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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登上舞台 ...

  •   此起彼伏的掌声,间或有会心的笑声。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子走上了舞台,声情并茂的朗诵诗歌《雨巷》,又用英语朗诵了一首短诗《snow song》。主持人请评委打分,接着是评委点评。台下的观众席,有一双慈爱的眼睛欣慰的看着台上的选手——那是他的女儿,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女儿——严霙。
      “严霙的《雨巷》朗诵的非常好,我好像真的看到一个充满丁香香气的女子袅袅娜娜的从巷子中走出来。《snow song》是一首描写雪的诗歌,作者是莎拉·迪斯德尔,选手选择这首诗倒是符合她本人的名字。声音清澈,对于诗意的表现也比较到位。”评委是市电视台的资深主持人,一个端庄和蔼的女性,声音温柔而富有张力:“当然了,对于诗歌是可以这样借此抒发自己内心情感的,但是在播报新闻时要对自己有所抑制,这点你需要注意。”
      严霙认真的听着评委的点评,用微笑表示谢意。爸爸也用心听着评委的每一个字,比女儿更紧张评委的看法,他手里握着一支笔在本子上记录着:“到位、声音、诗意、抑制、诗歌、新闻。”分数出来了,严霙排在第五,是十位选手中的中间位置。爸爸的心里越发紧张。他既希望女儿能够拔得头筹,又希望女儿不要太在意结果。严霙偷偷报名市里的主持人选拔比赛,瞒的家里紧紧的,直到进入半决赛才悄悄告诉了严霖,并让严霖保密。半决赛是在月初举行的,最后晋级五男五女共十位,严霙当时正好排在第十名,她的年龄也是十个人中“垫底”的——其他的九位大多是刚毕业,年龄不过在22、3岁,还有一个25岁的研究生,严霙是这里面的大姐姐,但从外貌来看倒是看不出年龄的差距来。
      决赛选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给小城增添了一丝热闹。决赛是直播,主持人在开赛前讲过:“今天将从十位选手中选出四位新主持人,有两位进入到市电视台、有两位进入到市广播台,他们的声音将从明天开始传遍我们的城市。”也就是说,今天选出来的主持人,明天就可以发声了。
      决赛需要选手的一位家人出席,爸爸自然是要出面的。严霖陪着妈妈在家里观战,此时她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而妈妈却不能坐下来安心的看,总要找点事情来缓解内心的不安,她比电视里的选手还要紧张,比电视里的评委话还要多,手里的活儿也没有停下来——清早就开始准备今日的午宴。
      “哎哟,是她姑妈呀!对啊对啊,她偷偷报的名,谁都没说,我们也是刚知道的。对呀,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妈妈一手听电话,一手挑拣着盆里的菜。
      “哎哟,你外甥女不显年龄吧!那是,从小就漂亮。可不嘛,口才也好。哎哟,你听了都要哭了?你听的懂吗,那都是英语。”妈妈换了另一只手,从厨房的窗子向院子里张望,蓝雪花开得正盛。
      “是啊,好几百人好几千人啊,最后就这十个。谁知道能不能选上啊,她努力了就行。对,你说得对,别人想上还上不去呢!”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在客厅看着电视里亭亭玉立的女儿。
      “哎,哎,对,现在排第五,后面还有俩环节呢,是是是,这都是经验、这都是财富,哎,对,这就是机会。”妈妈又看向严霖,小女儿正看着自己捂着嘴偷笑。
      手机好不容易停下了,门铃又响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胖老太太站在门口:“阿霙妈妈啊,阿霙真露脸啊!你们家也不早说,这有好多人都不知道电视演这个呢,要不是我换台我都不知道!阿霙站在台子上,真是好看。”“哎哟,王阿姨啊,我们也不知道。阿霙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我们也才知道是这个事。谢谢您的支持啊!”
      送走王阿姨,妈妈坐到严霖身边,长吁一口气。严霖揽着妈妈的肩撒娇:“怎么样妈妈?心里高兴吧!”妈妈说:“当然高兴了。你爸更高兴!你没看到他换衣服时的样子,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瞧瞧。出门时还差点摔了一跤。”严霖说:“爸爸现在更紧张呢!要是姐姐入选了,爸爸还要上台讲话呢!”
      妈妈忽然问:“怎么个入选法?就选四个?”严霖说:“一二名到电视台当主持人,三四名到广播台当播音员。”妈妈又问:“后面的呢?”严霖说:“后面的就淘汰了呀。”妈妈看着电视上打出的排名表,喃喃自语:“哎哟,就差一名了。”严霖双手搭在妈妈身上,宽慰道:“一会儿姐姐就要才艺表演了。”
      严霙用吴侬软语唱了一曲小调,评委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太会唱这种小调了!”
      爸爸一直保持微笑,和着女儿的拍子,头轻轻的一摇一摇。他确实紧张,他紧张女儿成功后的上台讲话;也紧张女儿失败后强装不在乎的笑脸。他想起早晨在镜子前整理衣服时的样子,他的手哆哆嗦嗦的系着扣子,本来想打一个领带,却怎么也打不好,只好作罢。他拒绝了小女儿的好意,决定自己坐公交车去电视台。他坐在车子里,看着窗外的街景——他的女儿曾经沿着这些路上学、玩耍,长大了开心的离开了家,后来又沮丧的回来了。现在,女儿又开始走这些路——变了的、不变的,熟悉的、陌生的。
      妈妈也跟着女儿轻轻的哼着,严霖揽着妈妈的肩膀:“妈妈,好听吗?”妈妈笑着看向女儿:“好听,好久没有听到年轻人唱这种老歌了。”严霖又说:“不再生姐姐的气了?不再偷着抹眼泪了?不和爸爸唉声叹气了?”妈妈笑着说:“哪有那些事!”严霖笑着说:“是呀,姐姐是你们的骄傲嘛。”妈妈慈爱的看着女儿:“姐姐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妹妹是爸爸妈妈的自豪。”她轻轻摩挲着严霖的胳膊,母女俩都笑了。
      才艺表演结束了,严霙依然排在第五名。爸爸收起了纸和笔,舒了一口气;妈妈紧张的不知所措,她站起来走进厨房,借由做饭来纾解内心的焦躁;严霖心里也不轻松,跟着妈妈到了厨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妈妈,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哎哟,都是姐姐爱吃的呀?”妈妈挑了一口一片肉塞到了女儿的嘴里:“这是给你姐姐的,那些是给你们一家四口准备的。你姐的、你的、我女婿的,都是按着你们的喜好准备的。瞧你的样子。”语气里满是宠溺,严霖嘴里嚼着肉片,笑着搂过妈妈的肩:“哎哟,哪有呀!就是问一问嘛。”妈妈整理着台子上的饭菜,嘴里唠叨着:“熟食都备好了,这些菜啊等着人齐了就可以下锅了。中午这顿把你们一家四口伺候好了,晚上那顿得犒劳犒劳我们阿霙哟。”
      严霖笑道:“哟,还是偏心呐!”
      “哪里偏心了?正餐还不是留给你们一家四口!我那女婿一年到头难得赶上元旦探亲,可不得把正餐留给他啊,吃了饭回你婆婆家,让你婆婆再伺候你们一顿。”
      严霖听了,撒着娇的“哎哟哎哟”,踱步回了客厅,电视里是其他选手的表演,实时排名显示姐姐还是第五名,她抬头看墙上的钟表,想了想又回到厨房。“妈妈,要不咱去接爸爸和姐姐吧!咱去电视台门口等他们。
      妈妈迟疑的说:“不急,马上就演完了。”严霖说:“咱去了不就知道了吗?走吧!带上花儿!”为了姐姐的决赛,她特地买了花儿,两个孩子送到了奶奶家。“两个小家伙也不在,咱去电视台等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然后再一起去接我老公。”
      笼罩在暖阳中的小城,静谧又祥和。结伴而行的人陆陆续续从电视台走出来,严霖和妈妈向门口张望着,寻找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爸爸和姐姐出来了,在御寒衣物的包裹中,看不清脸上是喜是悲。待到人走近了,妈妈想说点什么,却被严霖抢先将花递过去,遮住了姐姐的脸,一个轻快的拥抱上了身,对着姐姐耳语道:“姐姐,你很棒!”松开了姐姐,又揽着爸爸妈妈的肩膀,调皮的说:“走吧,去接我老公吧。回家吃饭饭喽。”爸爸裂开嘴:“我这个小女儿呀!”
      严霖开着车,哼着姐姐比赛时的那首小调,坐在后座的妈妈很惊奇:“阿霖,你也会唱啊?”爸爸在旁边说:“我这两个女儿都是我的骄傲哟!哎,下雪了。阿霙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出其不意的飘了雪花,我特地查字典查出一个霙字,既是雪又是花,正符合我的女儿。”严霖接道:“哎哟,都讲了几百遍了!姐姐是雪,我是雨嘛。”严霖的样子逗得爸妈都笑了。
      似有清雪。严霙沉默的微笑着,仿佛在馨香中隐约听到落雪打心的声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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