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狼》兵不厌诈

122、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王奢靡享受，曾在寝殿之内挖凿了一方热汤池，大肆动工从山上引来温泉水，几乎日夜泡在里面酒池肉林，后来瑞和殿换了好几任主人，这一方汤池也依旧保留着。边洵不喜姜宪住在别人住过的地方，尤其想到沈斫也曾在这池子里泡过，心里就更加膈应，本是打算将寝殿搬到别处，但考虑到姜宪体寒，每日泡一泡温泉对体内的寒症有益，便忍下了心中的膈应着人将寝殿重新修葺了一番，汤池也整个翻新铺了新的玉石。
　　池子里泡着数种翁老特意调制的加速血液流动的药材，姜宪在水里坐了没多会儿额头上便沁出汗来，如玉的肌肤上也浮起一层艳丽的粉色。
　　边洵轻车熟路，出去端了药回来，在池边蹲下递到姜宪嘴边，看姜宪一口口喝完，迅速塞过一颗蜜饯，轻声问：“还苦吗？”
　　姜宪慢慢嚼着甜腻的果子，乏力的向后靠在池边，“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边洵提前试过温度，当然知道苦，但他还是每次都要问上一遍，奈何每次问完，姜宪都故作不懂，直接唤来宫人再盛一碗让他去尝。大概这次对贺礼十分满意，姜宪竟然没再唤宫人去给他盛药。边洵心花怒放，立马得寸进尺的俯下身“尝了尝”。
　　“甜的。”边洵微微抬起唇，哑声笑道。
　　姜宪盯了他一眼，没说话。
　　边洵却像是得了极大的鼓励，啄了一口又一口，一边偷偷解着腰带，眼巴巴道：“臣来时流了一身汗，可否沾一沾王上的余露，入内一同温洗？臣，可以帮王上按摩推背。”
　　“孤不允，摄政王便自觉的滚出去吗？”姜宪斜睨着说着话便已经把自己扒光，迅速出溜进水里的某人，抬脚踹了出去。
　　“不能。”边洵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顺手握住那只脚将人捞到自己怀里，牢牢圈住。
　　“臣刚刚习了一套按摩手法，便是为了今日服侍王上舒适······”边洵低头埋入姜宪颈后深嗅，药是苦的，从姜宪的肌肤里透出来却多了股子难言的香气，被热气一蒸，涩涩的药香越发令人口干舌燥。感受着怀中人极力克制的颤栗，握住腰肢的手禁不住放肆游走。
　　姜宪喘息渐重，抬起的手虚软的搭向池边，探入黑色的笼龛，任冰冷滑腻的活物缠上手腕。
　　尖利的痛感刺入肌肤，迅速蔓延。
　　姜宪闷哼一声。
　　边洵漆黑的眸底痛色一闪而逝，猛地旋身将人纳入怀中，低头吻住。

　　千刀万剐之痛被层层激.荡的泉水淹没，渴望与畏怖翻滚纠缠，俱被一双灼热的大手收束拢紧，每一下触碰便被抽走一分，清明不再，热意却不断攀升。
　　姜宪虚虚的睁着眼儿，看着头顶那张晃动的脸，嘶哑出声，“边洵······”
　　“在，我在······”
　　“边洵······”
　　“我在，长乐······”
　　“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边洵不觉餍足的用力，指尖却极尽温柔地拭去滴落在姜宪颊侧的泪珠，一遍遍落吻于姜宪耳后，重复着，“我喜欢你，爱你，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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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登基大典。
　　齐国新王着黑色王袍礼冠，手持诏书，百官随行，告祭天地、 宗庙、社稷。
　　礼乐鼓吹振作，长长玉阶尽头，丹墀黄盖下，摄政王蟒袍加身，手捧传国玉玺，迎新王一步一步踏上阶来。拱卫鸣鞭，文武百官入丹墀拜位，唱表山呼。昭告天下。
　　定年号，长乐。

　　长乐元年，五月，新王登基后第一场朝事，连下三诏。
　　一诏：商国主动递上臣书，甘降齐国附属，后年年上供，同枝连契。
　　再诏：吴国签订友好平等协议，百年之内不动干戈，互商互持。
　　三诏：边洵免去摄政王封号，敕封狼王，拜威武大将军之职，十日后赶赴南渡河，率天沙阙兵马二十万并商国援军十万，收复周国。
　　群臣震动，纷纷侧目窥向手捧热乎乎的王旨僵化在御阶下的威武大将军，只见大将军年轻英俊的面孔肉眼可见的扭曲成了一团模糊。
　　新王隽秀长眸凌厉一挑，“怎么？边爱卿可是对孤的旨意不满？”
　　“臣不敢。”边洵紧咬后槽牙，撩袍单膝跪地，瞪着眼直直盯着王座上笑意晦暗悠长的枕边人，“臣······接旨，必竭尽所能，凯旋归来，不辱王命！”
　　群臣齐齐大松一口气。
　　姜宪声不可闻地嗤笑一声，虚虚抬手，“边爱卿请起，待到出征之日，孤会亲自为边爱卿践行。”
　　“今日便到这里，诸位爱卿散了吧。”姜宪起身，目光落在边洵身后，“李将军且留一步，随孤前往御书房单独议事。”
　　新王登基，各地官员皆需进京述职朝拜，李青也是昨日才与刚刚受封北疆刺史的段明兰一起赶回祁城，还未来得及进宫觐见，因而李青并不意外姜宪特意留下他，恭谨出列下拜，“诺。”
　　“王上。”边洵突然出声。
　　姜宪转身停住，冕玉珠伴随他转头的动作晃出一道弯弧，露出清逸潋滟的眉眼。
　　众位未及退出大殿的官员乍然被那张脸闪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倒吸了口气，却不敢再多直视半眼，纷纷把头垂的低低的快步离开。
　　边洵慢慢从地上起身：“关于征战周国一事，臣还有些问题想与王上细禀。”
　　“哦？”玉珠落下，遮住了姜宪笑意淡淡的长眸，“那便稍候等孤的传召吧。”

　　边洵看着姜宪带着李青远去，自始至终都没再给过他一个眼神，眸底一片深幽暗沉，暗自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摄······狼王？”向清辉小心翼翼地挪近。
　　边洵转头冷冷的看着他。
　　向清辉后背顿时一片清凉，讪讪道：“王上此番委以重任乃是信任您，相信有了商国做后盾，以您的本事一举收复周国易如反掌，下官在此先提前预祝您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边洵唇延冷笑，“向大人觉得王上真希望本王凯旋归来？”
　　向清辉咽了口唾沫，“那是自然······”
　　“王上将李疏桐和段明兰一并调去北疆，却让本王前往天沙阙赴任······”边洵将手中的帅印举到眼前转了两圈，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本王怎么觉得王上是想把我赶的远远的，最好别再回来呢。”
　　这话向清辉是万万不敢随意接的，虽然他心里也是这么猜测的，毕竟要攻打周国也不急于这一时。
　　沙场无情，边洵再怎么手眼通天也难保有个万一，当然，边洵此去能安然无虞旗开得胜最好，可最后大概也会被按在那里做个封疆王。不然姜宪也不会特意将李青调走给边洵让位了。
　　说白了，姜宪就是嫌弃某人碍眼，迫不及待把人踹走。
　　向清辉不想做那条被殃及的池鱼，可也不得不打心底同情这位郁郁不得志的旧主子，遂鼓起胆气问了一句，“您可是做了什么惹得王上不悦了？”
　　边洵眉心突突一跳。
　　姜宪确实心有不悦，从那晚他没克制住翻来覆去把人弄晕过去三次，次日醒来就被一脚踹下龙榻之后，姜宪就再也没理过他，直到今日上殿一道诏令砸下来，将他砸了个焦糊。
　　虽然姜宪封了他一个狼王，在别人眼里看来是赞他如头狼率众勇猛无匹，但边洵却禁不住联想到了自己被踹下龙榻之时，姜宪怒骂他是狗的情景。
　　显然姜宪是给他留了几分体面，才没有在撤了他的摄政王之后直接封他一个狗王。但也差不离了。
　　向清辉看他的表情便是心下了然，幽幽的叹了口气，正要再开解一二，边洵却突然转身就走，向清辉立时顾不上关照狼王的心情了，急急追上几步，“狼王！狼王······”
　　边洵不耐回头，“喊什么喊！”
　　向清辉一缩脖子，颤巍巍地笑了笑，“那个······先前的糕点下官尝着甚好，下官想着您这一走也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再吃到了，所以，您在走之前能否将糕点的制作秘方留给下官？”
　　边洵用力按了按额头爆起的青筋，留下一记冰冷的眼刀，大步离去。
　　“去吃屎吧！”
　　向清辉：“······”

　　姜宪并没有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带李青回了寝殿。
　　二人对坐在黄花梨木茶桌前，李青亲自执壶沏了一道从兰城带回来的新茶，茶香四溢，淡淡的烟气里，李青安静的看着对面已然褪去在殿上的清冷威仪的新王，眼眶微微发热。
　　彦菁立在姜宪身后轻声道：“吴王的贺礼属下已经命人收起来了，除了贺书，吴王还派人单独捎了话。”
　　姜宪自然猜得到吴王会说什么，但还是点了下头，示意李青不是外人，直说无妨。
　　彦菁便接着道：“吴王说，恭贺您苦去甘来，心愿达成。明年您寿诞时，他会亲自前来祝贺。”
　　“孤知道了。”姜宪抬了下手，“孤与哥哥说会儿话，你下去休息吧。”
　　彦菁依言退下。
　　姜宪看着比昔日更添温润沉稳却依旧熟悉的那张脸，心绪翻涌，眼中亦是盛满了笑意，“哥哥受苦了。”
　　李青按下眼底的湿热，也自笑开，“是苦了些，不过能看到你今日这般好，便都不算什么了。当年······”
　　“不提当年了。”姜宪打断他，“只要哥哥还在，我便知足了。其实，我本想让哥哥此次直接留在京中的，可是我仔细想了想，哥哥应该不喜京中的束缚，段师是个好人，与哥哥十分般配，有他照顾哥哥我很安心，在北疆，你们也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必去忧虑忌讳那么多。只是哥哥要记得多回来看看我，我一直都·······很想哥哥。”
　　提到段明兰，李青不由面露赧色，“虽然北疆遥远不能时常来回，但每年我都会按期回来述职······带他一起回来看你。”
　　姜宪会心一笑，在心底压了两年之久的自责怨尤尽数释然，“我特意给哥哥和段师准备了礼物，日前已经命人提前送去北疆了，若是还缺了什么哥哥直管跟我说，毕竟不能寒碜委屈了段师。”
　　李青隐隐猜到了姜宪的手笔，不赞同地皱眉，“征战在即，国库吃紧，你莫要在这种小事上耗费。我能跟段师在一起，粗茶淡饭亦心满意足，而且段师也不是在乎那些的人。倒是你······”
　　李青欲言又止，替姜宪分了一杯茶，忧心道：“边洵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方才在殿上我看他憋着一股子劲儿，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作罢······”
　　姜宪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他还能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