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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莫念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这根木棍可谓给她留下不少心理阴影。小时候总犯错,棍棒早是家常便饭。但是自及笄后阿爹就没有打过她了。

      她想狡辩,然窥阿爹的面色,还是不要狡辩的好。

      翠竹在一旁哭着为她求情,莫恒也跪着:“阿爹,是孩儿不好,没有看住妹妹,她才会被人陷害。”

      莫相怒斥,“住嘴!你妹妹是咎由自取!”

      莫相板着脸,握着棍棒的手微微颤抖,咬牙还是抡起棒子打在莫念的背上。

      棍棒如雨点落在莫念身上,莫念自知必定醉后闯祸了,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孽女,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莫念明白,她被陷害一事十有八九不了了之。然对者为天子,阿爹也无能为力。

      莫相心中不忍,却不得不动手。皇帝警告,听闻莫小姐过于放浪形骸,子不教父之过,莫相必须给她些教训。

      承安帝心思难猜阴晴不定,莫相宦海沉浮,今日之事他很快明白承安帝打算以龌龊手段弄坏莫念名节,所幸莫念自己发现的快,先假意调戏宫娥,也所幸她真醉后遇到的是皇后身边亲信和傅长玄,要是旁人,早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只是好事往往传不出门,坏消息却像是长了腿,很快就被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不可收拾,甚至演变出无数版本,无一不在痛斥着莫念的“劣迹”。

      说什么都快成亲了竟等不及轻薄世子,罔顾礼法行为轻浮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此刻流言里的主角正跪在重重雨幕里,雨点劈里啪啦砸在她的脸上,再顺着面部流到衣衫里,拔凉拔凉。

      人运气背时连上苍都不会同情分毫,她跪了几个时辰大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还有几道惊雷划过。

      莫夫人在屋中垂泪,“委屈念儿了。”

      莫相不停叹气,惆怅说道,“我一生忠君,皇上居然还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莫夫人痛心女儿无辜被牵连,“原本念儿应该是无忧无虑长大,老爷说为了保护她,竟要念儿学那纨绔。看,如今是还是被这名声所累。”

      莫相又叹了口气,莫遥太优秀,早早被内定为太子妃。然莫相明白,莫家不能再出一个莫遥,甚至连莫恒也不可太出众。

      若莫念是如莫遥般的大家闺秀,不是被指婚还是被指婚,要不直接进宫以制衡莫相。

      多年来为了保护她,莫相教导莫念行事不必拘束放纵些,七分纨绔三分正经,却也要有度。

      至于与傅家的娃娃亲,开始只不过是他与侯爷醉酒时的玩笑之语,并当不得真。

      先帝在位时,还想为昔日的三皇子内定一位皇子妃。三皇子与太子势同水火,莫相不想让莫念再成为皇子相争的棋子,便让她装顽劣模样,先帝爱风雅,自是瞧不上行事放纵的莫家幼女了。

      为了以防万一,莫相腆着脸去同侯爷说起昔日的酒后戏言,侯爷犹豫不决,还是傅长玄自个儿同意的,尔后说服的侯爷。

      天色渐渐暗沉,雨依旧不停下,莫念衣衫上斑驳的血迹都被雨水冲干净,身上的伤口被雨水浸的发疼,

      这些伤看着唬人,只不过一些皮外伤罢了。若是换作宫里的人,恐怕会打成内伤。

      傅长玄不知何时来的,撑着竹伞立于她身旁,雨水顺着伞檐落下,串连成线,仿佛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伞身倾斜,立时挡住了莫念头上的雨。

      莫念抬头,撞上一双深邃宛如河海的眸子。

      那双眸子的主人说,“念念,你很累,歇一歇,我在这里。”

      是,她很累。累的不是身,而是心。

      莫念怕的,正是他这双犀利的眼力。

      几乎全京城的人皆以为莫三小姐草包纨绔。

      只有傅长玄看出她是装的,而且从小到大,她做的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这才是莫念真正喜欢他又怕他的原因,懂她的不得已与身不由己。

      纵使此情无关风月。

      “谢谢你,长玄哥哥。若非……”

      若非是他当年力排众议说服他父亲,说是君子一诺当千斤重,侯爷才默许这门亲事。

      若非定亲,她这种身份,就算怎样“劣迹斑斑”,也迟早会作为棋子,阿爹权倾朝野亦左右不得。

      身居高位的阿爹,步步皆是小心翼翼,走的心惊,为了保护她,也是费尽苦心。

      因而她并不喜欢皇城,就不说她带了前生的记忆,即使没有,她同样不喜欢京城。

      京城里的人,活的都不自在,被这规规矩矩的城墙束缚着。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她希望离开京城,云游四海也好,定居塞外也罢。

      她想乘舟自人家尽枕河的姑苏过,也想如传说中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总之,不要是京城便好。

      她甚是怀念幼时随阿娘去金陵城,水墨江南都是诗意晕染过的,一切简单而明净。

      不似在京城,人心难测,你好被人嫉妒,不好被人非议。

      她幼时的梦想执剑江湖,行侠四方。

      可是长大了,才发现,年少时的梦想,总是如昙花一般,虚幻的不真实,却又真实存在过。

      她是丞相之女,注定与这些无缘,也只能从伪装的顽劣行为里找几分恣意。

      她曾为了救一个孩子一匕首刺伤纵马街头的亲王世子的宝马。只是她的惩恶扬善在京城人看来不伦不类,多管闲事。

      为此阿爹让她练好轻功,要不她哪敢肆无忌惮,因为她逃的快啊。

      京都里的贵女都温婉和顺,女红女德皆通,千篇一律。

      是以多少人嫉妒她不外乎如是,嫉妒她不类淑女的随性潇洒。

      还有她的家世,爹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娘亲是金陵富商的女儿,姐姐而今贵为皇后,哥哥虽也顽劣,却当真有些才干在身上的,加上一个早已定亲青梅竹马的世子。

      可她们哪里懂得莫家的无奈,谁又希望自己整日成为世人酒后饭后的谈资。

      莫恒年少时,大将军夸他有将才,只是后来阿爹令莫恒与她一起不学无术扮纨绔。

      哥哥却是一腔热血,装的也半真半假,是以名声不如她响当当。傅长玄知晓莫念想说什么,他亦同莫念一样,很累。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被父亲关在府上的湖中央水榭,逼着他闭门读书。

      他水性不好,父亲撤去小舟,他只能日日一人呆在水榭。

      整日的圣贤书读的他头痛,父亲日日耳提面命他的责任,一切为了傅家的荣光。

      他小时候喜欢折纸,喜欢收藏古玩。父亲却把他收藏的古玩悉数砸掉,将他辛辛苦苦折的花花草草扔进火堆。

      他从街上捡回一只猫,偷偷养着,被父亲发现,不顾他的哀求直接将猫丢至湖里,

      父亲说为他好,公主的儿子不能玩物丧志。

      小猫被扔进湖中那戚戚的“喵喵”声,他一直记得,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随便喜欢什么东西。

      只整日里将自己关进湖中水榭,闭门读书,读书累了于水榭外临风舞剑。

      直到那年端午无意遇到莫念,莫恒开玩笑地说他是她的未来夫君,小姑娘当了真。

      她总会偷偷来陪他,是以某日她突然出现在湖中水榭中,着实吓了他一跳。

      小姑娘弹去衣上的灰尘杂草,看出了他的疑问,狡黠一笑。

      “我啊,我轻功很好的,所以我是飞过来的。”

      小姑娘捧了一堆“闲书”,什么《飞天大侠传》,《西行记》,《上古神帝》。

      她也不说话,就自个儿默默找了个椅子,自个儿看书。

      他觉得同往日也无甚不同,只是有了个人陪着,心境大不相同。

      他笑问你怎会安静如斯。

      她一言蔽之,我可动可静,可盐可甜。他觉得这话十分精准。

      她戏称水榭乃是读这些所谓的杂书的绝佳之地,无人发现,还不必偷偷摸摸地读,是以她每日都来。

      时间久了,有时两人对着窗,迎着湖风,对着斜阳,一起读这些杂书,甚至还写起心得。

      他的书房里现在还搁置着许多此类杂书。

      其实家族的重任压的他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风光霁月,他也会厌恶,他厌恶与世家子弟相交,却不得不相交。

      父亲与母亲大都住在公主府,他十六岁时就从父亲手里接过侯府。

      偌大的府邸,只有他一个。

      每每有一个人伴着,时光也不那么难熬。

      他处理着府上的事务,她依旧在一旁读杂书,或者摆弄一些类似于机关的玩意儿。

      世人都看低了这个姑娘。

      世人只说她不学无术,他知道并非如此。

      她能很快解出旁人多年解不出来的算术,写得一手飘逸的行书。

      她的志向执剑江湖,行侠仗义,武功却是半吊子,连长剑都拿不稳。

      她说,我将来要做个除恶扬善的侠士,只可惜,我的武力值不行。

      他想了想,垂眸望她,状似开玩笑道:

      “那这样吧,你仗你的义,左右你轻功极好,败了往死里逃,我来善后。”

      她万分豪气与他击掌,甚好一言为定。

      年少时的约定,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他对比遇到的白怜,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姑娘,初时也是个活泼不可多得的女孩子。

      只不过她与念念完全不同,白怜有些事看的不通透,行事上不给自己留退路,不比莫念的看得开。

      然他还是要感谢白怜的,白怜暗示他承安帝有意撮合靖王与莫念。

      他没有寻着莫念,先找到了靖王,靖王命长玄推他到池子里清醒清醒。

      他照做,再去同莫恒寻莫念,还好她被皇后亲信所救。

      只是他未料到她居然强吻自己,又被人瞧见,他极力为其开脱无果,他也无能为力。

      ……

      大雨冲刷尘世,二人皆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过有声。

      就如很多年他们都是这样,两人各做各事,互不干扰,无言相伴。

      直到半夜,莫相才放莫念回屋。

      翠竹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同她说着京中的流言,希望小姐近日少出去闲逛。

      莫念心道既然被皇帝盖章说明我放浪形骸了,不趁着成亲前出去浪一下简直对不起这个名声。

      有些事装着装着便多出几分真切出来,连在装纨绔这件事上亦然,装着装着就真的有纨绔的心,路子越来越野。

      是以第二日莫念顶着一身伤,忘了自己一身伤的来历,仍换了身男装翻墙而去。

      她去了醉仙阁,甫一进门,扔下一大锭金子。醉仙阁里的妈妈笑逐颜开。

      “三公子要什么样的姑娘啊。”

      “要最好的,不。多来几个伺候小爷。”

      少时,屋里众芳环绕,美的艳的清的雅的都一一排开。

      莫念折扇柄挑起就近的粉衣姑娘的下巴,语气轻佻邪气的很,

      “小娘子颇有姿色啊。”

      凤眸眼尾勾的那些女子也是心醉。

      “讨厌。”

      姑娘沾着香气的巾帕挥过去,莫念装模作样嗅了几下,感叹道,“真香。”

      姑娘用拳捣莫念,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伤口处。

      “嘶。”莫念倒吸了口冷气。

      但既然是纨绔,自当贯彻到底。

      她一把捉住姑娘的粉拳,弄得姑娘心池荡漾。

      “小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与姑娘们调笑了会,莫念提出会一会这阁中新上位的花魁。

      然被告知花魁刚被一位小公子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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