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度》余风荷

5、祭日

　　是阿姨开的门。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蕊歌的房间，她还在听音乐。
　　你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不要想不开，你要好好的。我大声叫道。
　　蕊歌哈哈笑了起来，我要是死了你不高兴吗？我呆住了。
　　住在一起一年多了，你难道不嫉妒我吗，我比你漂亮，比你有钱，围绕在我身边的男孩子比你多。你不知道吧，我向老师告了你很多状啊。
　　你在说什么？
　　哈哈，她大笑道。她似乎不是她了。
　　我讨厌你那副天真无辜的表情，讨厌你学习成绩好，讨厌你看都不看郭以涛一眼。他居然拒绝我，居然说喜欢的人是你，是个女生都比你强，他怎么会看上你。
　　知道这几天老师为什么一直找你的茬吗，哈哈，我跟老师讲你跟他早恋，哈哈，我除了成绩没有你好，有什么比不上你的？
　　快滚开我家，穷酸妹。
　　我惊呆了，以前只知道她为情自杀，可是绝猜不到是这样的原因，她狠狠冲我摔上了门。
　　阿姨面无表情锁上了大门。我绝望的站在门外。
　　郭以涛，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模样挺阳光，平时一副自高自大的样子，为人高调，因为不喜欢高调的男生，我从未跟他讲过话。从来不知道蕊歌这么喜欢他，没想到郭以涛会不喜欢漂亮的蕊歌，更没想到郭以涛会拿我当借口，拒绝她。
　　我不停的敲门，拼命大喊，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单调撞击金属门的声音。深深的夜里，我孤独的站在门外，大声喊叫，可是深锁的房门，怎么也透不进我的呼喊。
　　我不停的颤抖，泪水滴落下来，感到深深的绝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她。
　　一个念头闪过，李超可以帮到我，帮我阻止她，他一定会相信我。
　　我连忙起身，匆忙出去，朝他家跑去，但愿来得及，但愿来得及。
　　夜很深了，漫天的星星不停闪动。有种泛滥的说法，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一颗星星，我想，死后应该只是天上的一颗流星吧，转瞬即逝，根本没有人看到。
　　我在马路上飞奔，满脑都是蕊歌的影子，等我回过神来，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已经太迟了。
　　只是那种感觉很奇妙，忽然自己像是没有了重量，飘在空中。脑海里涌现出宋华细长的眼睛，跟他在一起时我的欢笑。
　　宋华比我大几岁，黑黑的脸庞，瘦瘦高高的个子，喜欢抿住嘴唇，跟我一样倔强。从小一起长大，嬉戏打闹，考上初中，那时我是个有点内向的小个子女孩，而他，蹿的很高，又喜欢打篮球，很快加入了校队，赢得不少女孩子注目。
　　常常坐在操场上看他，看他离我越来越远。
　　做了长长的梦，梦中充满欢笑，洋溢着白色，似乎身在高高的云端，看着他对着我笑。
　　醒来时，到处都是白色，在医院，我活了下来。
　　睁开眼睛，浑身疼，束缚着一动不动。蕊歌，蕊歌。
　　我拼命的呼吸，但是发不出叫声，想挣脱喉咙的限制，然而丝毫不起作用，只好用手臂狠狠敲打床头，不停的敲打。
　　终于有人进来了，是李超。看到他，我的泪不禁夺眶而出，他看到我很欣喜，坐在旁边自言自语，半天想起来，急忙出去了，一会医生跟我父母妹妹进来，医生交代了几句，出去了。我看着他们，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急得喉咙干叫，我用手指着旁边的一张纸。很久李超看懂我的意思，把纸递给了我。
　　我急促的写下，求他去看看蕊歌。他不解的看看，点点头。
　　我闭上眼睛，耳边又想起蕊歌绝望的笑声。要是我去找郭以涛，还有一线生机吗。
　　几天以后，我的下颚纱布解开，再次见到了李超，急切的看着他，然而看他吞吐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一切，蕊歌服毒自尽了。
　　五月十六日，星期一，是谢蕊歌的祭日。
　　以前的时候只是自责，没有尽到做室友的义务，现在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拼命压抑住泪水。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拼命想站起来，指甲嵌进他的手里。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李超流泪了，问道，那天晚上你在外面是要找她吗？我点点头。
　　你已经尽力了。
　　是吗?我都怀疑自己。
　　你要记住，大家都在你的身边支持你。
　　我看着李超，知道根本没有办法让他放掉我，正如我永远不会忘记宋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