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大魔王的白月光》颜昭晗

36、隐藏在黑暗中的人（4）

　　白芜青做了梦。准确地说，是关于黄茜容的梦。

　　还是在桓鹿的墓中，阴森且逼仄。被打开的铜棺，消失的尸体……猛然一抬头，一具面色青紫的女尸正飘在自己的头顶。慌乱之中，手中觯内的液体洒了自己一身。

　　噩梦仍然在继续着。摇曳的光影，还有脸上和手上的疼痛，白芜青觉得非常冷。她大叫着“师兄”，但是最后一秒看到的，却是李秋寒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狠戾的神色，右手擎着匕｜首，高高举起——

　　画面又变了。黄茜容，有着美丽姿容的黄茜容坐在铜质的棺盖上，如淘气的少女一般轻轻晃着两条小腿，看着白芜青。

　　“现在，你明白了吗？”她问。

　　白芜青当然不明白。

　　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申凛睡在白芜青身边，她被白芜青的动静弄醒了，微微起身，沙哑着嗓音问：“又做噩梦了？”

　　白芜青翻了个身：“嗯，没事。”

　　于是申凛也不说话了，她把手搭在白芜青的腰上。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除了申凛告诉她，明天她就要离开。

　　人如果下了地府，就会变成鬼，当然无法回来了。不过申凛不一样，申凛是鬼王，她总能做到她想做的事情。为什么申凛总要用一种礼貌的笑容面对所有人？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觉得申凛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申凛究竟在防着什么？或是说，她在害怕什么？

　　如果不是深夜，白芜青可能会立刻把申凛叫起来，然后向她询问这些问题。

　　不过打扰了申凛的睡眠，她可能会把自己打死。白芜青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没想到，申凛马上就问道：“你睡不着？”

　　“睡不着，胡思乱想的。”白芜青把被子拉到下巴，闷闷地说。

　　申凛也轻声叹了口气。白芜青听到背后的动静，申凛起身，打开了床头上的小灯，昏暗的光线笼罩了卧室。申凛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她又抱着木吉他走了进来。

　　“我给你弹摇篮曲吧。你想听吗？”

　　白芜青实在没想道申凛半夜三更还能有闲情逸致弹吉他，不过考虑到明天她将会执行一项前途未卜的危险任务，她还是点了点头。

　　申凛开始轻轻扫弦，声音很轻，连同旋律都是断断续续、小心翼翼的，似乎害怕那声音惊动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幽灵（也可能是害怕邻居投诉）。白芜青翻过身，侧躺在床上，望着申凛。

　　申凛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赤着脚，长发乱蓬蓬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在灯光下，那模样其实并不比女鬼能好多少。可是她那样美丽，她抱着吉他的模样，像是神话之中游曳在水畔，手持乐器的仙女。

　　“怎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白芜青低声问，她的声音比吉他的声音更轻，以至于她认为申凛可能根本就没有听到。

　　“真实的我，是一个很坏的人。虚伪、冷酷，像是一个翻版的黄茜容，”申凛低头说，手指轻轻拨着琴弦，“当有人认为我很礼貌，对人很客气的时候，他就大错特错了。他只看到了我的表面，他不会知道我的内心多么龌龊。”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申凛果真显出了冰冷且可怖的神情。她的眼神含着怨恨，白芜青忽然理解为什么茹鹤曾经警告她要离申凛远一点。

　　“如果你问，有没有人恨我，那当然有，恨我的人恨不得我现在就去死，但是他们做不到。我是鬼王，他们除了恨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申凛，”白芜青坐起身，她看着申凛，“申凛，你不是那样的人。在我的眼里，你既不虚伪，也不冷酷，更没有什么人有理由去恨你。你只是……太孤独，太自卑了。可是我看来，你耀眼得就像是恒星一样，已经足够照亮我一个人了。”

　　她的语气这样坚决，申凛以至于一时间忘了继续弹奏。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滑稽的惊愕表情看着白芜青。

　　过了一会儿，像是已经消化完了白芜青的这番话，申凛笑了，轻轻拨了拨头发，让她的长发全部披散到背上。

　　“没错，芜青，你没有说错。如果我是恒星，我的光芒比不上别的恒星，但如果能够照亮你，我就足够一直燃烧直到成为白矮星了。”

　　她又开始弹奏吉他。白芜青从断断续续的音符之中，听出来申凛弹奏的其实是一首钢琴曲，李斯特《爱之梦》。她演奏得或许有很多瑕疵，但是她的神情那么专注温柔，而乐声也成为了这漫漫长夜的点缀。白芜青又进入了梦乡。

　　白芜青是被一股焦糊味给弄醒的。她起床，发现申凛正在厨房煎鸡蛋，但是全都煎焦了。

　　申凛正站在灶火前，一手拿着一个锅铲发呆。她看到白芜青正站在厨房门口，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们还是买点吃的吧？”

　　白芜青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厨房门外面挂一个牌子，上面写“申凛与狗不得入内”。

　　吃完早餐后，申凛就开始收拾东西。白芜青想要帮她一起收拾，但是申凛需要携带的东西都很……奇怪，白芜青根本就不得要领。

　　申凛拿了一大堆铜钱，用红线一一穿好，又拿出了曾经给过白芜青的那把名叫寸青的小刀，还拿了一大把黄纸。她把这些东西塞进工装裤的口袋里，随后又走到客厅，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支黑色的香。

　　“我要下地府，就需要把我的命火点燃，”她对白芜青解释道，“这支香不灭，我的命火就仍然在。”

　　白芜青连忙问：“如果香灭了呢？”

　　申凛瞥了她一眼：“那我就凉了。”

　　看着白芜青紧张的样子，申凛又笑了出来：“没关系，祸害活千年，我的命很硬。这炷香没有那么容易就熄灭，不信你看。”

　　她找了一个打火机将香引燃，香烧起来的时候，火星几乎看不见，但缭绕的烟雾却不是白色或者青色的，而是一种看起来颇为诡异的红色。白芜青吸了吸鼻子，也没闻到什么味道，似乎香的气味和申凛家中以及申凛身上的香味已经混淆到了一起。

　　申凛对着香用力吹了一口气，烟雾飘散了，但是没有熄灭。

　　申凛拿着香走进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底下一通猛淋，等她再度把香擎起来的时候，火星和红烟仍然若隐若现。白芜青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请你保护好这炷香，”申凛郑重地将黑色的香放到白芜青手中，“它并不会因为外力而熄灭，但总有邪术会让它熄灭的。”

　　“那，我要怎样才能保护它呢？”白芜青问，开始考虑哪有保险箱，可以把这个香放到保险箱里。

　　“只要你能够不忘了我，一直能够想着我，这炷香就不会熄灭。”申凛冲着白芜青挤了挤眼睛，白芜青开始还以为申凛眼睛不舒服，后来她感觉这应该是个wink，申凛好像又在调戏她。

　　此时已经是早上快十点钟了。申凛最后又检查了一下，然后她转头望向白芜青。

　　“我该走了。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但是有几件事我一定要交代你，第一，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我相信进入黄茜容别墅的人，他虽然隐藏在暗处，但是我们和他也许并不陌生。”

　　“好。”白芜青点了点头。

　　“第二，当年李秋寒和黄茜容在古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但绝对没有李秋寒说得那么简单。所以，你对李秋寒和那些太一道的弟子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白芜青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李秋寒不是什么好鸟，这个不需要申凛再提醒她。

　　“第三，”申凛说到这里时轻轻笑了出来，“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要爱上别人，不然我回来会剥了她的皮。”

　　白芜青也笑了起来：“申凛，你知道我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申凛点点头：“我还有几处房产，还有几辆车。房子钥匙和车钥匙都在卧室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麻烦你去帮我数数有多少钥匙好吗？”

　　——这应该是一种简单粗暴的炫富方式。

　　虽然白芜青不太明白申凛让她这样做的用意，白芜青爱申凛又不是因为它有钱。不过申凛既然这么说了，她还是听话地走到卧室里，拉开了抽屉。

　　然后她震惊了。

　　一抽屉的钥匙，还有车钥匙。白芜青差点以为她错误打开了诈骗类案件的证据陈列处。车钥匙除了她所见过申凛开过的保时捷和奔驰之外，还有玛莎拉蒂、宝马、英菲尼迪、福特之类的。

　　数完了之后，白芜青又走到客厅，正想问问申凛是从哪搞来这么多钱的，有财大家一块发，结果发现客厅早就空无一人。

　　那炷黑色的香插在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静静燃烧着。申凛消失了。

　　白芜青忽然感到一阵无力袭来。为什么在最后告别的时刻，申凛要把她支开？是因为申凛也不愿意面对那样离别的瞬间吗？还是她以为白芜青会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