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赴》画折

25、连哄带骗

　　宁缺和唐白来到离思饮楼不远的一处凉亭，二人负手而立，目视着前方的碧波荷塘。

　　宁缺开门见山道：“唐白，身为你家主人的器灵，想必这些天你应该能注意到她灵力流失的情况吧？就比如刚刚的比试。”

　　唐白一脸心事重重，并未立即作答。确实，这些天他察觉到了唐绾辞身上灵力在不断流失的情况。在刚才的比试中，他也明显感受到，唐绾辞身上的灵力消散了不少。

　　见唐白不语，宁缺道：“你放心，我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解决之法。若我没看错，她这是灵力缺乏症的表现，不管吸收多少灵力，最终都留不住体内。”

　　灵力缺乏症……唐白一怔，道：“我如何相信你？”

　　宁缺道：“我曾机缘巧合在沧澜国南微边境一个隐秘的村落里住过一段日子，那里山川秀美，地势奇险，遗落了一群淳朴善良的人。可是不幸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患有灵力缺乏症，而且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活过三十岁。”

　　唐白问：“为何会有此种病症？”

　　“据说，这是一种诅咒。他们这个村落的人，是天生有灵力并且会使用灵力的灵者。可从三百年前的某天起，所有人都患上了灵力缺乏症，一旦使用灵力，灵力与修为便会完全消失。倘若不能使用灵力，他们便不能维持正常生活，于是又得不停吸收灵力，使用灵力，陷入死循环。而当他们三十岁时，他们的身体便再也承受不住此病折磨，最后凄惨离世。”

　　“都活不过三十岁？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他们为何不去外面寻求医治之法？”唐白思索片刻，又道，“莫非……他们出不去？”

　　宁缺道：“不错，不管如何想要逃离那里，他们始终无法离开，因而才称这是一种诅咒。”

　　唐白目光一沉，道：“罢了，不管这些，你方才说有解决之法，那是什么？”

　　宁缺转身坐在石凳上，悠悠道：“唐绾辞为何会患上此种病症暂不深究，但她如今能有浮生境三重中期的修为，说明其从小是被精心养护过的，而且照料她的人绝不是一般人，这才不至于当她灵力消失时修为也随之消失，只要及时补上灵力，便可安然无恙。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想彻底摆脱此病症，那就得在三十岁之前修为突破虚无境十重。”

　　突破虚无境十重者，看破一切虚妄，灵力、六感高深莫测不说，既无病无痛，又可延长几千年寿命。

　　“要在三十岁之前突破……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唐白道。

　　宁缺摇了摇头，无奈道：“暂时别无他法，不过也不必过于忧虑。其实她的情况也不算太糟，据我观察，她是用多少灵力就流失多少，不像那个村落的人，不管用量多少，一旦使用便会连同体内存留的灵力一起消失。事在人为，你可以在增长修为方面多为她下些功夫，不然只怕她也难活过三十岁。”

　　静默须臾，唐白道：“倘若她只是碰巧和此病症状相似呢？”

　　宁缺淡淡笑道：“我倒也希望如此。这样吧，你可以留心观察一下，她是否经常有无缘无故嗜睡乏力的情况，如果有，那便是了。”

　　唐白面色微变，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片刻后，唐白敛了神，转过身来忽然问：“你是何人？如何能看的出她灵力流失？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唐白的目光略带些机警与冷意，似要从宁缺的表情上察觉些什么，宁缺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就是个喜欢游历四方的药灵师，这你是知道的。我已把你家主人当成朋友，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她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而又不知怎的，我有某种预感能救她的人只有你，自然也就不对你隐瞒这些事了。至于为什么我能看出她灵力流失的情况，答案是天生的。”

　　“既如此，那便谢过了。”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劲，唐白心道姑且就信他一回。

　　“不必客气，其实我也想问，你是何人？”宁缺颇有兴致问道。眼前人明明是一副少年模样，言行举止却过于沉稳，做什么事也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实在是叫人好奇他的身世。

　　可此时唐白却十分败人兴致，竟歪头装傻道：“我？我也记不得我是谁。宁大哥，你应该没什么要说的了吧？”

　　“没……没有……”唐白态度转变太快，宁缺还未从惊诧中反应过来，一溜烟的功夫便不见了唐白的踪影，“喂……”

　　夜色降临，思饮楼闲雅居内

　　唐绾辞用过晚饭后，一直在房内闭眼静心打坐，可这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一直心道阿白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正当唐绾辞不安分抖腿抖的起劲时，“吱呀”一声响，是唐白回来了。

　　“阿白！”唐绾辞赶紧跳起身，三步作两步来到唐白面前，见他大包小包的拎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道，“你这是去哪打劫了？”

　　唐白将手上的东西悉数放在桌子上，拍拍手笑道：“反正是好东西！”

　　唐绾辞好奇地扒开那些布袋子，惊道：“哇，你不是真去打劫了吧，怎么这么多丹药，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咦……”唐绾辞摸到有些滑溜溜的东西，凑近一看，不知是肝脏还是什么，简直吓了一跳，“这这这居然还有带血的！？”

　　“来来来，你先坐下。”唐白将唐绾辞扶到凳子上后，也坐在了一张凳子上，“姐姐先前告诉了我许多你在玉寒宫的事，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从小到大会无缘无故打瞌睡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看着唐白一脸认真的样子，唐绾辞十分不解。

　　“我或许知道了为什么你修炼灵术比常人慢的原因。”看着唐绾辞的反应，唐白故作轻松笑道。

　　“什么？”

　　“想知道你就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唐绾辞总有种自己被下了圈套的感觉，但她还是诚实道：“有的，而且是控制不住的想睡……你不会是借机想笑话我吧？”

　　这话说的有些支支吾吾，毕竟说出来是件颇为丢脸的事。

　　唐白神色微变，笑道：“我怎么可能会笑话你，其实，这就是原因。”

　　唐绾辞察觉到唐白脸上微变的神色，那是种十分奇异的感觉，令人一时难以摸透。唐绾辞将信将疑道：“真的？”她又想了想，“莫非是宁大哥告诉你的？”

　　唐白一手托着下巴，微笑道：“算是吧，不管如何，我且问你，你想不想快速提升灵术和修为？”

　　唐白的脸比方才靠近了几分，如此干净俊俏甚至可以用美貌来形容的面容，唐绾辞看的有些招架不住，移开视线笑道：“这还用说，当然想啊！”

　　“那你想不想快速完成尊上交代的任务？”

　　“嗯。”

　　“那在这个快速提升自己的过程中，你会吃些苦，受些累，甚至会少却许多玩的时间，你可否愿意？”

　　“嗯。”

　　“好，既然姐姐有此等决心，我定会好好帮你。”

　　“嗯。”

　　欸？怎么有种自己被连哄带骗把自己卖了的感觉？唐绾辞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脸忽然露出一丝狡黠，有些害怕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唐白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起了身边走边笑道：“姐姐你的体质颇为特殊，普通方法修行肯定是不行的。好在在玉寒宫的这些年有尊上悉心给你调养，身体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基础。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进行不断的强化淬炼，这第一步，就是要改善你嗜睡的问题。”

　　我的体质特殊？我怎么不知道？唐绾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问道：“那要如何改善？”

　　“吃！”唐白停住脚步，指着桌上的东西笑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绾辞每天被唐白抓着吃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药，本来论吃唐绾辞是找不出对手的，可关键是，太难吃了！实在是太难吃了！唐绾辞从没想过，这世上居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简直要命了！

　　因此，最近思饮楼经常发生这样有趣的事。每当唐白要抓着唐绾辞喝药，她就藏起来。水缸里，床底下，柜子里，房檐上……她真的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藏起来，可不论怎么藏，唐白终能找到她。

　　唐绾辞欲哭无泪，琢磨半天想着应该是因为鸢尾筝的缘故，于是某日她选择把鸢尾筝放在屋内，自己去街上瞎溜达。可事实证明，这和鸢尾筝并无半点关系，该喝药时，唐白还是能抓到唐绾辞逼她喝药。

　　这喝药也就算了，居然每天还要被抓着修炼灵术和使用云水鞭。轻音和时烟每天就看着这两人不厌其烦地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该说不说，倒是解闷至极。

　　终于，一个月后，在唐白的坚持不懈下，唐绾辞的修为居然活生生从浮生境三重中期提升至三重后期，灵术从低灵四级下行提升至四级上行，云水鞭的使用也有了一定的进步。

　　今日天气晴好，唐绾辞此时正在思饮楼与轻音喝茶聊天。

　　“绾辞，真是要恭喜你了，修为和灵术都同时有了提升。”轻音抿了茶，笑道。

　　“这还要多亏阿白啊！”唐绾辞讪讪笑道，心里却有诸多说不出的苦处。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练功，还要被逼喝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一个月以来，过的实在是太苦了。

　　“唐白人呢？今日怎么不见他？”轻音问。

　　唐绾辞泄了气般，苦笑道：“他说今日要去稍远的地方给我弄药材，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我觉得唐白这孩子真不错，作为一个器灵能为你如此煞费苦心，实属难得。”轻音悠悠道。

　　“我又何尝不知呢！”唐绾辞叹道。

　　“阿辞，今日唐白不在，我带你去街上转转吧！今日街上可热闹了呢！”时烟突然兴冲冲地跑过来道。

　　“街上怎么了？”唐绾辞问。

　　“噢！”轻音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今日是明心十六仙巡街的日子，我都差点忘了！”

　　“明心十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