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草莓》一倾山水

2、草莓便利贴

　　因为宋雅雅的加入，教室后面的气氛更high了。

　　夏早修长的脖颈一直没动。

　　她没去过教室后面，那里的同学，总是笑得很大声，说话也大声，总之，活得很恣意。

　　她是羡慕的。

　　见陆初阳有往这边看来的趋势，夏早立即缩回自己的壳里，端正坐好。

　　“我知道了！”没过几分钟，宋雅雅带着最新情报回来。

　　“你知道陆老大写什么吗？简直太牛了！”

　　夏早扭头，竖起耳朵听她说。

　　“陆老大竟然写他的目标是环游世界！”宋雅雅哈哈大笑分享起后面的见闻，“顾三金那家伙说，反正写了也不一定能做到，那就随便写呗，我觉得这话说得挺对，要不我们也随便写一个？”

　　夏早捕捉到话中的信息。

　　原来，他的梦想是环游世界。

　　她抿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陆初阳亲手将这话写在纸上……

　　她觉得，他一定可以做到。

　　“早早，你想什么呢？咱们该写了，写完就可以回家了，晚上再来上自习。”

　　眼前被晃了一下，夏早回神：“那随便写，也要想想写什么吧？”

　　“对啊，”宋雅雅皱成苦瓜脸，“要不，我写个想当小仙女？”

　　夏早认真想了想，神情严肃给出点评：“志向远大。”

　　两人“噗嗤”一声，相视一笑。

　　最后，夏早还是不想随随便便应付过去，所以她写了个大实话。

　　“尽力而为，”宋雅雅一边倒走一边说话，“夏早早同学，和我那个小仙女相比，你这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早拉住宋雅雅：“你小心点。”

　　“这不是有你帮我看着嘛。”

　　夏早想到那张便签纸：“我只是实事求是。”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以后要考去哪里，要做什么，好像那些事情离她还很远。她能做到的，只是努力考好，让自己以后有更大的选择的余地。

　　宋雅雅也很迷茫：“你说，我们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讨论人生哲学的气氛，等走到门口，便散了。

　　打闹声、欢笑声，吆喝声，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面孔游走在饱含烟火气的小吃店，象牙塔和人间，其实也很融合。

　　宋雅雅兴致勃勃拉起夏早：“奶茶要不要？”

　　夏早想到书包里的那盒半熟草莓：“不要了。”

　　待会儿她准备吃那个，不能浪费。

　　在宋雅雅排队买奶茶时，夏早去旁边文具店逛了一圈，瞧见有草莓形状的便签纸，忍不住入手了好几叠。

　　宋雅雅将奶茶递到夏早嘴边，拿起一叠便签纸，痛心疾首：“这多好看啊！老班真是直男审美！”

　　夏早嘴角漾起小梨涡。

　　宋雅雅回家要搭地铁，在地铁口分手后，夏早抓着书包带子，继续往前走。

　　到了小道上，她才拿出那盒草莓。

　　青青的叶子，一点也不红艳的草莓，一看就知道没熟。

　　想到陆初阳说的白草莓，夏早竟突然产生了试试的念头。

　　以前她觉得，那样的草莓没有颜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吃，所以从没买过。

　　这么想着，嘴里无意识地咬下手里的草莓。

　　“嘶——”夏早眯起眼睛，抵住牙齿。

　　真的……酸爽。

　　虽然酸得不断分泌口水，可她还是顽强地吃完了一整盒。

　　不能浪费，对，就是这样。

　　夏早笑着回到家。

　　妈妈黎静从厨房探出头来，柔声道：“今天心情很好啊。”

　　夏早点点头，看到鞋柜上的男式拖鞋，松了口气，笑道：“今天学校放学早。”

　　她和妈妈有说有笑吃了晚餐，去到教室时，见没人，忍不住脚下拐了个弯，走到后面的黑板前。

　　一团便签纸中，夏早几乎一下子就看到了陆初阳的名字，在正中间，很显眼。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大大的，几乎占据了整张便签纸，十分潇洒，再一看自己的，字好小哦。

　　她有种想重写的冲动。

　　“今天刚回校，明天搞完开学典礼就要考试，这就是高三惨无人道的生活……”

　　听到人声，夏早快步往自己座位走去。

　　晚自习朗诵时间，夏早看到老班往教室后面去了，事实上，不止是她，全班人都看到了。

　　宋雅雅借着书本的阻挡，小声道：“我看到没几个人是正经写的，老班不会生气吧？”

　　夏早没回头，低声道：“应该不会吧。”

　　想到陆初阳贴在最中间，她抿抿唇。

　　老班带了陆初阳两年，看起来关系很好，肯定不会骂人。

　　没错，就是这样。

　　她兀自点点头，继续背单词。

　　哪知，晚读快结束时，老班背着手走上讲台，“先停一停，我说两句。”

　　教室后面立刻有人嚷嚷：“就两句啊，那我开始数了。”

　　“轰”一下，全班爆笑。

　　夏早转头，其实不用看也能听出，这是陆初阳的同桌顾鑫说的。

　　“就你皮！”老班扔了一根粉笔头过去。

　　顾鑫吊儿郎当地嘻嘻笑，夏早顺势将目光移到他隔壁的陆初阳身上。

　　同样是笑，陆初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坦坦荡荡的，像是灿烂的阳光，微微露出两只小小的虎牙，更显朝气。

　　她一边偷看，一边分神听老班讲话。

　　“你们这群小崽子啊，简直是两极分化。”

　　“有人想环游世界，还有人想上天，有人想当仙女！你们怎么不组队去宇宙走一遭呢？”

　　“哈哈哈哈！”

　　不仅同学们笑，老班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排的男同学更猖狂了，吹口哨，拍桌子，甚至有人站起来鼓掌。

　　鼓掌的人正是顾鑫。

　　“说的就是你，顾鑫！你咋还不上天呢！给我坐下！都给我安静下来，”老班整了整表情，继续道，“还有的同学，过于保守，说尽力而为……”

　　腾一下，夏早的脸涨成草莓红。

　　她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总觉得老师的眼神有意无意瞟过来。

　　“你们怎么就不能中和一下呢？”老班扶额。

　　“说正经的啊，我给你们分析一下，陆初阳，你想环游世界，总得有经费吧，别跟我说穷游，穷游也得先填饱肚子，还是得挣钱吧？”

　　“宋雅雅，顾鑫，你们两个，一个想当仙女，一个写什么上九天揽月，倒是挺搭配的。”

　　夏早听到宋雅雅小声嘟囔：“谁和他搭配啊！”

　　讲台上老班的讲话还在继续：“宇航员能上天，女宇航员不就是仙女吗？怎么样，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为我们国家的航天事业添砖加瓦？”

　　宋雅雅猛地摇头。

　　倒是后面的顾鑫振臂一呼：“可以！”

　　老班睨了蠢蠢欲动的男生们一眼，朗声道：“我把便签纸就放在讲台上，一个月，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想，全力以赴，能考哪里的大学！想好的同学，重新将你的目标贴到后面去！”

　　老班走后，大家依旧躁动不安，教室里说话声嗡嗡的。

　　宋雅雅凑过来：“早早，看来不能糊弄过去了。”

　　夏早脸上还是热热的，“是啊。”

　　这个纠结的问题一直到她回家，坐到了书桌边也无解。

　　“嘭！”

　　夏早猛地回神。

　　即便是坐在房里，也能听到外面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垂下眼皮，她面无表情戴上降噪耳塞。

　　有时她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对方一见到她，就冷嘲热讽，骂声连连。

　　所以，她避免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

　　第二天吃早餐时，只有她和妈妈在餐桌，那个男人在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睡觉。但夏早总觉得，气氛压抑极了。

　　三两口解决完粥，走出了家门，她好受许多，仿佛压在心上的石头不见了，浑身轻松。

　　走到学校门口，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沐浴着初升太阳洒下的光辉，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夏早闭上眼睛，再睁开，这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铛！”

　　她一个激灵，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回头，只看到一道骑着车的影子从她身边滑过。

　　一阵淡淡的清新草木香萦绕在她鼻尖。

　　视线跟着那道身影移动，那人回头，朝她露出一个笑。

　　是陆初阳。

　　少年精神奕奕，阳光似乎也偏爱他，映在他的周身，发梢上还有淡淡的光晕，眼眸明亮，嘴角扬起比标准笑容还要好看的弧度。

　　他只是朝她笑了一下，就继续踩自行车。

　　晨风吹起他的校服。明明校服很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人异常俊秀。漫画里的美少年主角，也不过如此吧。

　　夏早贪恋地看着这一幕，直至对方拐弯后不见。

　　去到教室，依旧是她第一个开门。

　　看来陆初阳要去其他地方啊。

　　夏早想了想，拿出昨晚用草莓便签纸制作的英语单词本，向走廊尽头走去。

　　清晨的风凉凉的，她揉了揉想打喷嚏的鼻子。

　　站得高看得远，从这里看下去，门口稀稀疏疏的同学像是小麻雀一般大，夏早从左看到右，操场上倒是有人，只是真的隔得远，她看不清那边同学的模样。

　　算了，还是背单词吧，今天还要考试呢。

　　不久，她身边陆陆续续多出了好些同学出来背书。

　　等到广播里传来《运动员进行曲》的音乐，夏早才回教室。

　　宋雅雅正趴在桌上睡回笼觉。

　　“雅雅，走了，要下去升旗了。”夏早拍拍她。

　　宋雅雅睡眼惺忪：“走吧走吧，我估计要见到国旗下的帅哥才能清醒过来。”

　　“帅哥啊，看我啊。”顾鑫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蹿出来。

　　宋雅雅立即精神抖擞：“你是帅哥？”说罢，做了个“yue”的嘴型。

　　夏早在一旁笑着看他们俩斗嘴。

　　听雅雅说，顾鑫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幼儿园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夏早失笑。

　　站在班级队伍里，两人因位置太远暂时休战。

　　大喇叭一响，各种讲话让夏早也昏昏欲睡，她努力打起精神，终于听到广播里甜美的女声道：

　　“下面欢迎学生代表高三一班陆初阳同学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