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蓝伽九

31、要

　　六年后，北亭国际机场。

　　北亭下了雪，外面的狂风夹着雪花呼啸，机场外全是裹着羽绒服埋头疾步的行人。

　　丛燃下了飞机后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给助理那边发了消息过去，就让空姐带着进了贵宾室休息室。此刻贵宾室里还没人，现在飞机都在延误，等着风雪过去。

　　丛燃找了个位置坐下玩手机，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便摸出自己的墨镜戴上，小小的一只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每到冬天她都容易犯困，小姨说她生病留下的后遗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捏了捏鼻根，望向窗外。

　　凛冽的冬风似乎在耳边呼啸，她望着那漫天的雪花就忍不住发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没过一会儿，休息室里就来了人，一对母女进来，一边哈着气一边轻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丛燃回头望了眼，嘴角勾了勾，又摸出手机看。
　　还要待十分钟左右。

　　她耸了耸肩，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回身就看到进来的两男一女，都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没拉上拉链，露出里面的修身的西装，手里都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女人妆容精致，红唇微张，与旁边的有点胖肚子的男人低声说着什么。
　　很像体面的金领。

　　丛燃抿了一口热水，继续看过去。

　　走在两人身后的男人面容俊朗，头发乌黑利落，一双眉眼英气十足，薄唇微抿，脖颈下是里面白色衬衫的衣领，严丝合缝的扣到第一颗，抵着喉结。
　　莫名的禁欲和不羁。

　　丛燃一眼看出了这个男人的矜贵，来了兴趣。

　　男人坐下来看手机，女人凑过去，面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盯着他在说什么。

　　男人没动，也没开口，反而是抬眼看过来。

　　丛燃下意识别开眼，又发觉墨镜戴着，别人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便挪了回来，明目张胆的看着男人。

　　男人似乎也在看她。
　　四目相视，持续了几秒。

　　女人也看了过来，精致的眉头皱了皱。

　　丛燃哼笑，正打算走过去时，手机响了起来，在贵宾室里显得极为大声，她瘪瘪嘴，把纸杯放下，转身摸出手机在角落边站着。

　　“燃姐，我们到了，你出来吧。”

　　丛燃挂了电话，再次回头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好巧不巧的转头过来，再次与她对上。

　　没有缘分。
　　丛燃唇角勾了勾，故意冲他晃手。
　　有缘以后再见吧。
　　这个男人，很合她的眼缘和胃口。

　　张敏在车里等了几分钟才等到丛燃出现，急忙打着伞过去，“没等多久吧？”

　　几分钟而已。

　　丛燃上了车，车上开了暖气，让她受了冷风的身体顿时舒展不少。

　　张敏把车门一关，笑嘻嘻道：“今个下大雪，路上不好走，幸好燃姐你的航班在大雪前到的。”

　　前排的司机是年轻小伙子小罗，转过头看着丛燃，“燃姐又漂亮好多啊。”

　　丛燃笑笑，“赶紧走吧，怪冷的。”

　　这次算是丛燃记忆中第一次回北亭，徐鹿在M洲处理她最后的版权问题，而她这次回来也是处理版权问题。
　　她在国外学画五年多，靠着自己原创的作品一幅也能卖上五六位数的价位，名声渐渐大噪，在各国开办自己的画展，却不想在两个月前中国有位小画家说她最出名的《光》是抄袭的。
　　抄袭言论爆出，也影响了她当时在M洲的画展和名声，徐鹿一边帮她处理在M洲的一系列事务一边让她回国把这莫须有的抄袭事件处理一下。

　　张敏和小罗就是徐鹿给她安排的助手，比她早回国一个月。

　　“燃姐，我和那个什么小茉莉联系了，根本就是诬陷，还不承认，非说我们抄袭她的作品。”张敏愤愤不平，“太恶心了，在国内营销是什么第一美女画家，除了那一幅类似《光》的作品，其他都拿不出手，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抄袭她。”

　　“就是就是。”小罗也附和道，“还说要告我们。”

　　丛燃单手撑着脸颊，听着他们的话望向窗外。

　　《光》是一幅花了她半年时间创作出来的画，也是构思最久的，因为她出了一场车祸，在没醒来的时候脑海里就一直出现一道隐晦的光芒，而光芒里一直站着一个人，是个男孩，看不清楚面容，不停地在叫她。

　　“阿燃，阿燃。”
　　“阿燃，我爱你。”

　　反复重复一直是这么几句，她醒不过来，茫然的伸手去抓那个人，光却突然刺眼起来，那个男孩突然朝她大喊：“滚！”

　　声嘶力竭，他的身影逐渐扭曲在那一束光里。

　　而她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话说不出来，却拼命挣扎流泪，往男孩跑去。
　　光的尽头，男孩瞬间不在。

　　这是她没醒来的漫长的梦境，没有和徐鹿他们说，但是她一直记在脑海里，有时候一个人独处清醒的时候画面反而更加清晰。

　　她构思了许久，把脑海里的景象给创作出来。

　　十分压抑的《光》却也成为了她所有作品里价位最高的一幅，其他知名画家也纷纷赞叹这一幅作品。
　　也奠定了她在国外艺术界一定的地位。

　　“燃姐。”张敏看着手机，呼喊着她，见她没反应，知道她又在神游。
　　好像艺术家都会神游？

　　张敏笑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丛燃回头。

　　张敏叹气，“我去了北亭最著名的遇见律师所，本来想找他们的那位百战百胜的大律师的，结果他好像很忙，听说这几天出国了，得等他回来再说。”

　　“你们之前没问？”丛燃挑眉。

　　“问了，一直没给答复。”张敏颓丧，“我前些天上门都没见着人，这人还真是张狂。”

　　小罗听到，也无奈的耸肩：“没办法，谁让人家牛批，有能力呢。”

　　丛燃也不清楚这些事，随口问：“能力很强吗？”

　　实在不行，可以找别的律师，也不是非要这一家的。
　　百战百胜，谁能确定呢。

　　“他真的很强，听说这种名誉案他是最拿手的，一年前有个小童星吧，被人诬陷什么的，就是他搞定的，还抓到了幕后黑手。”张敏虽然有点讨厌这人张狂，但是在看到这位律师的战绩后还是忍不住夸赞。

　　丛燃哼唧了一声，并没有表示对这位律师的崇拜。

　　小罗把车开到一个小区前，丛燃看见他降下车窗跟北门卫说了一句什么，门卫就把栏杆给升了起来。

　　“这房子也是我小姨安排的？”

　　张敏点头，“鹿姐说让你住这边，我都找人给你打扫好，拎包入住。”

　　丛燃点头。
　　房子是复式小独栋，楼下就是停车场，小罗和张敏带着丛燃上去，输了密码进去。

　　“密码是1214，燃姐你生日。”小罗说。

　　丛燃走进去，对于房间布置还是比较满意，一间卧室，一间画室，完全照着她在M洲的家布置。

　　在张敏和小罗走后，丛燃进了画室，把之前运回来的画稿和颜料整理出来。想了想，她抽出一张纸夹在画板上，随手摸出一支笔来。

　　抱胸思索了一会儿，她又想起在贵宾室里看到的男人。
　　一眼惊艳，她忘不了。

　　按照记忆的画面，她渐渐勾勒出线条。

　　**

　　“老大，那个burn画家又来了人，说请你帮忙拿下这个案子。”

　　“等我回来再说。”

　　“可是······”

　　机场里，祁遇之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提着公文包，眉心微蹙，神情清冷。在听到还要延误两小时后，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挂了事务所打来的电话，他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

　　白芷微看到他皱眉，忍不住开口：“遇之，怎么了？”

　　祁遇之冷冷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旁边的胖男人陈旭凑过来，笑呵呵道：“应该是国外那个画家的事，太能缠了，非要见老祁。”

　　“画家？”白芷微前段时间在忙一个贪污案，也没注意找祁遇之的案子是什么。

　　近来，她不找他，两人关系一下冷淡了许多。

　　这一次出国帮叶氏集团谈判，也是她强要过来的，就想着能和祁遇之一起出国，好恢复两人之前的关系。

　　陈旭瞧着祁遇之冷冽的眉眼，有看着白芷微担忧的神色，默默感叹。

　　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给个名正言顺，所里的人可都是把他们俩看成一对了，就白芷微那关心程度，谁敢说白芷微对祁遇之眉眼心思。

　　就是这祁遇之，让人捉摸不透。

　　想到这，陈旭挨着祁遇之坐下，“我说老祁，你怎么想的啊？”

　　祁遇之瞥他。

　　“啧。”陈旭冲旁边的白芷微抬抬下巴，“你们一个学校毕业，第一第二的，多般配啊，别说你不知道小微的心思，你舍得让人一个姑娘家这么难受？”

　　祁遇之眉眼间多了几分倦意，随口：“别瞎想。”

　　“怎么瞎想了！”陈旭激动，“你和小微什么样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

　　话还没说话，就见着祁遇之靠着椅背闭眼，神色冷冽，让人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