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普普通通世最强》饮雪一壶

4、第三章克制

　　潜藏的意愿，往往以歪曲的路径，扭曲地投射于身。

　　“没关系，你死了不就能和我回去了。”
　　“嗯？为什么？我在这里也待不久，那样就能经常见到你了。”
　　“你怎么——”
　　溯夙睁开了眼，窗帘后遮挡的亮光还带着微醺的颜色。她翻找着手机，看到了日和的留言：
　　[溯夙酱你下手太凶残了吧，等我学了螳野大人的新招反击]
　　她记得自己是趴在桌面上等待与日和联机的时候睡着了，看来是恭弥替她赴约了。
　　一条新的邮件提醒查收，来件人：桃沢由美。
　　溯夙愣住了，怔怔地按下确认键。
　　[你画给我的地址找到了。]
　　[画的那么大众的房屋和街道我都能为你找到，怎么算我的报酬。]
　　桃沢由美，风都的情报女王，幼时曾落户在云雀宅旁。然而由美能看见人外的事物才是溯夙找她获取情报的原因。
　　她握着手机，坐在床铺上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不动作。
　　意料之中，并没有喜悦的情绪涌上心头，相反，是仿佛见到非和平分手的前男友的退却感。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并不敢去见那个人。否则以她的感知这十一年足以找遍东京范围，不必委托他人。
　　她只是用令自己信服的借口来逃避事实，结果到头根本没有骗过自己。包括昨晚再次见到的五条悟都在提醒她——她没有去见那个人的资格。

　　逐渐有蝉鸣霸占了窗外的绿树，聒噪的声响不妨碍溯夙靠着窗口听到底层过道的声音。
　　少年劝说着要送扭伤的女孩回家，女孩低低的声音语无伦次地拒绝着。
　　[不想和他在一起走么？]
　　听到脑海里浮现的声音，奈绪握住胸口。[但是，但是——]
　　[只是送受伤的你回家而已啊，害羞了～]
　　“好呀。”奈绪惊慌地捂住嘴。
　　“这样说定了，以后放学我送你回家。”
　　“谢谢。”奈绪放下手，笑容像花苞羞涩地抖开了衣装。
　　“B班的佐佐木同学。”她的同桌幸村精市入座，顺着溯夙的目光往下看，“刚才B班的体育课有学生险些被倒塌的木马砸到，据说是佐佐木奋力营救。”
　　“哦～”溯夙意味不明，“是个好男人呢。”
　　“溯夙对他有兴趣？”幸村察觉她话语中不一样的情绪。
　　“不，”溯夙回头认真地看着幸村，“我对你的脸更感兴趣。”
　　前方传来一阵小声的咳嗽，她的前桌喝水呛到了。
　　溯夙怜爱地缓缓拍打前桌的背：“岚慢点喝，我也很喜欢你的脸呢。”
　　鬼咒岚雪白的脸色被呛出的红晕点缀，她听着溯夙暧昧不明的话，只淡淡“嗯”了一声。
　　雪中红梅，真美啊。这样的美丽也会因为残酷的命运而衰败呢。

　　自然也很无情。

　　就像藤蔓与绿树可以相互映衬，可以互相吞噬。
　　色彩浓烈的寄生花像是五彩斑斓的菌落依附在藤蔓上，和纠结缠绵的粗壮藤蔓一起游走在草丛中。溯夙坐在绿树的枝丫间，晃着脚看着它慢慢前行。
　　“哟，又见面了。”白发带着眼罩的男子轻轻落在枝丫的另一端，绿树柔软的肢体并没有抖动，溯夙却往后晃了一下。
　　五条悟太高了，她不习惯这样仰视人。
　　“客人倒是不惊讶我出现在这里。”溯夙明知故问。
　　“因为我知道呀。”第一眼就看出来她并非普通人。
　　五条悟在她身侧蹲了下来，他看得见溯夙身体里无穷的力量和随着心脏跳动的那颗紫水晶。只是令他意外，他无法分辨出这个女孩究竟是不是人类的一个品种。
　　并盛町是他第一次路过，干净的连只四级的诅咒都不存在，然而在它的边缘却有一家深夜营业妖气冲天的书店。
　　嘛，难道不是在邀请他进去吗？虽然妖怪并不是咒术师管辖的范围。
　　“噗。”就是那些妖怪紧张的表情还真是有趣，还有伪装成可爱女生的雪女。
　　溯夙顿时明白五条悟这一声泄露的轻笑在想什么。她斜眼看着即使蹲下也比坐着的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某人：“喂喂，你可是极有可能打击到我的生意诶。”
　　惧怕他的妖怪可能转而去奴良组的“化猫屋”，即使她的直播独此一家也要预防客源流失啊，她可是有老小要养的。
　　“唔，”他思考了一秒，“我买一副风铃作为赔偿。”
　　“我的手正在蠢蠢欲动地想要亲近你的脸呢。”为什么这个把大半妖怪吓得瑟瑟发抖的男人看上去能够这么不靠谱。
　　“啊，那就这个吧。”五条悟指了指在草丛中穿梭的藤蔓。那其实是个从自然中诞生的诅咒。
　　“它快要逃走咯。”虽然这只二级咒灵也是他的目标。
　　溯夙静静凝视着那与棕黄的土壤、翠绿的野草融为一体的藤蔓，它在幢幢树影中停止了移动，想要将自己伪装成自然的一部分。溯夙幽幽道：“也真是可怜。”
　　“阿拉？”
　　“没有树木的支撑就无法向上生长的藤蔓，只能这样匍匐前行。”
　　藤蔓这样柔软且易弯的植物，攀附着物体才能缠绕形成优美、观赏性强的姿态。有的藤蔓植物甚至会夺取依附树木的阳光与养分，将它杀死。
　　“它真得要逃走咯。”
　　“那你倒是动手啊。”
　　溯夙这样说着同时，诅咒断成了七节，青草的尖端被割裂开纷纷扬起，比“鞭”还要锐利的风如幻觉只出现了一息。
　　她是不会让五条悟动手的，这是她的委托。
　　溯夙朝他伸出手。
　　“哦呀，这么主动吗。”
　　“钱。”溯夙冷漠道，“你知道皇一门有界外执行者吧，就是我，现在在为你们咒术高专打工，一只一万。”
　　“身为咒术届名门五条家贵子的你，付得起钱吧。”她抬起浓密的眼睫，蓝灰色的眸底似有霄熠流动却被反射的光亮掩盖得朦胧诡谲。
　　“云雀溯夙。”五条悟念着她校服名牌上的字，“云雀桑，留个联系方式转账吧。”
　　五条悟的爽快令溯夙眯眼。
　　“连我之后光顾的餐费一起哦。”
　　果然没那么简单。
　　溯夙蓝灰色的瞳孔某一瞬间亮起紫罗兰的色泽，又像来自光影的曲解。

　　好烦躁，就连呼吸都燥热。

　　“五条悟桑。”溯夙轻柔的呼唤，小声如生怕惊扰沉睡的春。
　　“我的店面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哟。”
　　“是我太受欢迎会给你带来困恼？”
　　溯夙戴着微笑的面具：“我不欢迎杀过人的人类哟。”她能看到人的痛处，自然也能轻易在上面踩一踩。

　　这并非糊弄人的广义指向。
　　五条悟眼罩后的双眼目睹这完美的微笑面具龟裂，露出深渊的恶意。他清楚地在云雀溯夙清透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曾经的挚友、夏油杰死亡的倒影。
　　然而毫不掩藏自己恶意的溯夙并没有如释重负的快意，她烦躁地加快了呼吸，绑着马尾的铃铛随着她的起身发出繁乱的杂音。
　　她发泄着情绪的对象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体面地退出试探的僵局，反而更加放肆地扬起了笑容。
　　“但是云雀桑你现在好像就想要杀人呢。”
　　叮铃——铃铛躲进溯夙的发里。
　　她冷冷地看着五条悟，冰的眼眸底藏着蓄势喷发的火山。

　　[瞬，照顾好小妹。]
　　磨着咖啡豆的瞬瞥过手机上出现的信息，没有发信人。
　　[我可是从她包着尿布开始带的，什么时候忽视过她。]瞬有些小脾气。
　　[瞬，故作无知只会显得愚蠢，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年头没有打架的孩子不会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再进家门。]
　　手机屏幕上一字一字出现，瞬慢悠悠将咖啡粉倒入过滤器里，他的手突地一抖，些许粉末撒在了台面上。
　　溯夙正一步步走过满座的阅读区，身上立海大的校服残破，手臂侧有黑色的伤痕，鲜红的血在雪白的皮肤上蜿蜒，诡艳旖旎。
　　她就这样穿过漫漫人群，没有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仿若虚无。
　　“这是——”难得碰壁了？
　　进入柜台的溯夙径直往更衣室的方向去，她的伤口顷刻痊愈，皮肤皓洁如初。
　　“还在防备谁？”得等完全回到翡冷翠才愈合伤口。
　　瞬删除了原来的信息，重新编辑了一条。

　　[她挺好的。]

　　东京某一处的深山里，古朴宏大的建筑群隐没在层峦重木之中。
　　五条悟插着兜从走廊上路过。
　　“还真是稀奇。”黑发垂背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指了指五条悟断裂的衣领，“看来碰到了难缠的角色。”
　　“是有点麻烦，不过我赢了哟。”
　　“是我赢了。”溯夙踩在街边的路灯上抬头望着月亮，“但是你怎么会知道两天前这件事。”
　　“大概是知道你失利的消息会让我开心吧。”穿着黑色和服踩着木屐，实际身高成谜的花开院龙二是面色不善的类型。
　　“如果是关心我的话要直说啊。”溯夙微笑着挑衅，“心口不一难怪柚罗不喜欢你哟。”
　　“那个笨蛋妹妹不会有这种情绪。”
　　不远处鸦鹊惊起，阴森不详的氛围随着月光笼罩着冰凉的民居。
　　“皇昴流怎么不在东京。”
　　“他刚好在京都分家，和为了看妹妹来东京的你正相反。”
　　“我只是认为她的能力不足以应对狡猾的妖怪。”
　　“哦，原来如此。”溯夙也不拆穿，“所以才把和你形影不离的魔魅流留在她身边啊。”
　　溯夙大约是和花开院龙二天生不对付的人之一，让他丝毫没有言语交锋的成就感。
　　“你确定是今晚吗？”
　　周围除了沉寂没有异常的骚动。
　　“嗯。”溯夙的手指拂过手臂曾经存在的伤痕，“再过一会儿，一只宿傩手指的封印就会被解开。以此作为契机，剩余的手指被抑制的力量会被释放，在冥冥之中汇聚。”
　　两面宿傩，双面四手的特级诅咒。在今夜之前，他的二十只手指都被作为特级咒物封印着。而不过一夜，诅咒之王就将走上复苏之路。
　　迹象过强之物，屏息掩藏之物，已吸收其余宿傩手指的咒灵，会因为“共振”一同获得被释放的咒力。
　　云雀溯夙，界外执行者，本体不明。
　　花开院龙二，虽然没有潜力却有实力的阴阳师。
　　他们要负责消灭东京圈，因为宿傩力量被释放而“新生”的咒灵。
　　这并不是咒术高专的委托，而是管理所有阴阳师的皇一门第十三任家主皇昴流的请求。
　　唉，真是善良的男孩子。
　　“既然很早便获知了事件的发生，把宿傩的手指直接毁灭不就可以了。”
　　“特级咒物毁灭不了哦。而且，龙二。”
　　花开院龙二抬头，溯夙居高临下的态势仿佛淡漠的旁观者。
　　“两年前我也告诉你们羽衣狐生产的地点和时间，结果除了八封印没能尽数被京都妖怪破解，你们改变了什么吗？羽衣狐还是诞下了鳩。”
　　“命运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抵达的未来，即使你先把宿傩的手指吞了，也会有新的手指出现在注定的地方。”
　　花开院龙二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吞了？”。
　　“啊咧，我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
　　她，并没有告诉皇昴流宿傩复苏的方式——一个高一男生会成为受肉容器。不然这个可爱的男孩现在哪里会在京都。
　　花开院龙二没有追问，这个同他一样散发着谎言味道的女人只会以无懈可击的伪装掩盖事实。

　　“来了。”
　　——百鬼夜行的时刻。

　　花开院龙二扬开披风，随身携带的十只竹筒半数流出宛若有生命的液体，化作饿狼扑向蠢蠢欲动的诅咒。
　　“言言，流转。”
　　溯夙抱臂站在路灯上，目光所及之处的诅咒都被四分五裂。
　　刚刚获得力量的咒灵还是很稚嫩啊。
　　“下一只，东南方向五公里。”整个东京圈投射在溯夙脑海中，宿傩手指的气息像线一样牵连着。
　　溯夙和花开院龙二跃起，快速从房顶、树木间掠过，疾风般袭卷入某一处的公寓。
　　电梯井里旋起风的旋涡，溯夙在井里加速下落，雁翎刀“立雪”化作绳索将八根电梯缆绳捆在了一起。溯夙牢牢钉在垂直的壁上，手用力一扯，电梯轿厢随着惯性上下晃荡二三，停住了。
　　男人瑟瑟发抖地看着电梯吊顶后的逃生口被踹开，一个面相凶恶的青年落在了他面前。
　　“哟。”这仿佛死亡前最后问好的口吻让他险些别过去。然而下一秒他就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了令他昏厥的罪魁祸首——六只眼的直立生物正在他身后咕噜着眼球馋涎地盯着他。
　　“没开结界啊，龙二。”
　　叮——楼层到了。
　　男人愣愣地走出自动门，天幕之中两道影子隐没入星云。
　　“浮世绘町刚好交给奴良组，还有一只在圣都大学附属医院。”
　　出了东京圈的范围太大，她还被压制着力量，无法感知。
　　一点荧光从眼前落下。拖着白色流光的透明蝴蝶扇着翅膀游荡过月色云层亲吻在溯夙的眼角。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喂，怎么了。”龙二察觉溯夙慢了下来。
　　“没事。”
　　他看不到蝴蝶。事实上，这是被动触发预知的预兆实体化，并非实际存在的物质。
　　只是，她们一族的预知一向是主动繁杂且细节，这样意象形的被动预知百年未有。
　　那个长着眼睛的立方体，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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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鞭，四国八十八鬼夜行之一，是操纵风的妖怪，常把风化变作鞭子形态攻击人，非常锋利。
——《滑头鬼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