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忆苦只思甜》寺尔

23、第二十三章

　　小雨过后北城陆续下了两天暴雨，姜言曜和杞茉待在家哪也没去，这样的生活时间过得很慢，尽管窗外风雨袭来，屋内总是能温暖一片。

　　姜言曜仍在纠结，他看杞茉每天都有条不紊，买房这件事就像从没提过一样，他又不愿意张口去问，生怕快乐时光眨眼就没了。

　　有了毛毛杞茉并不无聊，姜言曜总是有一搭没一搭找茬，一人一狗都在争宠。

　　这样的雨天姜言曜终于想起了姜权这个孤寡老人，自从他搬来杞茉家，姜权连条微信都没有，就是这么放心。

　　这两年姜权对他包容许多，他们很少会吵吵起来，大部分时间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

　　18年他赔了钱，百万投资瞬间清零，他准备好迎接姜权的指责，但姜权并没有骂他。

　　他说：“失败是在所难免，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不能丢了斗志。”

　　这番话姜言曜心里不是滋味，他感觉父亲是在为了让他进步才去妥协。

　　姜权是个好父亲，他足够优秀成功，对姜言曜从小到大的物质生活从来不会吝啬。

　　但正是因为他是姜权，他的子女真的能像杞茉一样坚定做自己吗？

　　所以姜言曜从小就向往杞茉，向往她的无所畏惧，向往她敢于面对命运的勇气，他靠近杞茉才会觉得身上温暖，而不是一身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敲响了姜言曜的走神。

　　杞茉已经不在身后逗狗，而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

　　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彼此同时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

　　姜言曜挠了挠头：“今晚和我回我们家吧，我想回去拿点衣服。”

　　他想回去看看姜权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

　　杞茉深深看他一眼，瞧见他别别扭扭的，心里也不戳破，身体靠在沙发上放松：“困了，我不想出门。”

　　他很少离开姜权这么久。

　　父子俩都挺傲娇的，相处模式虽然有点生分，但杞茉知道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在意彼此的人。

　　姜言曜有些懊恼，垂下眼帘嗯了一声，他独自回去是不是有些奇怪？

　　“现在雨下小了一些，你赶紧去吧。”杞茉催促道。

　　姜言曜看了一眼表：“这个点我爸不在家。”

　　杞茉笑笑，眼神一亮：“你不是回家拿衣服吗？权叔叔在不在家都不影响。”

　　姜言曜瞪她，搓了搓脸更加别扭了。

　　杞茉轻轻闭上眼睛，姜权虽然很忙，却没有错过姜言曜学生时代所有需要父亲的场合。

　　开学..家长会..运动会..毕业典礼..甚至姜言曜曾经上台过的艺术节。

　　父子俩也确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是姜权只要出现身边肯定围了一群人。

　　明明姜言曜看到他是高兴的。

　　这份高兴持续不了多久，他讨厌自己因为姜权被围起来。

　　骨子里最反感的事情很难不去介意。

　　因为他们为的是姜权，而不是姜言曜。

　　杞茉还替父子俩惆怅，睁开眼姜言曜保持一个姿势，压根没准备出门。

　　“权叔应该也想你了，你打个电话说一声，今晚回家吃饭吧。”她轻声开口。

　　姜言曜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了，改天再拿衣服吧。”

　　他活了24年，几乎很少因为自己的闲事儿打电话给姜权。

　　杞茉拿出手机来，从通讯录翻出姜权的电话自作主张：“我替你打。”

　　姜言曜起身抢过她手机，动作之快杞茉都没反应过来。

　　“你忙你的，我自己打!”他毛毛躁躁的说。

　　杞茉没和他犟，雨天就是容易犯困，她优雅的打了个哈欠，倚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我先睡了。”

　　说完眼睛一闭，呼吸均匀好像真的睡着了。

　　姜言曜给她盖上外套，杞茉手动了动，心里偷笑着。

　　闭着眼杞茉在想，回国半个月了，时差还在作祟，易烈思正在忙什么呢？这个操心的学长还挺有趣的。

　　姜言曜确定她真的睡着，这才打算快去快回，最好能在杞茉醒来前回来。

　　**

　　儿大不由爹，姜权休息在家，没有姜言曜这个小兔崽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姜权背着手在客厅溜达，时不时拿起手中的烟抽一口，惬意得很。

　　“小少爷回来了!”透过窗子看到再熟悉不过的宝马，佣人急忙通报。

　　嗯？姜权停在原地，显然有点意外。

　　突然回来难不成吵架了？他撸起袖子，打算等儿子一进门好好教育一番。

　　父子都是同款别扭，他背着手上楼，想让姜言曜主动过来找自己。

　　姜言曜回到熟悉的家里，佣人挨个打了招呼，他点点头。

　　佣人见他往上走，赶紧说了一句：“少爷，姜总找您。”

　　姜言曜抬头看了一眼，淡淡点头。

　　姜家书房很大，甚至比卧室还大，姜权是个文艺分子，特别喜欢品茶看书，不忙的时候他也愿意自己坐在书房。

　　“爸，我回来了。”姜言曜敲门。

　　“进。”

　　姜言曜推门进去，姜权吞云吐雾，弄得房间里全是烟味。

　　姜权只抽雪茄，光是客户送的，都够抽到下辈子了，雪茄虽香，但姜言曜抽不惯。

　　想起烟，他也有点嘴痒，可是自从住到杞茉家，自己抽烟的频率直线下降，他有些不适应。

　　关上门，姜权随意问问：“茉茉怎么样？”

　　不出所料，半个月不回家，他老爹肯定先关心杞茉。

　　姜言曜坐在沙发，正好水开了，茶叶已经准备好。

　　姜权很爱惜这套茶具，也的确价格不菲，从小耳濡目染，姜言曜熟练的滤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给他老子倒了一杯，还不忘浇一下茶虫。

　　一口暖茶下去，身体热乎了不少。

　　“挺好的，能吃能喝。”

　　姜权自然不满意这样的敷衍，他敲打桌子：“什么叫挺好的？她要是不好，你还能坐在这喝茶？！她要买房，还要找工作，你闲着也是闲着，多出点力！茉茉一个女孩子，到底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爸，我俩同岁，你怎么不问我最近过得好吗？”姜言曜无奈。

　　“茉茉还能委屈你不成？!”姜权被雪茄呛到了，强忍着嗓子的不适，愤怒的说道。

　　姜言曜摆了摆手，早就默认姜权的偏心。

　　姜权拿起茶杯，还有点烫手，他再次放下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爸，这是我家，我回自己家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了！

　　姜权放下雪茄，谆谆教诲：“你怎么这么笨呢？难道不知道下雨天女孩子需要人陪吗？你听听外面电闪雷鸣的，这么大的雨，杞茉家的那老房子多渗人...”

　　姜言曜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他爸这个唐僧念经的能力真是越修越强。

　　耳边是姜权的描述，姜言曜回头看着窗子，视线里雨又下大了。

　　他说：“我拿些衣服，马上就回去。”

　　姜言曜起身，喝完最后一杯茶。

　　刚走到门口，姜权又张嘴叫住：“你这臭小子，半个月没见我也不知道多陪陪我？！”

　　话还没说完，姜言曜已经关门了，姜权不确定他听没听到，只能无奈的叹气。

　　**

　　姜言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收拾的干净，他两把吉他并排堆在角落，好像越长大，人越懒了，不爱折腾了。

　　他空手回来，只能再拿出一个行李箱放自己的衣服。

　　收拾行李姜言曜想到杞茉竟然回国半个月了。

　　高三所有同学都在冲刺大学，像姜言曜和苏仟刃这种已经放弃了，干脆混混度日，坐等毕业。

　　杞茉学业成绩和特长兼顾，一样不落，为了出国留学铆足劲学习。

　　十二年飞逝，两个人真正相处过的时光还停留在学校。

　　如果当初她没去巴黎....

　　收拾衣服的指尖慢慢停下，保持着一个动作，姜言曜呆在原地。

　　他根本不会和长大后的杞茉相处，两个人对话总是驴唇不对马嘴。

　　近来六年他和杞茉分别两国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姜言曜指尖捏紧衬衣的一角，他慢慢松开，感到力不从心。

　　手机在身侧震动了一下，姜言曜拿出来。

　　“笨蛋，你带伞了吗？”杞茉醒了。

　　只是多了句称呼，姜言曜还是盯着看了很久，他整理自己的心情。

　　他到底要什么？这个答案就像正在下雨的窗户，模糊不清。

　　他也问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陪伴和身份并存。

　　至少在得出答案以前，他要有所行动，他该去和杞茉好好聊聊。

　　下楼姜言曜还在淡淡的笑，根据姜权多年观察，能让姜言曜开心的事肯定关于杞茉。

　　姜权不禁坐直了身子，面不改色。

　　“要回去了？”姜权明知故问。

　　姜言曜拉着行李箱点点头：“臭老头少抽点烟吧。”

　　姜权感觉自己飘上了天，他儿子竟然关心自己？这还是那个姜言曜吗？

　　男人之间自然不需要腻歪的关心，但姜家父子相依为命的，人老了总需要点关爱，哪怕是一句话。

　　“还有钱吗，我下午给你转点？”姜权心情好大方极了。

　　姜言曜摇了摇头，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来了一句：“有伞吗？给我拿一把。”

　　看着他长大的佣人都错愕了。

　　姜言曜从小调皮，基本没有打伞的习惯。

　　佣人反应了几秒，急忙兴高采烈的递上一把黑色的雨伞：“少爷路上小心。”

　　姜言曜颔首。

　　出门后，姜权记得从小时候他见过杞茉，一眼就认定这是他儿媳妇，如今自己年纪也大了谁不想抱孙子？

　　姜权已经脑补出他孙子或孙女的模样了，有了孩子还抽什么烟呢？想着想着，他就把手里昂贵的雪茄掐灭扔到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