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紫微星再造计划》鹤云歌

29、第二十九章

　　第29章

　　检录处人很多，有选手、教练、还有徘徊着的一脸不放心的家长。
　　虞温白排在队尾，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
　　不要去张望。她告诉自己，这是你最后的尊严了。

　　直到顺利完成了检录，虞温白也没有遇到隋骄。她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些不爽快。

　　不过，反正她们会在淘汰赛相遇的。而她会在这场正式的比赛中击败隋骄！

　　虞温白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加深着取胜的信念，一抬头就在更衣室里看见了她一心想要击败的人。

　　在她觉得喉咙口堵塞着一团棉花的时候，已经换好装备的隋骄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你要快一点了。”她道：“你们组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虞温白站在原地握了握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隋骄就这么轻飘飘地从自己身边儿走过去，开口就将她喊住。
　　对方手肘夹着头盔，手中拿着剑，不说话，只含笑望着她。
　　就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虞温白深吸一口气，“我会赢的。”

　　隋骄“哦”了一声。
　　这在所有旁人眼中都显得过于狂妄的宣言，隋骄的反应却好像理所应当。

　　她弯了弯唇角，“决赛见。”

　　虞温白在嘈杂的更衣室里甩了甩脑袋，忽然就沉静下来。

　　她一定会赢。

　　***

　　青少年击剑大赛算是国内为青少年选手提供的一个正式比赛的平台。既包括业余爱好者，也包括专业选手。不少希望通过击剑比赛拿到体育特长证书的孩子将之视为最重要考核，而对于专业选手而言，青少年击剑大赛，往往是他们进入职业道路的最佳起点。
　　国内的平台太少了，一个全国性的大赛，几乎就囊括了所有有天赋有决心的苗子。因此，也有许多俱乐部和教练都会关注。

　　虞温白当然知道这场比赛有多么重要，但她很冷静。
　　就像隋骄表现出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一样，她知道，她必然会在决赛与她碰面。
　　在踏上赛道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便只剩下“胜利”这一个目的。

　　分组循环赛，虞温白完赛得相当快。
　　毕竟每场只打五剑，她完成了相当“暴烈”的速战速决。

　　裁判四十多岁了，还没见过这么打比赛的，一边不可思议地摇头感叹，一边往计分簿上勾结果。
　　——竟然有人只靠前冲直刺的动作，就这么杀入淘汰赛？！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道理在击剑领域显然也是条颠不破的真理。
　　只要反应速度足够快，攻方有利，一切技巧都只能成为来不及发挥的空谈。
　　当然，这需要这个“足够”达到无比惊人的程度。

　　循环赛没有媒体直播，也没有赞助商，只有录像，大部分都是供给参赛小选手的家长们用来留纪念的。
　　而少数录像，则被送到了教练们手中。

　　虞温白还不知道，这一场场几乎没什么观众、5剑就解决战斗的循环赛后，她的比赛录像将会流向许多俱乐部乃至省队的教练们手中，在他们眼中点燃灼灼之光。
　　她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这几天来一直憋在胸口的一团火，随着自己一次次迅猛的出剑-攻击-得分，而找到了燃烧的出口。

　　在离开比赛场馆的时候，虞温白看到门口停着那辆眼熟的黑色轿车。

　　这次她没过去，而是高高昂着头从旁边走过。

　　决赛见。

　　***

　　虞温白淘汰赛第一轮的对手是个十一岁的姑娘，被她的抢攻逼得十分狼狈，已经进入淘汰赛的实力，却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摘下护具时眼泪都掉下来了。

　　一方面是输了比赛的失落，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虞温白打得实在太疼了！

　　小姑娘抽着鼻子，跟虞温白互相鞠躬致意。
　　罪魁祸首虞温白毫无愧疚之心。

　　只有输的人才会哭鼻子。

　　坐在看台前面的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目光。

　　省队的教练通常不会在淘汰赛刚开始就跑到现场来观赛。有的是选手和俱乐部会巴巴地把自己/自己队员的比赛录像寄到他们手上。天南地北，哪的都有，以至于省队收发室放快件的箱子永远堆得冒尖儿。

　　但这回可不一样。

　　俱乐部的老陈和省队的两个教练是老相识了。能让他亲自打电话“吹嘘”的苗子，两个教练就算半信半疑也要给个面子。

　　说半信半疑，倒不是他二位不相信陈林海的眼光，而是这老陈讲得实在太夸张，什么百年不遇千载难逢的，仿佛这苗子就是那从天而降的紫微星，将来华夏剑坛复兴的荣光就要靠着孩子实现一样。
　　——这才是个青少年击剑大赛！这里头百分之九十的孩子都不会走上职业道路。而剩下那百分之十，又有多少终其一生只能在国内、不，可能是省内，默默无闻地打比赛，然后早早退役呢？
　　运动员都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他们走的都是苦路子，而这条路大多数时候并不通向光荣、名望和财富。

　　哪怕老陈平日里不是说大话的人，他向两个老伙计推荐的人的天才程度也的确让人难以置信。

　　直到两人看了小组循环赛的录像。

　　省队女子击剑队的总教练鲍侠，女子击剑青训队的负责人李博，在看过虞温白的比赛录像之后，火速订了最早一班的车票，出现在淘汰赛的现场。

　　国内剑坛人才凋敝，最好的成绩，还是十多年前的亚锦赛的亚军。

　　而比赛录像中那个皮肤黝黑、长手长脚的女孩，或许就将是未来冉冉升起的一颗星！一颗冲破这十多年惨淡成绩、世界嘲讽、剑迷失望的尘幕，照亮所有人眼睛的辰星！
　　惊人的反应速度，绝佳的身体条件，作为青训队负责人的李博教练敢打包票，这是他前所未见的好苗子！
　　看完录像他都恨不得冲到B市，照着老陈那油腻腻的胡茬脸上狠狠亲一口！

　　鲍侠则看得更细，也想得更远。
　　“她技术动作有些变形的地方。”鲍侠从前也是击剑选手，没有取得过特别惊艳的成绩，但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他手下已带过无数的弟子，也一眼看出虞温白的问题。
　　“现在只靠她的敏捷和直觉就能拿个不错的成绩。”他道：“但是走专业就必须给她纠过来。不然以后要吃亏的。”

　　青少年比赛判罚的尺度比较宽松，虞温白目前遇到的对手也根本没有对她造成过真正的威胁，几乎每一场都是干脆利落的轻松取胜。
　　鲍侠却已经考虑到将来她参加大赛，一旦受到对手的技术压迫，动作变形之下会很容易导致犯规失分。

　　李博笑道：“老鲍，你这心操得也太长远了。”
　　他用一种慈爱如老母鸡护崽般的目光看着走下赛道的虞温白，“这么小的年纪，她这是老天爷赏饭吃，技术动作慢慢教慢慢磨也就是了。”
　　“再说，就现在青少年比赛的这个水平，我跟你打赌，没有哪个能像你说的，对她达到技术压迫的程度。”

　　鲍侠翻个白眼，“人还没到你手里，你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李博被他一刺，更来了劲头，“你就说赌不赌吧，二百块钱！”

　　鲍侠一脸无语地和他握了握手，算达成赌约。

　　两个教练看完了淘汰赛，请老队友陈林海吃饭。
　　就在比赛场馆外边，一家牛肉面馆。一人一碗面条，一瓶冰啤酒，冲着老陈“荐人”之功，还点了三十个羊肉串。

　　“我说什么来着，是天才吧？”陈林海大吸一口面条，嘴角都是红油，遮不住他得意洋洋的好心情。
　　虞温白已经挺进淘汰赛的前16名，对于一个训练没几天、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的选手来说，她已属于绝对的黑马。而老陈知道，这个孩子绝不仅止于此。

　　李博更是眉开眼笑，对虞温白的欣赏溢于言表：“这几场比赛看下来，这孩子将来说不定真能给咱拿个冠军回来！”
　　冠军，给这孩子几年沉下心来训练，全国的不是没可能。亚洲的也不是不敢想——几天的时间，李博已经对这个还没到自己麾下的苗子寄予了厚望。

　　鲍侠问道：“她训练了多长时间？”

　　陈林海眨了眨眼睛，先撸了两根肉串吃，这才老老实实交代：“这孩子是贫民窟出来的，刚上了不到三个月的课。”

　　李博惊讶得眼睛都瞪起来了，“这么短？！”

　　只训练了这么短时间，大多数人连基本的技战术都不掌握，更遑论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
　　就算是天才，未免也有些离谱。

　　他转头看看鲍侠，“你早猜到了是不是？”

　　鲍侠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克制的得意来。
　　“每个回合都是前冲直刺，要么是她太狂妄，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她没学过其他的招式。”
　　鲍侠松了口气，这才也喝起啤酒来，“我是由衷希望是后者。”

　　初学，只要能用实用的招数打赢就好，技术上的东西可以慢慢教、慢慢练。可如果是性格上的问题，那后头可有得为难。

　　陈林海嚼着肉串，脸上掠过一丝一言难尽。

　　他能说么……那位小天才其实……性格上确实有点问题……

　　李博意识到虞温白比自己认为的更有天赋，愈加兴奋，恨不能现在就拟出一整套量身定制的训练计划，把这颗好苗子好好地培养起来。
　　“看着吧，你那二百铁定是我的！”——一边还不忘给鲍侠放狠话。

　　鲍侠便把二人打赌的事给陈林海讲了一遍。

　　陈林海眨了眨眼，“我追二百。”

　　李博刚要笑，便听老陈插刀道：“跟老鲍，压虞温白输。”

　　李博两眼一瞪，“怎么，难不成老陈你也觉得这前十六名里还有人能赢咱们的小虞？！”
　　听听，“咱们的小虞”这就叫上了。

　　陈林海打了个饱嗝，朝外面努努嘴，“喏，就是那个。”

　　两人跟着他动作齐刷刷往外看去——
　　一个倚在黑色轿车边上的女孩，手里举着冰激凌甜筒。

　　面馆的斜对面就是快餐店，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一大袋炸鸡，从店里走出来。

　　女孩吃完甜筒，又满意地接过那超大份的炸鸡，愉快地坐进黑色轿车的后座里。

　　李博皱眉：“就是她？”
　　个子太瘦弱了，还吃垃圾食品吃得这么欢腾……看起来半点没有运动员的样子啊。
　　鲍侠脸色也沉下来，“如果像你说的，她有不亚于虞温白的天赋，那她正在浪费它。”
　　运动员的成长过程无比辛苦，更要面临无数的的诱惑，克制欲|望是他们的必修课。
　　而一个连食欲都无法控制的运动员是没有前途的。
　　她过于瘦削的身材似乎也昭示着她不怎么健康的身体状态——即使现在展现出远超常人的天赋，她也无法真正走远。

　　鲍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她不值你的两百块。”

　　老陈“哈哈”一笑，“不信我的眼光？”他拿着根肉串签子挨个点点两个老朋友，“你，还有你，二百块我要定啦！”

　　他顿了顿，换上严肃的神情，“她只是不喜欢击剑。”
　　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才不怎么愿意充分地利用她自己的天赋。在豪门千金的身份背景下，运动员的事业对她来说缺乏吸引力。

　　陈林海有心玩个激将法，故意说：“她才是小虞的引路人。她教给小虞的，要比我们这些教练多得多。”

　　两个省队的教练再度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老陈的时候，就看见他们正密切关注准备培养的小天才背着剑袋从场馆里走出来，走到那辆还停在炸鸡店门口的黑色轿车旁边。

　　——那车窗缓缓降下，伸出一只万恶的、拿着一只酥脆金黄的大鸡腿的小手，朝着虞温白勾了勾。

　　鲍侠&李博：这就是“引路人”教给我们小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