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正赶去流放地》艾小想

38、三年 28（追风者）

　　阿比婆听说林国人来抢东西，急匆匆地跟着木乃往回跑。莫斐在后面紧跟着。

　　以前召岂总是强迫症一样的想要积累食物，祂还觉得好笑，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点食物却可以救命也可以要命。

　　召岂从后面拉了莫斐一把，莫斐立即明白了，慢下来和召岂并排走在最后面。

　　苏依扎现在还不到十三，虽然冠着圣女的头衔，但是在这兵荒马乱中没声望也没拥趸。现在这些人还愿意跟着，除了冲着这点食物，或许还因为通过圣女的存在，仍然对未来有一点美好的希望。莫斐能做的，至少是要保住苏依扎在这些人心里的神秘和期待，让它不至于破灭。

　　离他们的营地还有几十步的时候，莫斐就听到那边闹哄哄的一片嘈杂，男女老少的声音混在一处，反而一句话也听不清。

　　直到有人振臂喊了一声，人群暂时安静下来，那人趁机高声道：“此处是林国地界，这里的动物植物自然都归林国所有。况且我们双方正开战，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林国人要无偿拿出自家的食物招待敌人吧！”

　　说话的人个子挺高，穿着件挺讲究的暗赤色织锦连帽大氅，背对着莫斐站在一个土坡顶上。

　　他旁边还站着三四个短打的汉子，肩背怀抱装稻谷粟米的布袋，还拎着陶鬲和两个陶罐。一个男人背上挎着弓，手里的剑朝土坡下往上围拢试图把东西抢回来的几个人虚刺几下，大家不得不后退，又给他们让出了一点空间。

　　这些在战乱中逃到山里的人，一般都是平民，有点权势背景的即便逃难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这个站在土坡上的人，看衣服就不是一般人，何况还有执剑的侍卫保护，更让人觉着奇怪。

　　莫斐看不到这个人的脸，但听声音看身材估计年纪不大，可能也还没及冠。他口音有点怪，不太像林国人，也不像蜚郡人，但声音清亮，抑扬顿挫，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话，让蜚人和乌羽人有点心虚，任谁离开自己的地盘到陌生的地方去，士气都要折损几分，越是有地盘意识的强者越有这种顾虑。

　　但为生存没办法高风亮节，土坡下木匠指着这人也喊：“这些粮食都是我们这些人从家带出来，一路上舍不得吃牙缝里挤出来的，哪里是从你们山里打的！”

　　那人歪了歪头，从帽兜里露出侧脸，鼻梁高挺，和额头连城一线。他笑了笑，从怀里提起一挂腊肉，举过头顶，“这只野猪可是我们林国山里的，谁猎的？”

　　木匠一开口就把自己绕进去了，这时候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挽救，这黑野猪确实是林国特产，以前有贩子从林国猎户手里收了高价卖到蜚城，虽然价格不菲，却在富门大户中非常流行。他有大工程完工或者逢年过节也愿意买上一块解馋。

　　那红斗篷见没人回答，又说：“天下没有免费的黑野猪，你们总不会想要吃白食吧？”他伸手指指身旁几个人手里的粮食和器皿，“这些就算和你们交换你们吃下去的野猪肉。我一向公平的很。”

　　红斗篷说完就往坡下走，坡上围着的男男女女也急了，但没一个领头的，都看着木匠。

　　木匠说不过红斗篷，但不管占不占理，这种时候粮食就是命，拖家带口地活下去才是硬道理。为了活下去，让他当强盗他也没二话。大不了就拼武力值，他们毕竟人多。

　　“肏，和你这杂种小儿拼了！”木匠张牙舞爪地朝着红斗篷冲过去，伸手就抓那人脖领子。可惜还没碰着衣服边儿，就被旁边飞过来的一条腿狠狠踹在肚子上，当场疼得他一口气调不上来，捂着肚子弯下腰去。这一下还没缓过来，下巴上又挨了一拳，直直地向后倒去。

　　刚才那一腿是执剑的侍卫踢的，后面这一拳是红斗篷的一记标准下勾拳。红斗篷出了这一拳后，眼看着周围的乌羽人和蜚城人抄起石块气急败坏地围上来，他伸手甩开帽兜，指着围上来的人喊：“疯了，你们都不要命了！为了一口吃的不活了吗？”

　　红斗篷的帽兜滑下来以后，露出一头银发，莫斐和召岂同时认出来这就是在奇货街长出双翼飞走的少年。李雯说他的名字叫追风。

　　这个追风从奇货街飞走以后，想必是没有回去找李雯，他现在以林国人身份自居，衣着光鲜身边还跟着侍卫，应该是在林国过得不错？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荒山里，还为抢一口吃的坑蒙拐骗大打出手？

　　周围的乌羽人和蜚城人本来只是奔着抢回东西的目的和对方拼了，可是双方都吃了亏以后很快就失控变成了一场乱殴。

　　乌羽人和蜚城人这边虽然没几个会打架的，但禁不住人多，追风身边那个拿剑的渐渐不支，终于顾不上分寸出剑往面前不依不饶揍他的人肚子上刺了一下。

　　那人捂着肚子，手里觉得湿乎乎的，低头看见一手血，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双方都愣了愣，终于有个女人绷不住，尖叫一声喊：“啊……杀人啦！”

　　“杀了人”的护卫干脆把剑一横环顾一周，“谁还想死的？”

　　这边的人呆若木鸡，忽然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起到底是冲上去当场就死，还是暂时妥协，过几天再饿死的问题。

　　两边一时都愣着，剑在手上，随时有可能会擦枪走火。

　　“追风！”一个清越好听的声音打破僵持。所有人都望过来的时候，莫斐才意识到这一声是自己喊的。祂扭头看眼召岂，叹了口气，才慢慢从山坡上走下去。

　　乌羽人和蜚城人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莫斐先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觉着小腹这个位置被刺一下，不至于立马就死，于是蹲下拍拍那人的脸轻唤：“醒醒。”

　　少顷，那人眉毛皱了皱，睁开眼。莫斐扶他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那人张嘴正要说什么，之前惊叫的女人又尖叫了一声：“圣迹！小胖起死回生啦！圣迹啊圣迹！”

　　地上坐着既不小也不胖的小胖，惊喜交集，跟着哭喊：“我又活了！”。

　　莫斐回头看了哭哭啼啼的这俩一眼，确认自己不认识他们，不然祂自己都以为这是阿比婆找来的托儿了。

　　莫斐慢腾腾地把木匠也扶起来，脑子里飞快地在想到底要和追风说什么？让他把食物留下赔礼道歉，还是让他拿着食物赶紧走？他要是不愿意呢？

　　“是你？”莫斐还没想好，追风先说话了。

　　这句是你，让莫斐迷茫了一下，只好笑了笑问：“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还有他，”追风抬手指了指正走过来的召岂：“我们在奇货街见过。他，”追风做了个按在地上掐脖子的动作，“挺厉害。”

　　“哦，是啊。”莫斐看着他红色斗篷，想说你有翅膀，能飞，也挺厉害。

　　“你也很厉害，居然能在这里用光剑，”追风做了个握剑的姿势刺了一下。

　　莫斐笑了笑，看蜚城人把木匠和小胖扶走后道：“留下……”后面的吃晚饭还没说出来，追风便回答：“好！”

　　晚上依然是喝粥，除了腊肉又加了些附近找来的野菜全当换换口味。大家仍然是聚在莫斐和召岂的洞外席地而坐，不过这时候草垫已经铺好，在木匠的指挥下，也临时搭起天棚，居住条件算有了些提升。

　　大家又有了饭吃，互相传着碗筷，追风的人也混在里面，也算其乐融融，有点冰释前嫌的意思。

　　苏依扎趁大家心情好，带着追风和那个侍卫去给小胖赔礼道歉，追风还主动拿出不少创药。小胖一开始绷着个脸，等到侍卫掀开衣服，看到那人原来也被自己揍得不轻，才算释然了。那侍卫吃饱了肚子心情好起来，竖着拇指道：“小胖哥你太厉害了，我要不戳你一下，怕是让你打死了。”小胖的伤其实也不碍事，也就顺着台阶下来，“那是，要不是你有那把破剑，我何至于打不过你。”

　　这一番下来，今天的事件算是过了，莫斐松了口气，感觉比用了源力还累。

　　饭后追风跟着召岂、莫斐和阿比婆进了石洞，一进来便道：“没想到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几个人席地坐了，莫斐问：“是李雯让你来找我的？”

　　“李雯？”追风一愣随机恍然，“啊不是，是李雯告诉你们我叫追风的吧？呵呵，她并不明白那个词。”他又想了想，“不过我的原名不好叫，就叫追风也行。我后来没再找过她，怎么她也在找你吗？”

　　莫斐也不知道山外这一年多都发生什么事了，只是想必所有认识苏依扎的人恐怕都在找她。便转头向阿比婆，“婆婆，外面怎么样？怎么打起来的？”

　　阿比婆叹了口气道：“你刚丢了那几个月，你父亲、郡尉、绍王到处找你，把南山翻了个遍，说是只找到你猎装上的裘领儿。有人说山里有猛兽，你可能凶多吉少，大伙耽心蜚郡和绍王联姻不成，再出什么事端，也到处自发地去找。

　　后来听说绍王不肯退婚，就算是人没了也要追封个妃子的名号。这样蜚郡百姓才暂时心安了。后来一道圣旨下来，封你叔父为大将军去攻打林国。林国也不弱，挨了打便举兵压境反扑，这不，蜚郡边民就流离失所了。”

　　“蜚人为什么往林国逃？我父亲不收容抚恤难民么？”

　　阿比婆咬了咬牙，“依扎，你叔父粮草不济孤立无援，你父亲向圣上申请挂印出征，圣上允了。蜚郡的事务现在全部交由御史管理，难民太多，蜚城又交通不便，难以为继啊。蜚城现在就是人间地狱，即便山这边是林国地界，好歹这深山之中，与野兽为伍，也比在外面遭遇兵匪战乱强。”

　　莫斐听到这些消息，心里砰砰直跳，祂躲在深山里守着召岂，没想到外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所有偏离轨道的事件，都是或直接或间接由祂引起的。

　　“依扎，我从来没放弃找你，乌羽人不相信圣女会这么消失，大家相信找到了你，战争就会停止，现在你终于被我找到了。”

　　莫斐听着这些话，感觉脑袋突突地跳着疼，祂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抬眼看追风，“你找我也是为了平息战乱的吗？”

　　“不是啊，”追风可能是唯一在这种情况下还心情挺轻松的人，他压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说：“追风者是storm chaser的意思，可能那时候我翻译得不好，李雯才误会了，绝对不是因为我会飞，是因为我在追随能量风暴啊！找到你，就找到了风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