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骨不在皮》曼殊沙华0901

5、第 5 章

　　“对了，”江九离忽然问，“你这个手链……哪来的？”
　　路星辰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是那个珍珠手链：“我妈留给我的吧……咋了？”
　　“没怎么，”江九离偏过头，“眼熟。”
　　“……眼熟？你还见过？”
　　“十五岁那年，秋日猎场的湖里捞上来一条鲛人，手上戴的东西，和这个很像。”
　　“……那条鲛人怎么样了？”
　　江九离回忆了一下，估计是时间太长记不清了：“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被捞上来之后逃跑了吧，人们都盯着她尾巴看，没人注意她的脸，变了人形一溜烟的跑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就晚了。”
　　路星辰沉默了：“……天啊。”
　　“我当时溜进去和她聊过天，内容我还记得，”江九离随口道，“你要听吗？”
　　路星辰心道你他妈连你俩聊了啥都记得为什么不记得她是怎么逃跑的……但还是非常诚实的说：“要。”
　　“她说这是鲛人族的信物，早些年好像是人手一条的，但是鲛人族渐渐坚强了，不容易哭了，好多人的手链丢的丢散的散，也没有多的珍珠补上了，作信物之用又不能轻易用珍珠蚌的珍珠来做，于是现在整个族里就剩这一条，”江九离又拆了包彩虹糖，“但看这每颗珍珠的大小以及圆润程度，八成是同一条了……保存的挺久。”
　　路星辰非常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戴了二十多年的东西：“我靠？这玩意他妈八百多年了啊？我能给他卖了吗我靠！”
　　“我劝你卖，你就没想过那追杀你的人是靠什么知道你是什么人的吗？”
　　“……”
　　好像是有这回事。
　　白鹤唳都能靠这个认出来她，怪不得那条鱼总是追着她不放……合着是因为这个啊……
　　正当路星辰很认真的思考这玩意有什么渠道能卖掉同时痛斥自己为什么才想明白，江九离又拿了罐糖出来：“星星糖，你要吗？”
　　路星辰一愣：“……什么糖？”
　　“星星糖，”江九离给她倒了一点，“你不是叫星辰吗。”
　　说是星星糖，就是小学门口五毛一罐的糖果，一股劣质糖精和食用色素的味道，吃完了嘴里都是蓝的，齁得她嗓子都疼。
　　江九离问她：“甜吗？”
　　路星辰楞了一下：“……甜。”
　　好甜。
　　真的好甜。

　　又过了一个月，路星辰居然收到了江九离打工赚来的一笔钱，这才知道他这次打工居然留的是路星辰的卡号，不过这次也就一个月就不干了。路星辰暂时决定把这钱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周末带着江九离去一趟白鹤唳那儿。
　　……不是这是带着孩子回娘家还是带男朋友回去见家长……
　　路星辰在意识到她目前的行为很像上述两种人类的社会活动以后悲愤了，转头看了一眼江九离，正人畜无害的吃着彩虹糖，而且是用自己工资买的。
　　出息了。
　　路星辰下车打开副驾驶那侧的车门：“下车吧，顺便带你看看我从小过到大的地方。”
　　江九离很愉快的说：“那有机会带你去我家看看。”
　　路星辰沉默了，因为他所说的地方现在是国家级景区，进去要交二百大洋的门票钱。
　　也就是说江九离现在他妈的进自己家门还得交钱……
　　路星辰在一串钥匙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她要的那把，插进去以后才发现貌似不是这把，于是又开始找。
　　她刚扒拉到第二把，门开了。
　　“……你觉不觉得你其实就是单纯的没带。”
　　路星辰拿出了正确的那把：“……我应该带了，谢谢你。”
　　江九离：……

　　午饭以后路星辰顺手找了本相册开始翻，翻了两页立马意识到这本的时间大概早到根本没有她：“嘶……这是谁啊……”
　　泛黄的黑白老照片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能看出来是十几岁的白鹤唳，女的年纪稍大些，脸上洋溢着微笑，左手戴着一条与她手上别无二致的珍珠手链。
　　路星辰立马意识到，这大概是她亲妈。于是不禁开始佩服白鹤唳，这么一本相册居然能藏十多年。
　　路过书房门口的白鹤唳见状很震惊的来了一句：“我靠，我还以为早就被谁一把火烧了，你居然找出来了？”
　　路星辰：……
　　高估他了。
　　江九离听见声音颠哒两步往这边走，白鹤唳不太介意有他在，再加上路星辰实在太想听故事，他就坐下开始讲。
　　路星辰感觉有什么落了灰尘的东西也许要打开了，二十几年的陈年老灰，估计够她清理一阵的。
　　“你妈叫简澜，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十五岁，我才九岁……”
　　路星辰飞速算了一下：“我靠那我妈十八岁生的我？？我爸判几年？？？”
　　“……你知不知道人鱼一般都是十六岁就有孩子？”
　　已经过了十年的路星辰：……
　　“这个不重要，”白鹤唳摆摆手，“她十七岁的时候遇到二十四岁的你爸，纯血人鱼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你妈已经是……脾气好的出奇的极个例了。”
　　“……我一直都想问，你到底什么人啊，怎么对人鱼知道这么多……”
　　白鹤唳捂脸：“这个我也没告诉你吗？年少轻狂的时候追她来着，结果她一直不同意，估计是我太小看不上我……我后来考了医科大学，课外偶尔做点关于人鱼的研究，大多数时候问你妈，人鱼自己也对人鱼不太了解，我起码跑海底墓场捞了五回人鱼尸体……”
　　路星辰震惊了。
　　“……你还追过我妈？？？她生我的时候才他妈十八岁吧！你那时候都才十二岁啊我操！她怎么死的！！！还有海底墓场又是什么鬼东西啊！！！”
　　“很复杂，年少轻狂春心萌动，你要理解我，”白鹤唳沉痛道，“海底墓场你可以理解为大型人鱼尸体存放处，将死的人鱼会靠本能前往所在海域的海底墓场，如果偶尔打架斗殴死了同伴他们也会往那儿送，堆了很多快烂掉的人鱼尸体……这个有机会给你说吧，反正后来你妈找了你爸，结果互相受不了对方，没多久就散了。”
　　“然后你妈就回海里了，她本来是想带着你的，但你知道人鱼那种生物排外性很强的，你如果去了几乎只有死路一条……不仅如此还把她赶出来了，结果她没两天就病死了，”说到这的时候，白鹤唳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你爸，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我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当时把你扔在了闹市区就走了，我找了你十几年，居然在医院见到你。”
　　“……为什么要把我扔在闹市区啊？”
　　“他不想养，二十五岁正值壮年的男人怎么会想带着个小女孩，说不定他现在都有家庭了，忘了自己曾经还认识条人鱼，也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算算日子都这么大了。”
　　“啊，”路星辰沉默了，“好像……是这么个理。”
　　她回头看看江九离，江九离正盯着她看，半晌才开口问：“……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路星辰笑了笑，“我早就知道差不多是这样，其实比我想的稍微好点，至少只有我爸不想要我，我妈只是觉得我留在陆地上还有一线生机。”
　　江九离看着她的眼睛，路星辰忽然想到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说，他母亲很爱他，可父亲不爱，不仅不爱他，也不爱他母亲。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很像。
　　路星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