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短篇》衣九白

32、4

　　哥哥和念念的孩子已经三岁多，她长得和哥哥很像，一双眼睛却像她娘亲，无形中会放电。

　　我先带苏昀来我未出阁前的房间，奶娘牵着宝宝过来向我问安，宝宝甜甜软软向我笑，甜糯糯叫我“姑姑”，我情不自禁摸摸侄女肉嘟嘟白嫩嫩的脸颊。
　　苏昀和我的待遇就不一样了，侄女一见到他，小嘴一嘟，眼泪汪汪就哭了。

　　宝宝随父亲，也黑的很，她似乎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只要有接近她娘的陌生男子，她就和她爹爹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致对“外敌”。

　　苏昀作为她娘的竹马，自然被她列为头号敌人。

　　苏昀想摸摸宝宝，宝宝一哭，苏昀尴尬缩回他跃跃欲试的手，很不自然后退几步，去我以前摆药的地方干坐着。

　　我知道苏昀其实也挺喜欢孩子，可是孩子都不待见他，比如说柳大哥的弟弟小柳，本就古灵精怪，一见到苏昀却也喜欢整他，说是跟我学的，被我制止后才好多了，苏昀不是什么人都能整的。

　　他是傻，不忍心和别人动手，才会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后来我才知道小柳其实察觉到我对苏昀与所有人不同的态度，他视我为姐姐，小孩子都不喜欢姐夫。

　　同样不待见他的还有小太子。嗯，小太子不喜欢苏昀是有原因的。

　　小太子总认为苏昀要和哥哥抢他小姨，小太子特别敬佩哥哥这种君子，哥哥投其所好，向陛下请命亲自负责教导小太子，小太子当然和哥哥亲近些。哥哥对苏昀其实没有那么多情敌的意识，也不需要有，小太子就不一样了，每每见到苏昀，就觉得苏昀要和哥哥抢他小姨，小小年纪，甚至总想“滥用私权”。

　　我不喜欢别人总误会苏昀，所以每每都是我暗中摆平，和小太子好说歹说才打消他苏昀就是想抢小姨的妖艳贱货的认知。
　　小太子爱屋及乌还算敬重我，按他的话说，孤宽和大度，既然姑姑这么说，就不与苏昀一般见识了。

　　其实吧，这么细想苏昀还挺可怜。
　　于是我抱过粉嫩嫩的宝宝，在她耳边对她轻轻说了一句话，宝宝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我，最后点点头。

　　我放下宝宝，朝她使了个眼色，宝宝迈着小短腿，慢吞吞颠到苏昀面前，苏昀下意识扶住宝宝，宝宝软软的小手趁机抱住苏昀那双长的不错的手，很傲娇地说道：“我是为了糖，牵过你了，糖呢？”

　　苏昀愣住，估计是没想到宝宝态度变得这么快，把目光投向我。

　　“还不给人家糖。”
　　苏昀似乎明白了，惊喜万分，从袖袋里摸出几颗糖，一颗颗塞到宝宝手里。

　　小孩子到底好骗，有了糖，笑嘻嘻道：“我现在也可以喜欢你，姑爹。”

　　苏昀又愣住了，不知是因为宝宝喜欢你还是那句姑爹，他末了唇角露出笑容，温柔道：“谢谢傅家宝宝。”

　　唉，他还是不怎么敢对小孩子露出本性，显得拘谨无措，似乎藏了什么一样。

　　没过多久念念来找我，苏昀自然避嫌，可巧宝宝黏上他，他就带着宝宝去院子里玩了。

　　念念与我闲谈往事：“筝儿你知道吗，在我眼睛看不见那段时日，你们就是我支撑下去的动力。”

　　我知道那段时间是她心里的阴影，安慰她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大家都很好。”

　　念念握住我的手，一双眼睛难得的认真，“筝儿，多谢你和苏昀，我才能一直坚持下去，等到长玄哥哥。只是想到一些事，我还是后怕，如果因此而失去你们，我会痛苦自责一辈子的。”

　　对啊 其实那段日子，于我而言何尝不是呢，没日没夜的往北逃，躲避先帝的杀手，躲避追杀，我何尝不怕呢，尤其是念念那时病情不稳定，我怕辜负哥哥所托，根本不敢入睡。

　　还好有苏昀，苏昀那时帮我许多忙，丝毫不见昔日那纨绔游手好闲的样子，做起杂事也不见手生，烧火砍柴劈柴煮饭，或者帮我整理药材，根本不像苏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哪怕他冒着被我冷斥的风险，还是固执往我的饭菜里下了助我入睡的药草。

　　直到哥哥快来时，我背着药篓去附近山上采一味药，山上凶险，那株药生在悬崖上，我就带了许多迷魂散和钩子防身。

　　一路上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有人跟着，我心下惴惴，准备寻找机会制服危险。

　　直到黑暗里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看到那张熟悉欠揍的脸，我才松一口气。还好没急着用毒针。

　　原本的害怕也随之消散，然我不会表达感谢，还是板着脸对他说：“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去照顾念念啊。”

　　苏昀冲到我身后，强势扒下我的药篓，白了我一眼：“你傻不傻，你哥哥都来了，哪里还需要我。”

　　原是如此，作为局外人的自知，亏我还以为为了我。我正经劝他：“行了，别跟着了。”

　　他置若罔闻，一直叽叽喳喳惹我笑，可我哪里笑的出来。

　　直到快到了悬崖边，我支开他准备采药，话本子里的脚滑居然也会发生在我这个采药多年的医者身上。

　　意识瞬间空白，然我没有感受到下坠的失重感，苏昀紧紧拉住了我。

　　苏昀手臂之前为了保护我和念念两个弱女子受了伤，如今使尽全力拉紧我，伤口不可避免裂开。

　　血一滴一滴打在我脸上，闻着腥味，我心底没由来的疼。

　　“你放手吧，我有办法自救。”

　　有时我很冷静，并不想欠他什么。

　　“小爷说不会放手，你不能出事！”

　　我当然不能出事，还差这最后一味药了。

　　“你放心，药给你，念念如今的药能撑过去的。”

　　苏昀突然朝我吼道：“你不要命了吗？”

　　我被他吼的不明所以。

　　“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莫念？”

　　“傅容筝，我们好歹也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掉下去？”

　　我很认真分析事实：“可是，如果你不放手，我们都活不成。”

　　他语气里倒是释然，释然到看淡生死：“活不成就活不成，我松手，你死。我不松手，好的局面是我们都获救，最坏也不过我俩一起死，和你死，小爷也不亏。”

　　我一时心里酸酸的，同样很难形容。

　　最后我们还是被救了，苏昀那匹叫风驰的马，就像通了灵性一样，死死咬住苏昀的衣衫，还好那段日子我瘦的人憔悴，风驰没怎么费劲就把我们拉了上来。

　　就是这么传奇而狗血，我们被一匹马救了。

　　我顾不上心里的害怕，先简单给苏昀包扎伤口。苏昀终于安静一回，任我给他包扎，都没喊疼。

　　后来着实也倦极，也不知怎么就和苏昀同乘一骑。

　　我反应过来脸色一红，心口火烧一样，偏偏苏昀这家伙要靠这么近，若不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都怀疑他意图不轨。

　　风驰慢悠悠晃荡，这马貌似也挺主人心，走的也慢吞吞。

　　本姑娘难熬极了，真想拿针戳死他，但我忍住了，好歹刚才他也是真真切切为救我受伤的。

　　我心里都急出泡泡了，却不想苏昀难得的这么耐心，这么慢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我对他那般不好，实际上是一种害怕 ，害怕自己不自觉沦陷，我只能戴上面具，满身全是刺，露出自己最可怕的一面。

　　我看不透苏昀的心思，所以我不敢对他好，哪怕我心里早就不想对他那么苛刻，可我不知道除了这样怎么和他相处。

　　*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苏昀老毛病又犯了，冷冷盯着哥哥就像要和哥哥干一架，哥哥气定神闲根本不想理他。
　　他这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太丢脸了，这样哥哥会认为我管不住苏昀，丢了傅家的脸的。

　　我再次死命掐了掐苏昀的手臂，他嗷的一声怪叫，幽怨望着我，我别开眼不去看他，又和念念聊了会儿。

　　哥哥先去喂饱他自己女儿，作为他妹妹我自然知道他怎么想的，宝宝精的很，才三岁就开始与她父亲争宠，但是姜还是老的辣，她还是小了些。
　　如果不想方设法给她喂饱，那么宝宝势必在饭桌上要她娘亲来喂。

　　苏昀对哥哥的行为嗤之以鼻，呵，又开始了。我又想整整他，不动声色把醋溜藕片挪至他面前，他也丝毫没注意，直接夹碗里去了。

　　咦？他不是不喜欢吃酸的么。

　　哥哥依旧吃的很少，一颗心净在妻子身上，才喂过女儿又来喂妻子。
　　念念都这么大人了，哥哥还无微不至给她剃鱼刺，剥虾壳。

　　念念差不多吃饱了，坐一边喝茶，她为人也是随便的很，而且父亲母亲大多时候在公主府，我们几个又彼此熟悉的很，所以她头发都没怎么打理。
　　哥哥洗干净手，饭也没吃，恍若无人给他妻子编发，一股一股温柔地编。

　　孩子都几岁了，哥哥还给念念梳少女的辫子。

　　我：“……”
　　苏昀：“……”

　　我和苏昀面面相觑，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我和苏昀都没吃多少，我是本就不怎么饿，苏昀估计被气饱了。

　　饭后苏昀本想和我一起走的，我下午在家还有些事，就先让苏昀回去。

　　我一个人回去时，路过醉仙阁，一眼瞧见苏昀的小厮，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见了我就想溜。

　　我比他更快，抓住他问：“苏昀呢？”

　　“少爷……”

　　小厮吞吞吐吐，眼神都是怕我的，我心里厌恶这种眼神，只有这时我才觉得苏昀其实很好，至少不会相信传言，认为我不近人情，高冷如冰。

　　正好利用我素日不近人情的威名逼他说苏昀在哪儿。

　　“少爷在和，花魁娘子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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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还有一两节结束吧，作者本以为能一晚上搞定的，加上要备考，所以一直鸽着，是俺高看自己了。
但作者尽量快写，也剩不多了。
等完结后可能会小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