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小鱼》玉路言

34、爆发

　　至于尼古拉，他感到有些难堪。

　　其实，他们的未来，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他在用他最大的行动给陆瑜安全感，他想让她全身心的爱上他，然后，他们才去讨论这些实际问题。陆瑜突然间的问题，让他不知所措，而她的态度，像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吃完饭，他们一起收拾，然后一起看节目，偶尔聊聊节目里的内容，但情绪都不是很高涨。

　　直到开始倒计时，他才主动把她拉进怀里。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他们紧紧的拥抱了一下，交换了一个略带激动的吻。

　　“祝你2004年，心想事成。” 陆瑜拍拍尼古拉的肩，像对老朋友说。可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这里面竟然有告别的意味。

　　“我爱你。” 尼古拉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只想这样回应她。

　　再这样下去，气氛会越来越尴尬，与其这样，不如赶紧结束。

　　他们彼此道了晚安，陆瑜送走尼古拉。

　　屋里，回归一片安静。陆瑜终于可以开始坐下来认真考虑。

　　她，在辞旧的时候，得到了所有的答案。可现在，要如何迎新呢？

　　她欣赏尼古拉，她很依赖他，她也很享受他给她的爱。可当她明白尼古拉希望她跟随他，由他来绘制他们未来的蓝图时，她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抵触的，她会觉得他轻视她？

　　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人，眼睛是被蒙住的。当女人深爱的男人，告诉她，他会为她撑起一片天时，女人应该是感觉充满安全感，更加死心塌地的。

　　可她，竟然这么清醒，清醒到会去“斤斤计较”。

　　那只能说明，她还不爱他。更可怕的是，在他对她这么好的情况下，她还没有完全爱上他，她应该不会爱上他。

　　一旦想清楚，陆瑜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自私。她怨自己，这么实际的问题，早该在一开始就去考虑，而她只顾久久沉醉在他为她营造的爱的世界里，恋恋不舍，却又不肯全身心的付出。

　　她不能再这样跟他暧昧下去。她越这样，会对他伤害越深。她现在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提笔开始给他写信：

　　尼古拉，看到信时，不要惊讶。因为，有些话，我实在没办法当着你的面说。

　　我想先跟你说谢谢。谢谢你给我的爱，它让我感受到了，原来被爱是这么的幸福，这么的浪漫。我甚至不想离开你的爱。

　　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你那么好，好到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你，更何况是我自己。

　　坦白的说，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留在法国。

　　我喜欢你，但这不足以让我放下一切去跟随你。

　　所以，我想尽早的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在一切都还不算太晚的时候。

　　写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很疼，因为我不知道，会不会彻底失去你。

　　我不能强求你还跟我做朋友，这一次，完全由你决定。

　　但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的2004年能够过的顺利，如意。

　　陆瑜轻轻下楼，坚定的把信投入了尼古拉的信箱里。信掉落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随之沉了又沉。

　　她抬头看向他的窗户，已经没有灯光了：

　　“好梦，尼古拉。你会很快找到比我更适合的，可以与你一起圆梦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尼古拉都没有来找她。周日，她也没有去他家找他学习。

　　她偶尔会听到走廊里有他上下楼的声音，但感觉每次都很匆忙。

　　随着开学，考试一个接一个的到来。大家都开始全心投入复习迎考中。

　　合班课时，陆瑜看到了尼古拉，但她没有机会和他单独聊天。他若无其事的和其他同学聊天，唯独不看她，也不来和她打招呼。

　　陆瑜想，她不能去招惹他，如果他能够就这样忘了她，是最好的。虽然，她心里会很遗憾。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

　　周日傍晚，陆瑜正在复习，忽然听见敲门声。她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很可能是尼古拉，心也随之砰砰的加速跳动。

　　她忐忑的去开了门。

　　门口，尼古拉一身酒气的倚在门边，满脸疲惫，蓝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你喝酒了？”她关切的问。

　　“没喝多少。我可以进来吗？”他微微抬头看着她。

　　“请进。”

　　尼古拉晃晃悠悠的走到桌子前坐下。

　　“你要喝水吗？” 陆瑜第一次看见尼古拉这样失态，在她心里，他一直是彬彬有礼的，即便是向她告白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狠心？” 尼古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充满怨怒的双眼直视她，那目光里掺杂着悲凉和怨火，逼的她倒退了一步。

　　“我们以前的一切，你说忘就忘了？我这两个星期尝试着没有你的生活，我心里很难受，你没有一点感觉吗？”

　　“我难受，我心里也疼。但我的难受，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我不能让你继续误会。你明白吗？” 陆瑜说着，两行泪流了下来。她不能告诉他，她这两个星期里有多难过和失落。忽然没有他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落寞。她甚至有过想和他和好的冲动。

　　可她控制住了自己，因为她知道，那不是爱，是依赖。

　　这是尼古拉第一次看见她哭。这个在他心里，像虞美人一样有韧性的女孩，因为他哭了。他心软了。

　　“对不起，陆瑜。”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懂。” 尼古拉垂下了头，低声说，“我已经跟房东退房了，月底就彻底搬走。我们现在课程很少了，我主要回家住，偶尔回来搬些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等二月份冬假过了，我们专业就进入实习期，我在联系去巴黎实习的机会，顺便准备参加集训的申请。” 即便这样，他的计划还是在一步一步的落实着。

　　“所以，这次我来，是想问你，我们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可能了？” 他抬头，蓝色眼睛里略带期待的望向她,近乎恳求的问， “在分开的这两个星期里，你确定你的生命里可以没有我吗？”

　　陆瑜实在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仅仅是拒绝这个给了她浪漫，阳光，温情。。。所有美好的人，就足以刺痛她的心了。更何况，她对他还有那么多的不舍。

　　她咬了咬牙，强忍住泪水，用尽全身力气作出坚定的样子：

　　“在给你写信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尼古拉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艰难的起身，来到她身旁，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再见，陆瑜。照顾好自己。” 都到了这一刻，他还是要给她留下温暖。

　　陆瑜溃不成军，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她抽泣着：“你要多多保重，尼古拉。”

　　她好想对他说：“我会想你的。” 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

　　就这样，她看着那个帅气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从此，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有人说，这个世界里，最遗憾的回忆，就是那个给你创造了美好回忆的人，最终成了你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