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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拱手相让至尊位,意气用事招祸患 ...

  •   看着顾恒檀轻蔑的眼神,王坠儿觉得有些刺目,她别过头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我要是还看不清时势,那才是傻!”她转过头看着顾恒檀,一字一句道:“命没了,哪儿来的富贵?我们母子俩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哪还敢奢望其他?”

      顾恒檀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听着她吐露的真言,竟莫名有些心疼。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不要被她蛊惑,但心还是印制不住的刺痛。

      他猛地抓住她的下巴,用力收紧,想将这种疼痛转嫁到她的身上,“既然选择跟了父亲,就要承受这样的果!”

      顾恒檀常年征战沙场,手上的力气非常人可比,王坠儿疼得泪花泛起,却不肯讨饶,倔强的看着他。

      看着她晶莹的泪目,顾恒檀终是松了手,他转过身,手握成拳以掩饰因心疼而发颤的手,片刻后,终是问出心底的那句话:“你,可曾后悔,嫁给我父亲?”

      王坠儿知道,顾恒檀问出这句话必然是想听到“后悔”这个答案,这样才能平复他心中的执念和怨念。想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必定得讨好他,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才是明智的选择。奈何她不愿意骗他,不愿意用谎言来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想给这个真心待她的男人以虚伪和哄骗。

      “从未!我从未后悔过!”她坚定的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她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与天选之父生下“贵子”,历经九世,重返天庭。至于其他,在她眼里不过是是过眼云烟。

      顾恒檀背对着她笑出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连骗,都不愿意骗我。”

      “你希望我骗你吗?”王坠儿反问。

      顾恒檀久久不语,忽的转身看着她,目光如霜,“倘若我毁了遗诏,按长幼顺序,怎么都轮不到五弟。”

      王坠儿点头,淡然道:“先皇无子,理当顺应纲常礼法,樟儿年幼,于国家无功,于社稷无劳,不如做个纯臣,为新皇效力。”

      “那你就没想过,因为遗诏,新皇容得下任何人,唯独容不下顾恒樟?”

      王坠儿看着顾恒檀认真回答,“我与樟儿自请为庶人,寻一处村落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如果这般,新皇依然放心不下,”她凄然一笑,刹那芳华,“不如笑归红尘去,共我飞花携满袖。”

      说完对着顾恒檀盈盈一拜,“妾身只求一个体面。”抬头已是云淡风轻,笑看生死。

      她越是从容看淡,顾恒檀越是揪心,本以为他的心早在十九年前已经死去化为灰烬,没想到他的心一直握在她手中,她只要轻轻一捏,他便痛不欲生。

      本以为自己恨她入骨,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对自己说,他恨她!恨她无心!恨她伤他至深!他将满满的恨意铸造成铁,炼成甲武装自己。却在每次见到她时都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本以为可以无视她,将她看作陌生人,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从此两人是路人。却不曾想,每一次见到她,都会不自觉的关注她,见她有危险,还会下意识的帮她,连带着帮她的儿子。

      想到这里,顾恒檀嘲讽一笑,不是笑王坠儿,而是笑他自己,笑那个可悲的自己。

      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如你所愿!”

      顺英九年六月,顾恒樟即位,定年号安定,顺英帝谥号“武”,庙号“太祖”,尊顺英帝生母张氏为太皇太后,尊顾夫人冷氏为东太后、生母王氏为西太后。封镇北公顾恒檀为镇北王,摄国家事。

      顾恒樟即位后,空有皇帝之名,却无皇帝之实,朝中一应事务具听从镇北王决断。就连后宫事务,西太后王氏也以“出身卑微,无处事之能”为由推拒,宫内之事事无巨细皆由东太后冷氏处置。

      顾恒樟万事不由自己,难免会憋闷心烦,每每向王坠儿透露出不满,王坠儿都百般劝慰,告诫他羽翼未丰之时,莫要临渊试飞,磨砺心境,积蓄力量才是正途。顾恒樟对母亲的话全盘接纳,面对顾恒檀的干政,表现得言听计从,唯唯诺诺。久而久之,顾恒樟的少年天才之名被遗忘,大易上下无不在背后嘲讽他“伤仲永”,不仅无能,还胆小懦弱,注定受人摆布。

      对此,王坠儿一贯泰然处之,安心在宫里吃斋念佛,三十五岁的年纪过得却是五十岁的生活,若不是还保有旖旎容颜和柔美身段,单看生活习性,许多人都会觉得西太后恐怕已经年过半百。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年,直到顾恒樟选后之事提上议程,矛盾终于爆发。

      一向听话的顾恒樟在面对婚姻大事之时,终是忍不住怒气与顾恒檀翻了脸,当场在御书房吵了起来,怎么都不肯娶宋家女,执意要心中所爱做正宫皇后。一番争执后,顾恒檀满脸阴霾拂袖而去。

      王坠儿听闻此事后很是焦急,匆匆赶到御书房斥责顾恒樟,一番口舌后方得知,顾恒樟两年前在北境时识得一姑娘,其父亲只是边陲小官,其兄与顾恒樟是同袍,颇有才干,只是出身寒门,在重家世的时代,前途受阻,但凭着自身的才能和勇毅,也坐上六品参将的位置。

      这个姑娘不同于世家女子,又长在边陲,性子泼辣飒爽,果断坚毅,就像一枚小太阳,照亮了顾恒樟灰暗冷冽的边陲生活。两人心心相印,早已私定终身,如果不是遗诏召顾恒樟回京,说不定顾恒樟已在北境与她完婚。

      王坠儿深深叹口气道:“我理解你年少情深,不愿辜负她的心情。但是时不待人,我们母子俩的处境如履薄冰,你不能仅凭意气用事,就毁了一切。儿女情长固然美好,但却不是生活必须品,你既坐上这个位置,就要承担失去平凡人幸福的后果。既身居高位,更要承担责任,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人之事,而是事关国家社稷。”

      顾恒樟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反驳到:“其他事我都能忍,哪怕被人耻笑无能、懦弱我都可当听而不闻,唯独婚姻大事我不能忍!想到要与不相识的人相守一生,我这个皇帝做得也没意思!再者,我的婚事事关国家社稷是假,事关朝堂权柄是真,那宋家女是镇北王妃的嫡亲侄女,要我娶她,目的不言自明。”

      王坠儿将案几拍得啪啪响,“闭嘴!你当知心有所畏,言有所戒,行有所止!”

      “这皇帝不是我想当的!我宁愿在边境做一平民,也比做这傀儡强!”

      “啪!”王坠儿一巴掌打在顾恒樟脸上,恨铁不成钢道:“你真真是被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你还是我的儿子吗?既然你不想当这个皇帝,当初颁布遗诏之前就应当与你三哥说清楚,我们母子俩也好一同赴死,也就省去现在你在我面前赌气!”

      还有些话她没说,要不是顾恒檀对她还有些许情谊,不忍杀她,他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她颓然坐下,以手扶额,“没了性命,你拿什么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你三哥本可销毁遗诏,自己做皇帝......”

      “那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顾恒樟一把抓住王坠儿的胳膊跪在她面前迫切的问,“这也是孩儿百思不解的地方,东太后原本咬死遗诏是假,为的便是为镇北王争帝位,却不料镇北王自证遗诏为真。孩儿不明白,镇北王既然主动放弃权位,为何又处处挟制我?既然贪恋权位,为何又主动放弃帝位,甘愿屈居为王?”

      看着儿子渴求的眼神,王坠儿不知怎样回答,她欲言又止,半晌道:“你三哥以大局为重,又是个重情之人,不愿手足相残。”

      顾恒樟松开手,看着王坠儿缓缓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停顿片刻后他又道:“我偶然听见些传闻,是镇北王与你的旧事,说他对你念念不忘,是因为你才放弃帝位的。难怪在北境,每每镇北王见到我时,总会看着我出神,像是在透过我找寻什么。现在我明白了,他是在我的身上找寻你的影子。”他站起身轻笑着说,“我是否应该庆幸,因为我的母亲,我保住一命?我的哥哥,竟然对我的母亲抱有非分之想!”

      王坠儿起身,想拉住顾恒樟,却被他甩开,她颓然垂下双臂,低声道:“我与你三哥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我唯一的心愿便是保你平安,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这是母亲的本能。如果你对娘亲还有感情,就应当以大局为重,莫要意气用事,要知道你的一时赌气,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说罢,王坠儿离去,不再看他一眼。守在门外的木槿急忙扶她,走在回宫路上,木槿颇为担忧的问:“皇上没事吧?”

      王坠儿有些疲惫的摆摆手,“给他些时间,他会明白的。”

      木槿发现王坠儿的手冰凉不已,急忙从身后宫女处拿过披风给她披上,忧虑的问:“太后是否感觉风大寒冷?怎的手如此冰凉?”

      王坠儿轻叹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可能马上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有些害怕。”

      木槿不明白,见主子不肯明说,也就不再多问,只道了句:“太后福泽绵长,不惧风雨。”

      王坠儿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回到仁寿宫,王坠儿还没喝完一盏茶,便有太监来传东太后懿旨,召她去寿昌宫用膳。

      王坠儿暗道,果然来了。稍稍整理仪容,便朝寿昌宫而去。

      进了寿昌宫,王坠儿朝座上东太后行礼,规矩得挑不出半点问题,太后迟迟不让她起身,哪怕她已小腿打颤也没有露出一丝怨气。

      东太后冷氏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押了口茶才缓缓道:“起来吧!”

      王坠儿谢过东太后方才起身,在木槿的搀扶下小步走到座前侧身坐稳,坐好后她才看到东太后身边站着一十六七岁的女人,生得明眸皓齿,虽梳着妇人发髻,却娇俏讨喜,眉眼间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那女人见她进门的瞬间有些震愣,瞪大眼睛看着她,惊觉自己失态,急忙用手巾擦拭嘴角,用以掩饰她微张的嘴唇。

      王坠儿心中暗暗吃惊,却面上不显,看了两眼便别开眼,微笑着看着东太后,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你还是这么的能演会装,让人抓不住你一丝的把柄。有时我在想,或许你是真的尊规重距吧,但,真正尊规重距之人怎能做出勾搭主子的事情来呢?”东太后放下茶盏语带讽刺的说。

      王坠儿急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在坠儿心中,太后永远是施恩的主子,不敢生出半分慢待无礼。坠儿自知有错,请太后责罚,坠儿恭敬领受!”她没有自称“本宫”或“哀家”,而是用上了做婢子时的名字“坠儿”,这便是将姿态放到最低处。

      冷氏轻哼一声,“你做出这般姿态,哀家若是责罚你,倒显得我的不是了。都是做太后的人了,该有的仪态是要有的,这样卑躬屈膝成何体统?起来吧!”

      “对太后,坠儿是从心底感激的,若无太后收留之恩,坠儿早就没命了。”说罢王坠儿又重重磕了头才起身坐好。

      冷氏冷笑两声没说话,而是指着手边的蜜瓜吩咐身前的女子,“曦露,将这盘蜜瓜端给西太后。”

      曦露应下,端着蜜瓜恭敬的送到王坠儿面前。瞧着跪在面前双手托举盘子的女子,王坠儿再无法装作没注意她,只能笑着接过盘子,命木槿扶起她,并夸赞:“好标致的女子,真真是如朝阳中的露珠般可人疼!”

      曦露谢过她,抬头细细看她两眼,又乖巧的走到冷氏身旁不发一言。

      冷氏见目的已达到,便对女子说:“曦露,哀家有事与西太后商议,你下去休息吧。”

      那女子便在宫女的引导下出去了,等女子走远后,冷氏才对王坠儿道:“曦露是檀儿从北境带回来的,已成婚两年,很是得宠,镇北王妃在我这里抱怨过多次,哀家也劝过檀儿,却收效甚微,西太后可有法子?。”

      王坠儿虽已猜到此女子是顾恒檀的女人,但听到冷氏亲口说还是有些吃惊,她微笑着回答:“坠儿相信镇北王与王妃情谊深厚,夫妻十余载,定然不是妾室能比拟的,只要妾室安守本分,以王妃的聪明睿智,必定后宅安宁,家和万事兴。”

      “哈!”冷氏轻笑一声,“可是这个妾室非同一般,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此女子确实美丽,惹人疼爱。”王坠儿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天下美女千千万,为何只有她入了檀儿的眼?如果仅仅是美丽,根本不足为惧。”冷氏身体前倾,看着王坠儿的眼睛道:“她长得像一个人,你说,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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