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今天爆红了吗》星涯

22、南柯

　　叶鸿林化好妆后，又用店里的假发给羽风弄了个造型。见组照片是方便制作方对演员的个人形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因此形象以简洁大方为主，为了不遮挡额头，叶鸿林没有搭配网巾，只是简单扎了个高马尾，无形中又把羽风的视觉身高往上提了些许。

　　“你在这里等着。”叶鸿林把羽风安顿在外厅，进了内室，过了会儿扛着一盏打光灯出来了，羽风见状赶紧上去帮忙，叶鸿林却不让他动手，自己一个人调整好了整套装备。

　　“行了，去中间站着去。”叶鸿林调好位置，长吁一口气，站直身子，拿起单反给羽风照相。
　　先是正、侧面几个角度，接着拿店里的剑、弓各照了几张，羽风的武侠梦得以实现，激动得不行，拍完后就凑到叶鸿林手边看效果。
　　哇哇哇，这么帅吗！

　　羽风刚开始还十分怀疑叶鸿林这样大包大揽下的形象照到底能不能看，但等他看到单反屏幕里的照片时，登时满眼冒星星。
　　羽风一直以来嫌弃自己的长相太精致，但这套片子里，叶鸿林为了配合飞鱼服的特质，画了剑眉，又用阴影修饰了他的脸型和鼻梁，有意放大了羽风的男性特质，加上笔挺修身的衣服，削减了他身上天真温柔的贵公子气质，显出一股俊朗、锋利的侠气。

　　羽风看得星星眼乱飞，忍不住赞叹道：“鸿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叶鸿林勾了勾嘴角，但没说话，努力保持自己的高冷人设：“去换衣服吧，抓紧时间把第二套拍完。”

　　另一套的造型就和飞鱼服有了很大的差别，羽风穿着圆领袍，像一个文臣家的小少爷，一身文士气派。这两套造型一文一武，尽最大限度展示出了他身上的可塑性，让原本以为随便拍拍的羽风简直对叶鸿林刮目相看。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羽风换好衣服，已经无法掩饰住对叶鸿林汹涌澎湃的崇拜之情了。

　　“让一让。”然而叶鸿林搬着一人高的灯行走不便，对羽风溢出来的星星眼视若无睹，反而嫌他横在路中间碍事。
　　“哦——”羽风已经被打击习惯了，向旁边侧身，给叶鸿林让出路来，等他通过之后又回身，将用过的衣服再一一挂起来。

　　明亮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柔的剪影，两个人各自干活，谁都没有说话，内室一片安静，羽风却觉得此时的气氛十分得惬意。

　　“四五年前吧，想换个工作，和袁明、桑初我们三个一起开了一家导演工作室，干了两年。”叶鸿林单膝跪地，将用完的电线卷好，收进柜子里：“草台班子，刚开始的时候整个工作室只有我们三个人，基本什么活都要自己干，一来二去也就都练出来了。”
　　叶鸿林收好东西，站起来，用店里的电脑拷照片。
　　五年前，那就是叶远出生，段语萝跳楼，叶鸿林没戏拍的时候，羽风心中一动，把手里挂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丢在一边不管，追问道：“那后来呢？”

　　“你搭错了，蹀躞带是另外拿来的，和飞鱼服不是一套的。”叶鸿林把电脑放在一边，等它传送，自己走到羽风身边，从他手上取过腰带，两人的手指相碰，羽风不自觉地缩回了手。
　　叶鸿林：“后来赚了点钱，工作室也闯出点名头来，我们仨拍了一部短片电影，叫《南柯》，拿了最佳短片奖。”

　　“等一下！《南柯》是你和袁明拍的？”羽风一惊，眼睛都睁大了一倍多。
　　叶鸿林一提《南柯》，羽风便想起来自己对袁明这个名字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穿越之后，羽风照着历年获奖名单补了三个月的片子，《南柯》混在一堆最佳影片里，虽然缺点很明显，但那种独特的气质，还是给了羽风巨大的冲击。

　　影片只有四十分钟，前十几分钟里，是少年南柯的校园恋情，中年南柯的得意人生和晚年南柯的子孙满堂，三段人生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了一只记忆芯片，在V-04号机器人的大脑中全部读出。

　　客户是南柯的儿子，南柯罹患老年痴呆后没有人知道当年他立下的遗嘱内容，于是客户雇佣了这台配备超级运算程序的机器人，对南柯八十年的记忆备份进行快速读取。
　　很遗憾客户没有找到这段记忆，他失意离开，却险些被大堂掉落的水晶灯砸死，关键时刻V-04推开了他，机器人的零件碎了一地，仅剩的上半截躯壳用走调的电子音不断重复：“阿囝，别怕。”

　　客户愣在原地，那是他痴呆的父亲在病床上反复说的一句话：V-04因为读取了南柯的记忆，而对客户产生了感情。

　　客户用很低的价格买下了几乎报废的V-04，将声音和容貌两项修复得如同南柯一样。影片最后，客户来到医院，拔掉了南柯的呼吸机，将只有半截的V-04放在了病床上，盖上被子。夕阳渐去，病床上，不会老、不会死、不会股权旁落的完美南柯，和逐渐死去的南柯，在静悄悄的病房里，不断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阿囝，别怕。

　　羽风犹记得看到结尾时，那种一道电流从后脊梁骨蹿上头顶时的感觉。
　　他相当喜欢这个片子，当时还去搜了影片信息，结果发现袁明后来拍的都是口碑很差的圈钱商业片后，失望了一下就丢开了这件事，没想到叶鸿林竟然也是主创之一，一瞬间，本就在今晚不断高涨的崇拜之情像是躁动的汽水泡泡一样喷涌而出，变成了一朵朵炸裂的烟花。

　　“你拍的这部片子？怎么staff里没你啊？”羽风眼睛放光地问道。
　　“你还看过？”叶鸿林也有点讶异，道：“主要是袁明拍的，我没署名。”
　　“看过看过。”羽风小狗一样疯狂上下点头：“南柯三段记忆交织的处理手法，还有光影的变换都太炫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还行吧，那段是我和袁明一起拍的。”说到这里叶鸿林露出些许得色，道：“当时为了拍夕阳落去的场景，我和袁明守了整整一个礼拜。”
　　“那后来你们怎么不拍了？”羽风颇觉可惜：“才两年就拿了最佳短片，这么拍下去说不定你现在都能拿个最佳导演了。”

　　“我只是打下手的，袁明才是正经导演。”说到这里，叶鸿林的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手上有条不紊地把衣服慢慢往衣架上挂：“你搜过袁明后来导的片子没？”
　　“搜过。”羽风把圆领袍的腰带递给叶鸿林，看着他往衣架上系：“没了你之后他拍的片子就……差点意思。”
　　羽风话到嘴边，觉得还是要给叶鸿林的基友留点面子，没说得太刻薄了。

　　“是差挺多的吧。”叶鸿林却直接把羽风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摇摇头，接着道：“你有没有发现袁明之后拍的片子，女主都是一个人？”
　　这个羽风倒是没注意过，他搜了一下袁明的作品表，发现每部电影都只有四五分的样子，就干脆没看。

　　“片子获奖之后被俊峰娱乐的老板看到了，他想捧他老婆，就把整个工作室签了进去。”叶鸿林把衣服挂回原位，一拍羽风的肩头，示意他让开，接着坐回电脑前，查看拷贝进度：“之后他拍的所有片子，都是老板娘当主角。”
　　“既然是要捧人，拍什么片子、塑造什么角色，导演说话不算，老板说了才算，能拍出好片子才怪。”叶鸿林语带嘲讽之意，似乎很看不上俊峰的老板：“桑初呆了半年后觉得不习惯，辞职出来开了这家琴行。”

　　叶鸿林终于等到照片传输完毕，拔下优盘递给羽风：“照片都拷给你了，自己网上找个修图的给你修一修，这个钱还是能出的吧？”
　　“当然。”羽风无语地接过优盘，觉得这家伙嘴怎么这么欠，明明辛苦了一晚上，偏要最后挤兑两句，一瞬间之前的崇拜、感动全没了，只想揪住他吐槽两句才行。

　　“那就走吧，都十二点半了，抓紧时间回去，还能睡几个小时，明天六点就得起了。”叶鸿林把自己的外套又塞进羽风怀里：“把衣服穿上，别又着凉了。”
　　说完打发羽风去店外面等他，自己扫地、关灯，锁玻璃大门，接着要将卷闸门往下放。

　　“我来我来。”小少爷披着人家的衣服，围观了半天叶鸿林勤恳工作的场景，终于有点良心发现，自告奋勇地挤到前面要帮忙。
　　叶鸿林歪头看他，眼中露出一点揶揄神色，侧身让开：“那你来。”

　　羽风看他的样子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上前，扣住把手的地方，往下用力，没动，再用力，还是没动。
　　羽风：……
　　“小少爷。”叶鸿林摇了摇头，将他拨拉到一边，自己上前，将门拉了下来，嘲讽道：“要你何用。”

　　羽风简直不想理他了。
　　看羽风吃瘪的愿望得逞，叶鸿林大笑着去揽他的肩膀，被羽风气呼呼地拍开，又执着的去勾住他的脖子，几次之后羽风终于不推他了，两人勾肩搭背，往车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