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刺》映迟

10、第 10 章

　　“你就是这家的闺女是吧？”歹徒挑了挑手里的水果刀，“你们家另外的人呢？”
　　程言捏紧手指：“还有什么人？”
　　“我爸还在学校，家里就我一个人。”

　　那歹徒突然变了个脸色，狞笑着掐住程言的脖子。
　　“小兔崽子还在这给我耍花招呢！真以为我动手前不踩点吗？”
　　“你们家那个借宿的男生呢？”

　　程言闭紧牙关，没有说半句话。
　　“好，不肯说实话是吧！”歹徒见她不配合，掐着她的脖子，粗暴地拽着她到客厅，程言想要挣扎，歹徒一刀下去，程言胳膊上涌现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把程言的袖子瞬间染红。

　　“里面的小子给我听着，赶紧出来，也别想着报警，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出来，这刀子下一次捅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威胁，这真是赤/裸裸的威胁！
　　程言咬着牙，脸色苍白地盯着歹徒，看他小人得意的表情，忍不住一阵恶心。

　　“一”
　　歹徒不紧不慢地念了数。
　　“二”还没有说出来，韩商就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沉着脸：“我已经出来了，你放开她！”

　　“把手机打开扔过来。”歹徒命令道。
　　韩商按照他的话，解开锁屏，将手机放到地板上，扔到歹徒脚下。

　　歹徒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还特别登上手机营业厅查了下通话记录，确定韩商没有报警后，将手机随手放到口袋里，继续命令道：“找根绳子来。”
　　韩商也照做了。

　　拿到绳子后，歹徒将韩商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压到阳台上，剩下的绳子穿过玻璃门的把手，牢牢捆了个死结，最后拿出黑胶带封嘴。
　　他也知道，相较于程言，身量追上成年人的韩商威胁更大。

　　做完一切，歹徒让程言带她去家里放钱的地方。
　　到了这种地步，程言也知道反抗没有用，说不定惹急了歹徒，他下了杀心也说不定。
　　她顺从地带着歹徒去程远山房间。

　　程远山的房间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房间里挺乱的，床上胡乱堆着各种衣服，也没收拾。
　　程言已经很久没进来这个房间了，久到——她还以为这里是过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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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言记忆里最深的印象，大概是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午后，阳光从落地窗直接照进客厅，她抱着一块西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用刚长出来的小门牙咬西瓜最甜的尖尖。许君月就坐在她身边，长长的头发在后面挽一起，穿着宽松的绿裙子，笑着抽出两张纸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西瓜汁，又指了指旁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来言言，把这些衣服放到爸爸衣柜里。”

　　她当时是什么样的？
　　好像是很开心地抱着衣服，一路小跑到了这个房间，笑着推开门，声音还有点奶声奶气。
　　“爸爸，言言给你送衣服啦！”

　　她刚推开门，坐在书桌前的程远山匆忙地把手机塞到书里，神色有些慌乱地转过身。
　　见到门口只有她后，松了口气。
　　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衣服塞进衣柜里，塞完还不忘告诉她。
　　“言言，爸爸正在写教案呢，下次进屋前一定要敲门知道吗？”
　　“去找你妈妈玩吧。”
　　“爸爸正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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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是在忙吗？

　　-
　　另一边的阳台上，韩商听到楼下传来男孩打篮球的声音。
　　小篮球场一到晚上就特别热闹，打篮球闲聊纳凉的都不少。
　　韩商看了几秒，心里有了主意。

　　阳台是程家晾衣服的地方，洗衣机和撑衣杆都在这，韩商双手抓住玻璃门，伸脚勾住放在角落的撑衣杆，小心翼翼将它搭在腿上，不出声响地带到身边。
　　程家的撑衣杆是那种很常见的，空心金属杆。韩商用仅能活动的几根手指固定住，一脚踹弯，反复折叠弄掉一半，剩下的一半撑衣杆边角锐利，稍不小心就能划上道口子。

　　他将边角对着绑着手腕的绳子，一下一下，用力划了下去。

　　韩商仅有几根手指能够活动，有时候用力不对，撑衣杆直接在他手腕上划个口子。
　　他脸色发白，但仍然咬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绳子被锯断，韩商手上也全是血。
　　他没有停留，拽下晾衣杆上的白衬衫，就着手上的血写道：“B2栋435，入室抢劫，报警！”
　　写完他把白衬衫团成一团，用力朝楼下篮球场扔去。

　　做完这一切，韩商贴着墙，压低脚步声，慢慢移动到程远山房间旁。
　　房间门大开，歹徒正背对着他指挥程言找存折。
　　离开家两年，程言也不知道程远山会把值钱的放在哪里，再加上想拖延点时间，跟歹徒说存折在衣柜里，不过她不清楚放在哪。

　　“真tm没用！”歹徒有些暴躁，“不知道就挨个找！”
　　“快点！”
　　“磨磨蹭蹭的！”他说着，也跟着打开衣柜，粗暴地将里面的东西拽出来。
　　“这tm都什么玩意！”

　　程言靠近门那边，偶然抬头，无意间瞥到韩商，顿时愣在原地。
　　韩商给她比了手势。
　　程言心里了然，低下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两个衣柜很快翻完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找到，上面又全是棉被毯子之类，看到这里，歹徒脸色有些黑了。
　　他有点不死心，拽过椅子站了上去，整个人都塞到衣柜里，将那些被子挨个掀开。
　　不知道是不是走了狗屎运，程远山还真的把存折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塞在被子里，放在一起被歹徒一锅端了

　　歹徒笑得合不拢嘴，把脑袋探进衣柜，想再找找有没有首饰之类的东西。
　　程言趁着这个机会，一脚踹翻椅子，猛地将床单抽出来。
　　歹徒始料未及，脑袋磕到衣柜上，扑通一声重重摔到地上，紧接着一大堆被子衣服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将他整个人都埋在衣服堆里。

　　程言趁着机会，连忙跑出去和韩商汇合。
　　韩商那边已经提前打开大门，和邻居说好躲在他们家避一下。
　　见程言出来，连忙拉住她往外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歹徒捂着头从房间里出来，面目狰狞盯着两人。
　　“小兔崽子，你居然敢阴我！”

　　他举着刀朝两人冲了过来。
　　程言连忙闪开。
　　他扑了个空，趴在地上，一把扯住程言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拽。

　　眼见就要摔到地上，程言眼疾手快抓住墙。
　　没被拽到后面，但也结结实实跪倒地上，脚踝重重地磕在橱柜棱角。
　　程言疼得脸色发白。
　　歹徒的声音如恶魔般环绕在耳边。
　　“看我不宰了你！”

　　最要命的是，邻居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敞开的防盗门直接关着了。
　　哐当的关门声，程言的心也跟着跌落深谷。

　　歹徒举起了刀，猛地捅下去。
　　程言反射性闭上眼睛，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她睫毛颤动，慢慢睁开眼。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红色，红色的血，滴滴答答落到她脸上。

　　程言颤抖着朝上看。
　　韩商护在她面前，水果刀结结实实扎在他的小臂上，红色的血喷涌而出，将她视线全都染成红色。

　　歹徒似乎也被他吓到了，片刻愣神的功夫，被韩商一脚踢翻在地。
　　韩商咬着牙，没有任何犹豫的，伸出染血的胳膊，拉起程言，背着她往屋外跑。
　　丝毫没有回头。

　　风声。
　　脚步声。
　　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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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声音都渐渐从耳边消失。

　　程言紧紧搂住韩商的脖颈。
　　她看到韩商被汗浸湿的短发，还有紧抿着，有些发白的唇。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要说些什么。
　　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在这狭小楼梯间发生的死亡追逐，生与死的边缘来回徘徊。
　　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有任何人听到动静出来帮他们……

　　程言无数次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
　　只有那个沉默寡言的男生，紧紧地背着她。
　　一直不停地，
　　朝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生路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