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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早上十点时瑾下班,按照两人约定的地点,他朝着医院外的梧桐树绿荫道上走去,昨夜的雪在今日早已化掉,甘津这座城市,地处南方,即便下了雪也没法沉住,唯一留下雪的念想,便是这湿漉漉的地面。

      吾仁医院在西陵新区,属于新开发的一个经济特区,时瑾朝外走着,医院门口的喷泉在经昨夜的那场雪后,无故落了一些,算是对这场雪最后的敬畏。

      时瑾坐在门口不远处的行人倚上,依偎在椅背上,稍稍发了会儿呆,值夜班最是累人,明明困的不行,却又因是白天得强打起来精神,正发着愣,入目却看见一双驼色的雪地靴。

      “怎么一个坐在这里发呆。”钟止彧含笑说道。

      时瑾顺着这眼光望过去,今天的钟止彧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是灰色高领毛衣,经典款式的灰白配,与他学生身份相得益彰,停在马路旁边的是一辆电动车,看样子是新买的。

      时瑾强打着精神笑了笑,很自觉地起身,说道:“你来了。”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用什么称呼喊钟止彧,索性免去了称谓。

      钟止彧小心翼翼帮时瑾拢了拢衣服,又重新给人系好了围巾,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随后又道:“时医生,我们回家吧。”

      恰到好处选择正确的称谓,没有越过什么过分的界限,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钟止彧没等时瑾回话,拿出一个口罩给时瑾带上,上面是一只黄色的海绵宝宝,而钟止彧带上的却是一只粉色的派大星。

      纯棉的口罩戴上耳朵上时,钟止彧不经意触碰到时瑾的耳垂,倘若不仔细看,很难看见时瑾耳垂位置的小痣,浅淡的痣色,就像被遗留在宣纸上的墨点,他佯装不经意留念了会儿。

      时瑾在被人这样对待后,心里就像落入了石子的涟漪湖,拨弄出几分回旋,他没有退却,安静站着让钟止彧这样。昨夜值班,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时瑾想了想,作为合法夫夫,应该履行什么义务,由于昨晚做好心理准备,对于今天的事便没有那么抗拒。

      在看见钟止彧口罩上的图案时,时瑾在口罩里笑了笑,看来钟止彧童心未泯。

      钟止彧骑上电动车,等了几分钟后问道:“坐好了吗?”

      他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因昨夜天气预报说要下雪,时瑾早早穿上黑色长款羽绒服,坐上电动车时略显臃肿,他略带抱歉地一笑说道:“坐好了。”

      电动车在梧桐大街上缓缓驶过,昨夜一雪,又加上那夜的风,路上多了不少杂物,风停了,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钟止彧却骑的很慢。

      坐在后面的时瑾望着钟止彧的后背,身后不住有骑电动车的人反超,来往若为两人,且是情侣,必然揣兜揽怀,时瑾突然意识到自己双手放在口袋里的行为貌似有些不对劲。

      或许是这样,又或许是他多想了,觉得刚刚钟止彧的那句话没有说完。

      脸上时不时传来热气,时瑾轻轻探出手来,在触碰到钟止彧的羽绒服时,又稍稍退却一下,如此往复,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时,惯性前倾的身子替他打下下一步的基础,时瑾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随后下定决心般把手伸进了钟止彧的口袋里。

      有点烫。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随后又是软软的感觉,好奇心作怪,掏出来时发现是一个红薯,还热乎乎的,那味道在刚拿出来时,萦绕在时瑾鼻间。

      冬天里的烤红薯。

      钟止彧察觉身后人的异样时,解释道:“本打算回家再给你的。”

      时瑾不觉莞尔,没有回话,把烤红薯又塞回口袋里,大大方方地把两只手分别探进钟止彧的口袋里。

      暖暖的。

      刚进地下停车库,时瑾便拿出来烤红薯吃着,热腾腾的味道,是一个糖心红薯,刚剥开皮,里面的热气夹带着特有的甜香味袭面而来,时瑾用勺子挖了一口,顺手递给钟止彧。

      还没等时瑾反应过来,钟止彧便低下头没犹豫地含住那个勺子。

      时瑾:“……”

      他本来以为钟止彧会接过勺子,结果…并没有,他手里的另一个勺子实在不好意思再拿出来,只好揣在口袋里。

      所以他得就着这个勺子吃红薯。

      钟止彧在时瑾递上来红薯时,身子微微一愣,然而下一秒毫不犹豫迎上去,吃完后才觉得不对劲,忙说道:“对不起。”

      时瑾笑了笑,说道:“没事。”

      他用刚刚那个勺子吃着红薯。

      刚上电梯,时瑾就发现墙角一个小孩不住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薯。

      他望了一眼钟止彧,在人点头示意后掰开一半递给小孩。

      “谢谢哥哥。”小孩接过来一半红薯后,开心地说道,又望了望钟止彧,“也谢谢叔叔。”

      “叔叔?”时瑾在听闻后不觉一笑,他是哥哥,而钟止彧却是叔叔,自己明明比钟止彧还要大两岁,怎么还错了辈分。

      他抬眼看着钟止彧,却发现这人没什么表情,遂放下心来。

      时瑾长的一张小脸,又因为天生白净,到了二十七岁还被人认成高中生也是常有的事。

      打开家门,入眼是一个小型的loft,门口勉强放下一个鞋柜,随后就是厨房,厨房对面楼梯三角口的位置是卫生间,没走两步就是客厅,餐厅与客厅融为一体,楼上是卧室。

      时瑾当初去年买这套房子的时候看中的是客厅旁落地窗的坐台,四平方米不到的一个坐台,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的黛山,又因西陵新区是新开发的,很多楼盘尚在建设中,远远望去没什么遮挡物,风景很好。

      加之离工作的医院也不远,当时只能付首付的时瑾咬了咬牙买了这个小loft,算是在甘津安了家。

      刚进家门,时瑾忙褪去羽绒服,挽起袖子准备做饭却闻到一股清香,是排骨藕汤的味道。

      时瑾看着炖锅里煨着的汤,说道:“你还会做饭?”

      钟止彧回道:“读书的时候学的,做的不好,时医生别介意。”

      时瑾被推着去沙发上休息,炖锅里蒸汽嗡嗡的,伴随着米饭蒸熟的香味,时瑾陷入深度睡眠,倚在容不下第三人的小沙发上。

      醒来时身上盖着一件绒毯,钟止彧坐在地板软垫上,一动不动地玩着手机,没发出一点声响。时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道:“我睡了多久了?”

      钟止彧回望,“醒了?”

      说完忙起身去厨房端来饭菜,摆在四方餐桌上。

      餐桌很小,刚刚好坐下两个人,两个菜一个汤,荤素搭配。

      钟止彧吃饭时面露难色,道:“时医生,有件事我得坦白,今天做饭时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

      说完他低着头扒了一口饭,等着时瑾“发落”。

      时瑾因吃了烤红薯不饿,吃饭时有一下没一下的,听了这话忙问道:“那你伤着没?”

      钟止彧道:“没有,就是碗碎了。”

      他说着有些心疼似的。

      时瑾微笑道:“没事就好,碗碎了下午去超市再买,”说完他把最后两口藕汤喝了,又道:“我吃不下了,”

      他估摸着钟止彧的表情,怕人失望,忙解释道:“你做的很好吃,是刚刚烤红薯太大了,我吃饱了,所以……”

      钟止彧没多想,点头会意,把时瑾的碗拿了过来,把剩下的小半碗饭扒进了自己的碗里,说道:“我知道。”

      一系列动作极其自然,没有一丝犹豫和为难,而那句“我知道”又像是蓄谋已久。

      时瑾看着钟止彧这样,想出言阻止,又觉得有剩饭确实不好。给自己盛饭的是钟止彧,看着一大碗米饭,时瑾知道这人的好意,也不好说什么,可吃着吃着就吃不下了,这是意料之内的事,然而意料之外的事……还是挺多的。

      而吃自己剩饭这样的事,除了小时候母亲荣霏做过,钟止彧是第二个这样做的人,虽然有些难为情,但看钟止彧的表情平淡如常,时瑾觉得许是自己太过小心,不一会儿便释怀。

      饭后时瑾强行要求自己洗碗,不能老是麻烦别人,钟止彧没多勉强,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倚在鞋柜上看着时瑾洗碗。

      厨房很小,没有任何隔板,就是一个五平方米的位置,抬头就是碗柜,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钟止彧是如何做饭的,恨不得一抬头就会撞到碗柜。

      相亲第一天钟止彧送自己回家时,时瑾就感觉到钟止彧的个头挺高的,自己是一米七五,勉强达标,而钟止彧却有一米八.九,高出自己半个头,这样的身高,在这样的小房子里还是有些委屈的。

      钟止彧褪去身外的羽绒服,那件高领贴身灰色毛衣衬出他颀长的身材,些微提了提毛衣袖子,露出一小半精干的手臂,轻轻倚在鞋柜旁望着时瑾洗碗。

      而时瑾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钟止彧,两人对上眼便相视一笑。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水龙头时不时放水流出来哗啦啦的声音,以及碗筷在水盆里碰击发出的叮咚脆响。

      时瑾想起来什么,问道:“电动车是你买的吗?”

      今天坐电动车时他就想问了,只是碍于在外面,没问出口。

      他听钟止彧没开口,忙解释道:“不是别的意思,你刚毕业,一下下花销这么大,是不是很吃力?”说罢又将洗好的碗筷摆在水池里空水,“我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放了钱。”

      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在明白不过,接下来的话时瑾没说,想着钟止彧也明白,他也是过来人,刚毕业又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确实挺难受的。

      而当初婚姻事务所给他的资料显示,钟止彧是贷款上的学,且父母都在外地,让钟止彧一人留在甘津打拼,又要挣钱还要还助学贷款,确实是有些为难。

      钟止彧花销超过预算,会有压力,然而电动车已经买了,就从他身上来扣也是可以的,反正时瑾早就想买一辆电动车,上下班方便。

      谁知钟止彧努了努嘴,知道错了似的,但嘴上仍就不承认说道:“我上学时打工攒下来的,”

      随后又补充说道:“我还有钱。”

      时瑾看着这人的模样,不觉莞尔,把毛衣袖子挽了下来,很久才回道:“哥哥也是从你这里过来的,知道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很难,”

      他不觉用了“哥哥”这个称谓,脱口时觉得不妥,但一想自己确实比钟止彧大,用这个也没错。

      随后又安慰钟止彧道:“这都是一个过程,不急的。”

      其实他自己过得也是一般,每个月除去住房公积金,自己还要贴进去一点才能还清一个月的房贷,加上杂七杂八的事,一个月所剩无几,然而自己终究是有个小窝的人,比起一个人流浪的钟止彧来说,还是好很多的。

      不可否认,当初让时瑾想结婚的念头里,少部分残留一丝恻隐之心。

      钟止彧听后,说道:“时医生这是在告诉我,以后我可以喊你“哥哥”是吗?”

      时瑾:“?…”

      自己安慰人的话,怎么到了钟止彧耳朵里听得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看着钟止彧的笑容,时瑾只好点点头,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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