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咒界当bug》洛青染

5、第 5 章

　　人类总是很喜欢给事物赋予特定的意义。

　　玫瑰代表爱情，百合代表高洁，竹子代表正直，牡丹又象征着富贵。

　　这对于植物本身的存在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或许并没有。

　　不过这充其量只是人类的自我满足，作为生活的乐趣倒也无妨。

　　石榴究竟是何时与子嗣后代联系在一起的，或许也无从考证。

　　但就是这缥缈的象征意义，却葬送了一切。

　　田中家富起来是在很久之前。

　　当时的家主看中时机，组建庞大的船队出海狩猎，为了赚钱，大家想尽一切办法，但凡有利润的，都逃脱不了他们的屠杀。

　　大海有大海的生态，渔民有渔民的规矩。

　　按照往常，除非情况特殊，渔民在抓到怀孕的雌性时大都会将其放归到海里。

　　某种意义上，这是可持续循环，也是一种生生不息。

　　当时利润最大的就是捕鲸，田中家的船队扩大后自然也将目标对向这里。

　　无论是雌还是雄，无论是怀孕还是没有，他们的船上永远凝固着洗不净的血液。

　　田中家借此获取巨额财富迅速崛起，在当地成为说一不二大的家族。

　　但物极必反，万物皆有定数。

　　极速膨胀的财富却没能让田中家的人开心，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个大问题，家族里已经很久没有孩子诞生了。

　　最开始是家主一脉，后来是所有人。

　　女人换了又换，医生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新生命降生。

　　作为儒家文化渗透的日本，越是大家族受其影响越深，断香火可是件很要命的事。

　　所有人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从求医问药到求神拜佛。

　　建立祠堂，资助孤儿……甚至一改船队作风。

　　但就是这样，问题仍旧没解决，突然有一天，当时的田中老爷子听闻石榴树有送子的寓意。

　　可能也只是图个心理安慰，田中家开始大肆栽种石榴树。

　　但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现了，在园艺师的培植下，树木都长得很好，然而同田中家一样，始终没有一棵树能结出石榴。

　　在大家绝望之时，村里开始传起了流言，田中家得罪了神灵，需要祭祀来抚慰神灵的怒火，这样才能得到饶恕。

　　田中老爷子纵横商场多年，一般是不信这些，但事到如今，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愿意试一试，他一点也不想当田中家的罪人。

　　日本古代就有活祭的传统，相对于一般的牛羊，多数人认为人祭更有诚意。

　　由于是女人怀孕，祭品的目标自然放未成婚的少女身上。

　　田中家开出巨额赏金寻找祭品，村里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在那个年代，对有些家庭而言，女孩子还不如一头牛，面对如此多的赏金，自然有人耐不住。

　　第一次祭祀后并没有什么用，但第二次祭祀后，后院中有一颗石榴结了果。

　　众人大喜过望，果子成熟后，田中家果然有人怀孕了。

　　虽然最终是个女儿，但这证明此法可行。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买人卖人行动就这样开始。

　　无数的少女就此沉眠，这次不仅是他们的船队，连带他们的大宅，都遍布洗不净的血液。

　　田中家陆续有了孩子，但一直没有他们期盼的男丁，恰逢高人指点，石榴神的祭品竟然变成了田中家的夫人们。

　　购买金换成聘礼，入门被改为八抬大轿。

　　少女们获得了短暂的缓刑，但最终还是难逃这结局。

　　可能今年还是当家夫人喜得千金的日子，但明年就成了新夫人进门之日。

　　老家主最后还是得偿所愿，虽然这是否是他们祭祀的石榴神显灵尚不得知，但他们成功了。

　　子孙绵延本是好事，但在这里却成了一场灾难。

　　至于这石榴神，也是有些意思的。

　　对，搞笑的还有这群人将一颗结果的石榴树当石榴神，甚至祭祀供奉。

　　东川涟知道时简直苦笑不得，他真的觉的人不如树，这整个就是一场荒诞剧。

　　那为什么这棵树有了灵智呢？

　　是祭祀的效果感动了神灵吗？

　　当然不是。

　　咒灵是如何诞生的呢？

　　是恐惧，是诅咒，是癫狂的恨意。

　　被选做祭品的女子们的恨意不断凝聚，绝望崩溃的情感让灵由此诞生。

　　从某方面来讲，田中家祭祀的石榴神，恰好就是被他们所害的人。

　　活生生一出讽刺的闹剧。

　　东川涟今天跑遍村子，挖了满满一袋子石榴。

　　这些既可以说是这位神的孩子，也可以说是它的一部分。

　　整个村庄像是被最大的阵包围着，正中心就是这个智障儿童。

　　有人想要让他成长，恰巧田中家的执念如此明显，一切就顺势而为。

　　咒灵当然没有送子的效果，世上存不存在神灵也是难说。

　　至于田中家陆续有孩子在祭祀后诞生，这纯属是上天的玩笑。

　　自然对于人类总是无限偏爱的，哪怕再怨恨，还是会留下一线生机。

　　只能说第一个孩子被发现的时间太巧，巧到难以置信。

　　当人开始相信时，哪怕祭祀没有效果，他们也只会认为是祭品不够。

　　田中家的做法在当时的背景下看来很平常，有人追利，有人求子，各取所需而已。

　　至于当事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要知道，日本可是个父系社会。

　　在高桥婆婆的提醒下，东川涟跑遍全村，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他都跑去挖了一趟，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堆“神的孩子”。

　　石榴神本身还处于生长期，需要大量的诅咒来供应他，田中家的祭祀当然是主要的，但村民们日常的负面情绪也是可以的，藏身于宅子的它正是借助这一个个果子来获取别处的怨气。

　　东川涟现在明白他为什么找不到本体了。

　　这家伙的根系遍布整个田中家，导致咒气分布的格外均匀，完美隐藏了他自己。

　　辛苦布置多年的石榴被人全挖了，哪怕在能忍，现在也到极限了。

　　半夜带来田中一郎是想让他给自己找祭品，毕竟有了灵智，在打架之前，还是想先吃饱。

　　至于田中芳子，则是被它认为就是这次的祭品。

　　毕竟原来都是这样的女人，也不能怪他认错不是。

　　终究是个智障儿童，虽有灵智，却也高。要不是。

　　大宅的咒气慢慢收拢凝聚到一处，东川涟即使是瞎了也能发现，真是想装傻都不行。

　　在看看面前张牙舞爪的石榴神，东川涟没好气的说：”你说你吸收人的诅咒就可以了，干嘛一定要祭品，你又不能吸收人类的血肉，搞这么多事怕是有病吧！”

　　咒灵的表达能力不高，要不然一定会回答他的话。

　　当然是因为临死前的诅咒最为精粹。

　　为何偏爱有孩子的妇女，身为母亲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迸发出来的诅咒力，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作为一个几十年就能成长出灵智的咒灵，它不傻好吗？

　　拔起的根系重新没入土里，所有的枝干倾巢而出，想要一下打死东川涟。

　　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准头不扎好，躲的太容易了。

　　东川涟正准备跳开攻击，腿突然被仅仅缠住，“偷袭！！不要脸！！”

　　见被悬挂在空中的东川涟仍不识趣，愤怒的大树开始运转浑身的咒力。

　　下一秒，无数棵石榴树拔地而起，红艳艳的果子挂满枝干，根筋埋在皑皑白骨里，血液流淌在树木之间。

　　领域，「子嗣绵延」

　　真是讽刺的领域。

　　东川涟费力的砍下缠绕的树枝，忍不住骂：“艹，开挂！”

　　他指着咒灵，气急败坏，“你的实力达不到开领域的要求，这是开挂！开挂！！我要举报你！裁判呢？”

　　现场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在咒灵的操纵下，所有树上的石榴不停的砸向东川涟。

　　爆炸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四面奔袭而来的枝干让东川涟防不胜防，毕竟他可是处于一片石榴林中啊，全躲掉怕是真的是为难他。

　　最让他不爽的是，一个石榴果是炸弹就算了，每个石榴子都能当子弹，这真的不是开挂吗？

　　举报！他要举报！！

　　再次被枝条抓住，东川涟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过街老鼠，被人穷追猛打。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等着，石榴神的咒力并不充沛，本身也并不达到开领域的条件，能开只能说这家伙很有前途。

　　它的领域看起来很震撼，但危险度却大大降低，毕竟咒力不够，要了数量，自然就要放弃质量。

　　要是再给这哥们几十年，这个领域绝对是个绞肉机，但现在，震撼有余力量不足，最起码他被炸了一个，除了有点头晕外，没别的影响。

　　嗯，还有点丢人。

　　第二种办法，那就是对抗了。

　　东川涟还有点走神，正在思考选哪种，没注意到两个石榴已经飞到他面前。

　　等他再抬起头时，石榴已经快砸到他脸上了。

　　“嘭”的两声接连响起。

　　烟雾消散时，东川涟放下手轻轻晃了晃。

　　他感觉自己现在受伤了，心伤。

　　这张脸可是他的本钱呀！还好没出事，要不然他可怎么办。

　　原本还想和这家伙玩玩，但现在他不敢了，暗器到处都是，别的地方还好说，真伤了脸，他哭都来不及。

　　腰部用力，借助作用力摆正身体，东川涟这才举着荧光棒一棍子打下去，老是被倒着，大脑有点缺氧。

　　被松开的东川涟开始下落，仿佛是为了气死对方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最经典的祈祷姿势。

　　领域，「石榴神啊，给我个白富美对象，让我暴富吧！」

　　蔚蓝色的星海开始蔓延，血海来不及抵抗就被吞噬一空。

　　数不清的石榴树在星海里粉碎，一束光穿过几颗小小的星星，宛如一条前行的导航线。

　　咒灵脚下，一颗小小的星星开始闪光，延伸而出的锁链慢慢缠住了它。

　　一个个文字在它身旁浮现，慢慢消失于它的体内。

　　石榴神自然大加抵抗，但力量越大，动用的咒力越多，它就越觉得无力。

　　满身的咒力仿佛变成一个个泡沫泡泡，在身体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的咒力越来越少，意识也越来越弱。

　　东川涟刚站起来，环视周围蔓延开的星海忍不住啧了一声。

　　作为唯一的见证人，他还是去送送这家伙吧，毕竟也是有灵智的智障儿童。

　　仿佛散步于湖泊之上，每一步都带着阵阵涟漪。

　　看着倒地的石榴神体型越来越小，东川涟毫无客气的一屁股坐上去。

　　“人之初，性要本善，别天天想走捷径，你看看那些厉害的咒灵，哪个像你这样天天不劳而获！”

　　“人家都是拿命打出来的，你真是个智障儿童！”

　　“给你上一课，下辈子要还倒霉的成了咒灵，记得要靠自己，走捷径是没好下场的！”

　　石榴神的意识慢慢消散，他脑子里仅有的记忆也开始破碎，满脑子只的唯一想法就是，好吵啊！

　　庞大的体型猛然碎裂，碎片像是流星一般跌入星海。

　　由于石榴神拔根的行动，田中家隐藏多年的秘密，如今也终于被公开。

　　看着后院满地的碎骨，哪怕冷漠如东川涟，都忍不住皱眉。

　　这种愚昧无用的祭祀，真是看一次就让人无语一次，简直是白痴才干的出来的事。

　　但这一切和他无关，他还是赶快拿钱跑路吧，万一被扣钱了多不好！

　　他正想离开这里，却突然听到一道莫名熟悉的男声。

　　“啊咧啊咧，这是谁呢？这不是我那失踪多年的追求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