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有危机感的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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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艾哲的家伙仅有片刻迟疑，随后又用她的声线圆场，“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有没有觉得，这鸭子金黄油亮，一看就不是凡火能熏出的色泽？”
艾哲对他的临场反应，真是毫不意外。
……你脸皮还挺厚。
那只手却不由分说，干脆利落地从鸭身上切下一条楔形的肉，送入公主盘中。
而这时，塞西莉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她一面品尝着“非凡火能熏出”的鸭肉，一面情不自禁地感叹，“外焦里嫩，确实好吃。”
艾哲感到，自己的食指轻轻点在脸颊下方。
那家伙，似乎在等着公主夸赞他的火候是多么完美。
塞西莉闲适地用餐巾擦拭嘴角，“我听说，烟熏用的木材，对成品有相当大的影响。不知你用的，是哪一种？”
那只食指瞬间在艾哲的脸颊上摁进半寸，指甲戳痛她的脸皮，令她心生杀意。
“这跟木头有什么关系？木头是死的，又不能帮上什么忙。”声音不满道。
塞西莉煞有其事地点头，胳膊却突然叠在桌上，身体还微微前倾，“你想夸他就直夸嘛，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
声音愣了一秒，嘟囔道：“我可不知道你在说谁。”
塞西莉发出一声长长的“咦”，眨巴着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不就是住在金香炉里，刚刚被你搁在椅子下面的，你家小凶狗嘛？”
一瞬间，艾哲却感到，自己的双眼张大，身体更是猛地在椅座上向后一晃。
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声音难掩愠气，“什么狗？怎么凶？你说谁？”
“抱歉抱歉，那我还是换个说法好啦。”塞西莉一手搭在肘弯内侧，指尖起伏，像在弹拨某种乐器，“我说的，就是你家小宝贝呀。”
“小宝贝，小宝贝……”声音意犹未尽地重复，“嗯，确实是小宝贝。”
塞西莉狐疑地眯起眼，“可我记得，你上次很抵触给他用这个称呼。”
声音却满是惬意，“那是我脑子不清醒。我家小宝贝，明明最乖了。”
艾哲快要被这个家伙气到没耳听了。
……有你这么自夸的吗？你不害臊，我还害臊。
她能感到自己的脸颊鼓起，像是在笑，而那只食指还异常耐心地摩挲颊边。
……把手给我放下来。
那只手不但违抗她的意愿，还当着公主的面，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艾哲怒不可遏。
……你这是找打！
随着她在脑海中一声大喝，另一只手如同被解开束缚般，居然瞬间从桌上扬起，精准无误地拍在自己脸上。
相当提神醒脑。
这道清脆的巴掌，不仅镇住了声音的掌控者，也镇住了桌对面的公主。
塞西莉咧起半边嘴角，犹豫道：“姐妹，你真的没事吗？”
正当公主急着绕过桌子，查探艾哲火辣辣的半脸时，木门却被敲响了。
侍女向塞西莉转达了一则简短的口信，“陛下希望您现在就前往正殿，与他商议晚会事宜。”
艾哲估摸着，这应该就是鲍尔提过的，为了欢迎公主而提前排上日程的晚会了。
“现在？”塞西莉望着一桌几乎原封未动的菜肴，十分惋惜，“可这些菜一旦放凉，就不好吃了。”
“信差说，陛下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跟您见面。”侍女把头低得连眉毛都看不到，“现在早已过了午餐时间，谁能料到，圣女殿下会挑这个时候给您送上大餐……”
塞西莉却哼了一声，“陛下还真是个急性子。”
侍女惴惴不安地握住发抖的双手，“请您千万要谨言慎行。这样的话，还是别让人听到为好。”
塞西莉压根就没当回事，“是他请求我柏洛卡王国派出使团的。想要联姻，他总该先摆出诚意。商议归商议，可连提前通知一声都没有，让人怎么配合？”
艾哲正感叹公主果然是个有原则的人，就听到附身自己的家伙发了句牢骚，“国王真烦。我好不容易做的鸭子，都没人吃了。”
闻言，侍女终于扑通跪在地上，“公主殿下，圣女殿下，不是我想拦住两位，但陛下他……他发起脾气来，宫廷上下就没人不怕的。”
声音却不以为然，“他发脾气，还能有我发脾气可怕？”
对这家伙口出狂言的姿态，艾哲哭笑不得。
塞西莉却提起空食盒晃了又晃，还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姐妹，别担心。我们可以把你做的这些打包起来，带去正殿继续吃呀！”
*
两人抵达王宫正殿时，普雷德正背身而立。
守在殿中的鲍尔本想退下，但国王却抬指示意爵士留在殿中。
两重脚步声停下时，普雷德并未回头。
他的语声却回荡在殿中，饱含压迫感，“公主殿下，这并非是晚会。您好像，无权带人进场吧？”
塞西莉不卑不亢地解释，“陛下，实在抱歉。只因贵国圣女费心为我准备了一桌佳肴，但我却不得不临时应邀前来，与您商议晚会事宜。”
公主稍作停顿，又从容道：“我特地将这顿大餐带入殿中，还期望能趁热享用。希望您看在两国的交情上，不要太过介意。”
普雷德没有说话。
他侧过身，目光扫过公主，最终却停留在艾哲脸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邻国的公主殿下？”
艾哲没法表态，但声音却代她直截了当道：“知道啊，怎么了？”
普雷德朝她走来，却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刻止步。
“你不过是仗着神明撑腰，便趾高气扬，处处无视宫廷规矩。”他放低声音，“别以为我会看在神殿的面子上，纵容你滥用神迹，擅自笼络我手下的事情。”
艾哲却心中大喜。
尽管有过担心，但小树林里的那场表演，似乎还是达到了她的初步预期。
普雷德语气咄咄，近乎威胁，“你是故意接近公主殿下的吧？”
艾哲几乎按捺不住激动。
如果她还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她一定会先坦然承认，再添油加醋地夸大一番，最后送给国王一个不屑的眼神。
怎么挑事怎么来。
然而眼下，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受自己主宰。
那家伙借着她的身体，用一种近乎嫌弃的语气回答普雷德：“公主比你可爱多了。”
还顺口丢弃了对国王应有的敬称。
普雷德斜过眼来，目光现出鹰的锐利。
与此同时，艾哲忍不住在脑海中缓了口气。
没准，那家伙耿直到令人汗颜的回答，能把整件事朝着提升厄运值的方向推进。
忽然间，她却感到自己的视线撇向一侧，无所畏惧地迎上普雷德的目光。
而在国王的眼中，她似乎看到，自己那双湛蓝的眼瞳，燃成两朵情绪不明的危险冰焰。
这场目光交锋未能持续太久，普雷德到底还是先错开了视线。
他绕过艾哲，回到公主面前，语气庄重却强硬，“我声明在先，即便今天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宽恕圣女逾越之举，她也绝不可以参加晚会。”
塞西莉对此表示不解，“但她是我的朋友。您既然允许大家各带一人参加舞会，为什么又要阻止我带朋友赴会？”
“殿下恐怕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普雷德言之凿凿，“这个风险，我冒不起。”
艾哲却因这句话愤慨起来。
普雷德竟然当着公主的面，如此诋毁自己。
可怕的事情？
再可怕，也没有他普雷德能做出的事情可怕。
这是贼喊捉贼！
艾哲感到自己的右手在愤怒加持下，已蠢蠢欲动，似乎再熬过几秒，便能给国王当头一拳。
可没等她真正挣脱束缚，自己的左手却在那家伙的控制下，牢牢握住了她的右手。
艾哲从不知道，自己的左手握右手，竟然能让她感到这般心惊肉跳。
就仿佛，那家伙正桎梏着她，阻止她心中的猛兽过早出笼。
而一旁，公主仍在与国王争执。
塞西莉不依不饶，“有我担保，她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我不这么认为。”普雷德流露出一丝轻蔑，“殿下才认识她多久，久到足够了解她？”
“陛下，您所说的可怕之事，难道是指她在赐福仪式中场进食吗？”塞西莉不由提高嗓音，却还坚持着王族应有的得体发言，“那些食物是我带去的。如果您真要责罚谁，也该责罚我。”
普雷德似乎是顾忌公主的怒气，态度有所缓和，“她毕竟在王宫中生活了十年，该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殿下不必替她求情。”
说完这句，国王肃然拂过袖扣，转身走回王座。
塞西莉趁机对艾哲使了个眼色，随后却冲着普雷德的背影挥出一道上勾拳。
这一切被不远处的鲍尔全然目睹。
然而爵士没敢做出什么表示，只是不自然地望着艾哲，低头咳了一声。
艾哲看到公主为了帮自己而被国王为难，十分过意不去。
她对塞西莉有多感激，就对普雷德有多鄙夷。
正愁不够解气，她却在脑海中，听到了那家伙的声音，“你怎么不说话了？”
先前听他盗用自己的声线说了好一阵，艾哲一时间对他的本音有点不习惯。
“之前捉弄信徒的时候，你擅自篡改我的台词，我还没找你算账。”她灵机一动，“这次，你得按我的台词来办事。”
那家伙安静了片刻。
“你要挑衅国王？这好像不安全吧。”他似乎已经被困扰许久，“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跟正常人的想法总是反着来。”
生怕被他窥破了自己为攒厄运值而谋划的大计，艾哲半真半假地现编借口，“这个国王有多讨厌，还需要我详述吗？我就是要跟他过不去。他越不爽，我越开心。”
“你要跟他过不去？”不知为何，那家伙忽然紧张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
艾哲以为，国王控制欲爆表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不耐烦地解释，“谁让他就会一个劲饿我肚子，还不让我去晚会玩耍。”
“那我也跟你过不去……”那家伙似乎有一瞬迷茫，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可他随即抛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不会真对国王有意思吧？”
艾哲感到不可置信。
她当时就想跳脚，可脚还不受她控制，“你怎么回事？你从哪能看出这一点？你是不是需要回去吃几颗炭，冷静一下？”
两股意识都沉默下来。
没过多久，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所以，你想让我替你当面怼国王，对么？”话里却有几分阴阳怪气，“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艾哲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家伙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承诺她，“既然你这么想整他，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他微微一顿，语声戏谑，“我要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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