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银河系的女人》家养小葱

45、第 45 章

　　这部剧当然不会以这种理由来举报成功，雷眉让她们尽管放心，她说：“我们一没涉及到色/情，二没有涉及到恋/童，三没有歪曲历史，它不过是一个女孩荒唐的梦而已，所有人知道这是假的，我们这个单元剧要表达的主题也很直接——这就是一个梦而已！”

　　但是争议并没有结束，在发现举报无果之后，这部分的观众把怒火集中到秦见平身上。
　　没错，“女男平等”单元剧里的“男主”一角色正是秦见平饰演，在争议最白热化的时候，他顶风作案，不仅转发了电视官博，还写了很长一段话感想，内容无外乎“尊重女性”“看见女性”等等，并且经过慎重考虑后，他甚至去做了结/扎手术，因为他不想进入婚姻也不想养一个小孩，这一点他和陶西达成一致，其实到底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对的、正确的？关于这个问题，他和陶西一起讨论过，谁也没有标准答案，也许十年以后或者二十年以后，他和陶西对人生有了另一种感悟，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也或者庆幸今天的决定，这些都有可能发生，但人生总会有遇到要做选择的时候，他们没有办法对未来预料不到的事情负责，就只能为当下的选择负责。

　　部分观众称呼秦见平此行为为“媚/女”行为，翻出他以前舞台造型，嘲笑他夸张的眼线和不男不女的服装，在他的评论里留言“娘炮”。
　　但是秦见平完全不生气，没有必要，他毕生的梦想就是和这样的群体划分界线，现在他们主动把他剔除在外，他开心还来不及。
　　更别提这些参演的女演员们，一时之间在论坛上喜爱值低了不少。

　　在现在的社会，无论你承不承认，无论女人们的口号喊的多响亮，男人总是大于女人的，或者说，男人大于男同性恋大于女人，你肯定敏锐的感觉到是“男同性恋”，而非“女同性恋”，因为“女人”和“女同性恋”是一个概念，至少在社会大众眼里是这样的，而大众是以什么为主体，千百年来这个答案不会有第二个选项。
　　睿智的前辈们关于这个观点有很多论证，留下很多优秀书籍。
　　假如你懒得阅读，那么从小到大，有些特定的话语你在生活里肯定听过，譬如“女孩不适合学理科”“男孩现在学不好，后期就聪明起来了”“头发长见识短”“那女孩疯疯癫癫的（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夸赞）”“你很贤惠（这个确实是夸赞，但很开心的是，现在女孩们很少因为这个夸赞而开心）”“女人天生就是事情多”“女人对女人的恶意是最大的”“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有勾心斗角”等等。
　　即便因为三八妇女节，女性拥有半天假期，亦有男性不服气的嚷嚷：“不公平，凭什么我们男人不能拥有半天假期，气冷抖，我们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我们拍这部剧是女权行为吗？其实对于这个标签我们是惶恐的，观看历史的女权前辈者，我们所做的太少太微不足道，假如拍一部剧就是女权极端行为，那么我们认为太侮辱极端这个词的意思了。
　　如今的荧幕上有很多的女性形象，但留在大众印象里的是什么？一心要生儿子的苦情剧女主角、手撕小三的原配、恶婆婆、一心盼女儿攀高枝的势利眼妈妈、忍辱负重原谅浪子回头的妻子、即便勇敢离婚但是一定得依靠男主才能获得成功的大女主剧、为爱为利益反目成仇的好姐妹等等，我们不是否认世上没有这类型的女性，但是这世上不只有这类型的女性。
　　可是从未有女性站起来对这些剧说：“这是不对的，这是在丑化女性。”
　　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从女性出生那天起，这个世界对她的偏见就开始了。

　　我们普通而平凡的生活中，一定有辛勤劳动善良大方的女人；从头到尾站在姐妹身边的女人；努力赚钱养家糊口的女人；敢爱敢恨爱憎分明潇洒自如的女人等等。
　　不是所有未婚大龄的女性都是寂寞孤独的，也不是所有的女上司都是刻薄无礼的，她拥有好的容貌，不代表她的财富就是用容貌来换取，她不按常理出牌，不代表她是坏女孩。
　　《拯救银河系的女人们》绝对不是一部意在挑起男女对立的剧，如果说我们有野心，那么我们创作这部剧的时候，最大的野心不过是“想对世界更新女性的形象”。
　　假如一部剧能对人们有所影响，我们希望当一个小男孩在心中种下英雄梦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亦有一个小女孩在心中种下英雄梦；当一个小女孩梦想成为公主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亦有一个小男孩勇敢的伸出涂满红指甲的小手。

　　在第一季播放接近尾声的时候，电视剧官博更新了一条长文，在这条长文后面，她说：“我们的主创人员决定开办一场和观众面对面的线上交流直播，非常欢迎大家来提问。”

　　在决定要不要开启这个直播活动的时候，宇宙工作室非常担心怕控制不住场面，怕翻车。
　　然而陶西说：“不要怕，我们敢拍这样的剧，就要敢承担任何后果。”

　　上网很多年，其实有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有时候不用点进这个人的主页，光是凭着说话的内容，陶西很快就能判断网线对面的人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或者是位小朋友。
　　譬如直播开启十分钟后，尽管对方是以匿名形式进行提问的，但是她一眼就知道对方是男性。

　　他问：“我理解你们要重新定义女性的形象，但是为什么要建立在丑化男性的基础上？”

　　“因为我们的剧不是搞男女对立，这个世界是有男性和女性共同组成的，况且我们没有丑化男性。”

　　“得了吧！女男平等这个单元剧明晃晃的在嘲笑男性，你既然要定义女性的形象，你就定义呗，丑化男性形象干啥？你爸看了这部剧心里能好受？”

　　“事实上，我爸觉得此类男性形象并不是在指他，我们只是在描述一类社会现象。”

　　“那你敏感什么？之前电视剧里的女性形象也不是在指你们啊，打拳就打疯了嗷！”

　　这话在直播间引起一阵骚动，弹幕纷纷飘过，大部分写着“打的就是你”这类的话。

　　负责直播的主持人有些心惊胆颤的看了陶西一眼，后者给她一个微笑，气定神闲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写一写我身边的女性朋友们，假如你认为我们是在丑化男性，我想我们都是很敏感的人，不是吗？”

　　对方沉默一会儿，再度开口：“可是男人的形象不止这些，你既然要拍，为啥不能拍一些其他男人的形象，非要弄这种垃圾形象。”

　　“因为我是在拍女人们的形象，至于男人们的形象，影视剧已经足够多。”

　　“其实我是支持女权的，但是我支持的是那种独立女性，凡事靠自己的，而不是那种田园女权，利己主义，明面上说着要独立，实际上和男生出去吃饭，就等着男人付钱，不付钱就骂男人是渣男，这算什么女权？”

　　这个问题要讨论起来那可真是太深奥了，陶西抬抬眉：“是的，无论男女，这种人总是不讨喜，如果你有过这样的女友，你可以选择离开她，你是有选择的，对吧？”

　　“总之我觉得要房要车要彩礼的女人不算女权，现在社会男人压力多大啊，没有房子就娶不到老婆。”

　　“你是有选择的，你可以选择不进入婚姻。”假如社会给予女孩和男孩公平的就业机会，平等的劳动报酬，不再赋予男性传宗接代的责任，她想，一定有很多女孩在进入婚姻的时候，不会把房子当作必要的物质保证——或者说，因为孕期带来的不稳定性，迫使她们不得不为自己争取物质保证。

　　“人人不结婚，社会怎么能和谐起来？都不生孩子，人类迟早有一天要灭绝。”

　　主持人急忙朝陶西使眼色，暗示这样的话题不能在直播间讨论，怕封房间。
　　陶西说：“所以女性至关重要，我关注女性形象，正是在关注人类的文明发展。”
　　她才不会掉到这位提问者的问题圈套里，事实上，这位提问者的问题早已经偏离轨道，但是他浑然不知，不过，陶西在心里想，反正大部分男人都是这样，一个问题说不清楚，便各种扯其他问题来掩盖旧问题。

　　“呵呵，那你们女人既然这么要强，不想结婚不想生娃，那干脆摘除子宫吧，别一天到晚凭着子宫抬身价了，一边说不要生育，一边又要说生娃怎么怎么的。”

　　“生育是上天赋予女性的权利，我们可以选择使用或者不使用这个权利，至于你所说的凭子宫抬身价，我不太懂，假如女人不生育，人类就要灭绝，那么按照你的思维，孕育对于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都是非常重要的，是无价的，我觉得两者并不冲突，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有选择的一方，如果你觉得不合理，你可以有所选择。”

　　“说的好像你们女人没选择似的，你们女人也有选择啊。”

　　“是的，我们正在做出我们的选择。”

　　“你们的选择就是把男性排除在外。”

　　“我清楚的知道男性想要在女性群体里受到欢迎有多简单，那绝对不是你们男性认为的“有钱有权”就可以，实际上，只要你们稍微表现出尊重女性，就足以受的无数女人的赞扬。”

　　“说是这么说，但是看到有钱人还不是扑上去。”

　　“我认为这一点男女是不分性别的。”

　　话题已经偏到银河系以外了，陶西有些不耐烦，而对方显然还在兴头上。

　　“既然你不是搞男女对立，那你也多拍一些男性嘛，不能总关注女性形象，我们男人很不容易的，你可以搞一搞男人娶老婆困难的剧。”

　　“亲爱的，”她和气回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关注女性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女人呢？如果你觉得男性形象也需要重新定义，我想这世上男编剧、男导演很多，不是吗？”

　　“女人又不是单细胞繁殖。”

　　“所以我从来没有排斥男性，我始终希望男女团结，将男女对立起来的人并不是这部剧。”

　　“男女应该团结起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对抗资本，资本把阶级矛盾转化成了男女矛盾。”

　　陶西对着屏幕笑，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她觉得这位提问者还是不明白，阶级矛盾和男女矛盾并不冲突。
　　对着主持人点点头，让对方连线下一个网友，车轱辘话她不想再说。

　　这场直播播了近四个小时，说到最后，陶西嗓子都哑了，她从来没想过只不过是一部描写女性的剧，就引起这么多人的不满，结果他们还是怨女性太敏感，由此可知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女性有多能忍辱负重。

　　甄贞受邀去参加访谈节目，节目组本来邀请的是她们两个，但是陶西不肯去，她说：“甄贞，别对这种访谈节目抱希望，他们关注你的外表绝对多于你的成绩。”
　　如她所说，节目开始没多久，主持人问道：“虽然你现在没结婚，但是有没有想过以后结婚了，怎么平衡家庭和工作呢？”

　　“亲爱的，”甄贞看着他，现在她后悔来这个节目：“请别问这个蠢问题了，好吗？”

　　不管怎么讲，这部剧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庆功宴正好碰上甄贞的生日，当写着三十六岁的生日蛋糕推进歌房的时候，甄贞大呼一声：“来人！给我拔掉它！”

　　包房里的众人哄笑起来，纷纷拦住甄贞，不让她近前：“急什么？先吹了蛋糕许个愿望。”
　　“愿望？”甄贞耸肩：“我八百年都没干过这种双手合起来做祈祷姿势的傻事情了。”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大家逼着甄贞吹完蜡烛后，开始了蛋糕大战，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被抹上了蛋糕，陶西走到包房门口，叫来服务员，给了对方很大一笔小费，请他帮忙在结束后清理包房。

　　王甜甜跟着她过来，里面音乐声震天动地，她对陶西说：“小西姐，我要结婚了。”
　　“真的！”陶西惊喜道：“恭喜恭喜。”
　　“那件事情我对男友坦白了，”王甜甜眼睛里闪烁着甜蜜的光芒：“他完全不在意，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尽管我们很贫穷，但是我想和他走完一生。”
　　“甜甜，”陶西手搭上她的肩膀，真心实意道：“你很勇敢，而且非常强大。”

　　后半场陶西喝的有些多，去洗手间解手，意外碰到方珠珠，她披着一头黑色长发，靠在洗水台上，细长的手指中间夹一根香烟，神情冷冰冰的注视着她。
　　“陶小姐，”她说：“我给贵工作室发过简历，你们却没选我。”

　　《拯救银河系的女人们》选角阶段，的确有很多女演员来投简历，陶西收到过方珠珠的简历，但是没考虑她。
　　“我以为你递错了，毕竟我们这是电视剧，不是电影。”
　　“不要用这个理由敷衍我，”她微微皱眉：“我的经纪人找过你们，我可以自带投资，你们明确拒绝了我。”

　　既然对方不愿意客气说话，陶西擦干净水，对她笑：“方小姐，你的演技我看不上，我们小小工作室，担任不起这样的风险。”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人品差所以不用我吗？”她嘲讽道：“向世界更新女性的形象？我以为你们的格局有多高，原来不外乎如此，我竟然被排除在女人之外。”
　　“不，我们不用你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你演技差，无论你信不信，至于你的人品，方小姐，我做编剧多年，深切知道一个道理，人们对美女向来宽容，尤其是有精湛演技的美女演员，真正的普罗大众对你的私生活是没有兴趣关注的。”

　　“所以我现在罪不可恕？”她靠近陶西，低声道：“妓女也有从良的权利吧？陶小姐。”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演这部戏，你不缺投资，完全可以自己找人拍。”

　　“我只想和周晓韵合作一次，不过不想通过砸钱给她的方式。”她淡淡道，她并不会告诉别人周晓韵对她的意义，也许周晓韵是她的偶像？她不清楚，反正当初的确是因为周晓韵，她才想进入娱乐圈，想被众人簇拥着。

　　陶西想了半天，说：“那你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什么态度？”

　　“假如有一天你的演技能达到我们选角的要求时，我们会邀请你来演戏。”

　　“你在耍我！”方珠珠恼怒道：“你知道我的演技不可能短时间内一下子提升上去。”
　　“一次不行就两次，观众会看到你的真诚，”想了想，陶西补充道：“周晓韵也会。”
　　“我做不到。”方珠珠直截了当的拒绝。

　　“那真的没有办法，钱在有些时候并不是万能。”

　　“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你总得先迈出去一步试试。”

　　高中时候，陶西想写小说投给杂志社，但是犹豫不决，她的语文老师知道后，找她谈话：“为什么不呢？”
　　“我怕我写不好。”
　　“你总得先试试。”
　　“万一被杂志社退回来，怎么办？”
　　“重新写重新投，最重要的是，你得先拿起笔写下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