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境》林与珊

17、第三世

　　番外1

　　深秋清晨，许川和摁掉手机闹铃，在暖和的被窝中蠕动两下身子，伸手往旁边一摸，没碰到人。

　　他晃晃悠悠地坐起身，弓着背，静默半刻缓了会儿神，朝厨房唤了声：“鹿铃。”

　　“起床啦？”清爽干净的嗓音应着他，鹿铃手持锅铲，轻轻翻动不粘锅中刚成形的蛋饼，“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做好了。”

　　听见鹿铃的回应，端着的肩膀总算踏实地落低放平，许川和拾起床头柜上的烟包，松弛神经点燃一根烟。

　　现在是十一月初，气温寒凉，许川和自从入秋以后，每天醒来都心惊胆战的，害怕鹿铃会随时消失。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我是个人哎。”每当许川和担惊受怕的时候，鹿铃便会耐心地捧起他的脸，又掐又揉，“消失不就是死了吗？你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不会消失的，我还要和你长命百岁呢。”

　　烟雾飘散，灶火熄灭，鹿铃解下围裙，返回卧室生气地夺走许川和唇上的烟，碾进烟灰缸，皱眉说：“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你就没听过我的话，让你别再抽烟了，净当耳旁风。”

　　立刻投降示弱，许川和讨好地拉着鹿铃的手，挪出地方要他坐到床上，搂着人黏黏糊糊地犯起赖劲儿。

　　鹿铃心软地揉着他的头发，左腕上的银镯银铃轻响，他低声催促道：“等一下在腻歪，先吃饭，不然该凉了。”

　　“就抱一分钟。”许川和收紧手臂，满足地说，“一分钟就好。”

　　不大的餐桌上摆着蛋饼和丝瓜汤，鹿铃总是后开动，先放下筷子，进食速度比较快。他最近正忙于清扫木屋外的院子，翻新土壤、铲除杂草，将栅栏内的空间腾出来，等待明年初春种些瓜果蔬菜。

　　许川和依旧日复一日地画着铃兰花，与以往相比，如今的心境沉淀不少，画风大气成熟，作品销量急剧攀升，两个人的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

　　这天傍晚，许川和利落收笔，而后挺直背脊，满意地举起画板。他从没画好过人像图，这是第一次用心创作，画纸中的白衣少年跳着轻盈的舞步，身姿翩然优美，左腕上系着一株铃兰花，也像一枚做工精良的银镯子。

　　扛着锄头回来的鹿铃看见这幅画，迅速停下手里的活儿，从储藏室中搬出相框，小心翼翼地将它装裱起来，往墙体中钉一颗钉子，挂在许川和的书桌正上方。

　　他平静地望着，唇角漾笑，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温存的记忆画面。

　　“鹿铃。”许川和站在床边喊他。

　　鹿铃转身走向许川和，按照他的要求坐在床边。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里蕴藏的，是一如既往的痴迷与留恋。

　　许川和蹲下身，握住鹿铃的手仰视着他，反反复复欲言又止。他局促着、仓惶着，终于在鹿铃猝不及防的一记亲吻后，弯起眼角，郑重地开了口。

　　“你能回到我身边……”话音稍顿，许川和哽咽一声，继续道，“我是真的很高兴。”

　　鹿铃深深地看着许川和，安静地听他倾诉内心。

　　“只是你也看到了，三世轮回，我仍然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活得越来越封闭，越来越不愿意和世人接触。”

　　“我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未来也不会有所改变，我的一生枯燥乏味，你是知道的。”

　　许川和轻声道：“你跟着我，恐怕会过得很无趣，所以我希望，你能再慎重选择一次。”

　　“这一世，你是有人生的，我不想让你后悔。”

　　鹿铃低头捏着许川和的手指，一下比一下温柔。他笑着扬起唇角，说出了一句许川和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熟稔于心的话。

　　“阿川，我最了解你。”

　　“所以我不能放任你一个人。”

　　“无论等待着我们的还有多少个轮回，我总能找到你，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支持你。”

　　倾身抱住自己的爱人，鹿铃抬起眼睑，望向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画，安抚地顺着许川和的背。许久过后，鹿铃温声道：“我的人生，是你给我的，但我跟着你，不是来报恩的。”

　　“傻瓜。”鹿铃贴过去脸，蹭着许川和的鼻尖，虔诚地对他说，“我会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啊。”

　　“从第一眼看见你到现在的这一秒，阿川，我一直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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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鹿铃是铃兰花的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