同上下照料守着柳致。甫一闻裴宴带人赶过来，惊得头盖骨都得飞开了去。

　　柳家当家人具是不在，唯一能说上话的尚在床上躺着发烧，神志不清说不清话。

　　柳同心头直蹦，面上挂出平安喜乐的笑容站在门口相迎，“方才我家小公子才去了平阳王府，怎么这会小王爷您就亲自过来了？”

　　裴宴掀帘下车，震震衣领，堂而皇之往踏上柳家的台阶，“他要是不走，我怎么过来？”

　　这话，来者不善啊。柳同欠着身子拦住裴宴，“小王爷，这会家主不在，您有什么事奴才斗胆代为传达。”

　　“你尚且没这个胆。”裴宴推开柳同，大步流星的往柳家门庭里走。

　　柳同连忙叫人，“快拦住平阳王！”

　　柳家家丁执棍上前，叉在裴宴跟前。裴宴乐得不行，朗声道，“拦得好！来人，把这些带眼不识人的狗东西全都给本王轰走。”

　　平阳王府的护院随即上前抵住柳家家丁，两方人手顷刻交手，短兵相接之下场面甚是混乱。

　　裴宴趁乱脚下一溜，进了将军府的门。

　　柳致的院子在朝阳的南边，裴宴寻着院中婢女行色匆匆的踪迹便找到了柳致的默院。

　　院外，婢女画嫣拽着须发洁白的老大夫哭诉，让老大夫再多看两眼救救柳致。老大夫唉声叹气，直言柳致伤势太重又挨了重刑，这会能吊着一口气简直奇迹，全然一副柳致半截入土命不久矣。

　　裴宴冷嗤，跃过墙头翻进院子。

　　房门紧闭，门外小花坛的泥土被浇得湿润，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房里依稀传出低声的啜泣和争执。无法掩盖的是第三个人的呼吸，一瞬一瞬，气若游丝。

　　哐的一声，房门被裴宴踹得稀碎，冷风灌进的同时扑面涌来濡湿的血腥气。

　　婢女琴嫣顿惊，随即抽出悬于床头的宝剑，“谁！”

　　裴宴拂开珠帘，踩着琴嫣和书嫣的呼吸声逼近，“好大一股血味，这是迫不及待要办丧事了？”

　　琴嫣认出裴宴，警铃大作，“平阳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将军府！”

　　裴宴不屑冷笑，抬手撇撇遮住自己视线的琴嫣，“让开，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琴嫣面色一僵，随即拔剑上前，“休想伤害小姐！”

　　裴宴好笑，提刀隔开琴嫣，手刀毫不留情的劈中琴嫣的后颈，逼得她毫无还手之力。书嫣抱着笔筒砸向裴宴，却是准头不够连裴宴的脚指头都没砸中，反倒是被裴宴望过来的一眼吓得浑身哆嗦。

　　裴宴三步走上前。

　　柳致躺在床上，身子沉沉的陷进柔软的被褥，呼吸急促，胸膛起起伏伏，小脸泛着病态的红。

　　裴宴抽刀出鞘，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勾魂的无常，刀刃映出裴宴阴鸷的脸色。在书嫣尖叫般的惊呼里，裴宴得刀准确无误的架在了柳致的脖颈。

　　柳致的呼吸渐渐低沉下去。

　　裴宴冷冷发笑，冰凉的刀背拍打着柳致的脸颊，“喂，醒醒，知道你没死透。”

　　柳致强撑着睁开眼，伸出手，攥住裴宴的刀背。手不稳的发着颤，虚弱的眸色里企图挤出零星半点的威慑来。

　　裴宴差点被柳致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抗给逗笑。

　　裴宴毫不顾忌，“我数三声，不松手就给剁了。”

　　柳致不动弹。

　　“一。”

　　柳致还是没动。

　　“二。”

　　“三。”

　　柳致脱力似的放开手，重重的沉在床铺里。

　　裴宴的刀刃顺着柳致下颚线缓慢游走，渐渐移向柳致脖颈青色的经脉，逼得柳致不得不昂着脑袋和裴宴对视。

　　裴宴眉眼讥讽，言道，“我不过是言语轻佻了些，柳小姐就赏了我一剑，九死一生。柳小姐如此矜贵，小王可真高攀不起。”

　　柳致有气无力的开口，“如何？刺我一剑还了去？”

　　刀刃又往柳致的脖子里去了几寸，柳致下意识扭头躲开。

　　裴宴讥笑，“瞧，这还不是怕死？”

　　柳致备感侮辱，打心底激起一股愤慨来，恶狠狠的盯着裴宴。

　　裴宴收下刀，一脚踏上床沿，“我裴宴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在皇帝那，还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把我踹进火坑自己却抽身事外？告诉你，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