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之九家[穿书]》南雨北风

87、消亡

　　猛然间，她想到谢寻曾和她说过的话。

　　心念一动，木木拿出一柄小刀，深深往腹中刺了进去。

　　刀子扎进的那一刻，痛到她几乎失去神智，浑身上下的神经钝钝的麻，连呼吸都不能。

　　冷汗刹那间席卷全身，她咬牙，伸手，从伤口里探了进去。

　　却在下一刻，一只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木木身边覆盖上一个禁制，谢寻走到了她跟前。

　　他做了和木木同样的动作，从胸膛中取出一根泛着金色的肋骨。

　　是神骨。

　　拥有神骨的九家中人，下辈子投身，还在九家。

　　这些人，是真正得天厚爱之人。融了身体里的神骨，产生返祖的身体，得到泼天神力之后，也永远消失在世间。

　　木木不知道谢寻哪里来的力气，徒手掰断了自己体内的肋骨后，还将它稳稳地扎进代漱云的七寸。

　　一声凄厉的嘶喊从不远处传来，喊声一句一句，刮在人心上，像要把人的心剥开似的，让他们止不住颤抖。

　　把一根神骨借给她，让她带着入轮回，下辈子，还能做个人。

　　本来返祖之力是上苍为防九家为祸人间的制约，谁知，竟是用来救了凡人。

　　救人的那个，反倒万劫不复。

　　谢寻失去神骨，束缚木木的力量也消失不见。

　　带着满身的血，木木跌撞着来到谢寻跟前。

　　她哆嗦着，把谢寻的脸捧了起来，两人相对而跪，谢寻看她的眼中，满是温柔。

　　“谢寻，你不要死。”

　　木木哭着，语无伦次。

　　谢寻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把手往身上擦了擦，不想把血蹭到木木脸上。

　　可他已经没力气了。

　　无力的将手覆上木木的脸颊，说一句，喘一句，一字一句，用了好大力气才挤出来。“不要哭，你是我的小姑娘啊，怎么能哭呢？”

　　直到此刻，他还在耐心的哄木木，一如从前。

　　他笑的很温柔，“代漱云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该帮帮她。九家总要有人牺牲，我不希望是你，所以，我来了。”

　　血顺着嘴角流下来，甚至把他呛了一下。

　　“我们四个，苏掩华不行，他能力太低了，没法杀死漱云。你也不行，你是木家长老会的，下辈子，还得当木家人。我这么疼爱的姑娘，怎么能让你去那肮脏的人间走一遭……你就该生生世世，都在木家，做你的长老，下辈子……咳……下下辈子，往后的每一辈子，都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木木。”

　　他说一句，停顿一句，喘一口气，才能继续。

　　“我就不一样了，谢家人很多，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可漱云，只有我这个机会，下辈子，才能继续做人。除了我，谁还能给她神骨续命？下辈子，我就不能生在九家了。木木，你记得，去找找漱云，再来找找我。我们是几个，下辈子还做朋友，下辈子，我再和你好好过。”

　　“这辈子没能经历九家的辉煌，反而赶上了个最不好的时候，没关系，我们定个约定，就定在下辈子，定在往后的每一辈子。以后，我都和你好好的，都好好的……”

　　话没说完，谢寻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手臂从木木的脸上滑了下去，划出一道长长的猩红痕迹。

　　死的时候，嘴角含着笑。

　　木木知道，下辈子，他们或许也见不到。

　　谁能知道，此后还有没有九家？

　　就算九家还在，一世轮回，谁能知道从前的故事？

　　所有的遗憾与不圆满，都只在今生，期许来世，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妄言罢了。木木哭着把头抵在谢寻的脑袋上，一遍又一遍，无法克制。

　　大阵内，苏婵将目光望向柴和和江淼，“你们疯了！你们也是九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

　　江淼状若癫狂，惨然一笑，反问道，“为什么？”

　　“你们不知道？你们也看不到吗？”她大喊。

　　“你们躲在角落里，守着虚无缥缈的骄傲，与鬼神打交道，自诩不凡。可我们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们再也看不见世间的美好。阴家的悲剧，应该从我们这一代结束，再也不要有人像我们一样，在阴沟里苦苦挣扎。”

　　“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们也是普通人，可我们却只能活在黑暗里，一辈子见不到太阳！睁开眼睛看看另一种人生，柴米油盐，悲欢喜乐，处处都是烟火味。我们都是普通人，可只有在人间鲜活地生活的他们，才是正常人！”

　　她指着猩红的眼睛，满是悲凉，如受伤的雄鹰，想再次遥望远方的世界，却被折断了翅膀。

　　“你凭什么代表九家的人做决定？！疯子！疯子！”不知是谁，大吼着。

　　所有人开始泥人化的时候，大阵终于开启。

　　阵法中心那个漆黑的洞口内托举出一朵青色的莲花，在它出现的那一刻，莲花展开，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她一出现，柴和与江淼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李道……？”

　　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一句，“不是我。”

　　李道来了。

　　对，李道是个现代人，不喜欢把自己穿的繁琐隆重。

　　那下头出来的那个，是谁？

　　“你就是青莲？”

　　她没有答话，可她张的和李道一模一样的脸，已经做出了回答。

　　李道随手一击，天空被她打裂了一个口子，却没伤到青莲半分。

　　她神色冷了下来。

　　李道步步逼近，而青莲，始终风轻云淡的站在原地不动，等待李道过去。

　　青色的莲花散发出新鲜的水的味道，很是好闻。李道不知青莲在搞什么把戏，自恃武力强大，又是个急性子，竟直接冲了过去。

　　终于，青莲动手了。

　　两人打的难分难解，术法争斗令人眼花缭乱，九根光柱内的人们，泥人化更加明显。

　　易嫚的腰，已经硬邦邦的感受不到知觉了。当泥人化彻底完成时，谁都救不了他们。

　　事态万分危急之时，阵法内还存在一个毫无关联的人。

　　是宁自泊。

　　他被阴明珠抓到这里来的。

　　事情发生的莫名其妙，一觉醒来，换了地方。

　　他躺在一个软的像肉一样的台子上，触感极为可怖。虽然他喜欢切肉，但睡在肉上面，感觉实在不好。

　　随着李道和青莲打斗越深，她们终于来到了宁自泊所在的灵台。

　　阳光始终照射在台子上，李道看见宁自泊的那瞬间，也看见了他头顶上刻着的前世的记忆。

　　——图瑛。

　　她顿住了，就是这一停顿，让形势彻底逆转，再无法改变。

　　青莲压制住了李道。

　　一道光晕笼罩住李道，李道则将手中的剑狠狠插进阵里，阵法发生巨大的震荡，差点溃散，却还是堪堪维持住了。

　　她被困住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宁自泊：

　　他就是图瑛的转世。

　　她被困住，青莲祭出了另一样东西：图瑛的尸体。

　　宁自泊和图瑛各在李道一侧，摆放的位置，像要叫她做出选择。

　　李道眸子冰凉一片，“你怎么得到的？”

　　她奋力挣扎，困住她的地方，却将她的一击之力尽数倒回她的身上，让她喷出一大口血。

　　这一击，不知用了多少力量，李道已然站立不稳。

　　图瑛的尸体和另一半的死灵被她努力保存这么多年，青莲！

　　她怎么敢！

　　李道双目欲裂，狠狠的盯着青莲，那个样子，仿佛是被激怒的猛兽，蓄势待发，恨不能把她活活撕碎。

　　青莲还是那副样子，她信步走到李道跟前，满是自信从容。

　　她将手覆盖在困住李道的光晕上，那一刻，李道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迅速消失。

　　“你在干什么？！”

　　她跪倒在地，无力支持身体。

　　青莲笑道，“收走你的力量啊。我想活在地上，当然得把你送下去。说白了，这个阵法是个边界，能暂时瞒住天道和父神，让我们同时存在于一个地方。我可不像你这么蠢，会让一个和自己拥有完全一样力量的人躲在背后。你要是入地，那必须得是生生世世，再也上不来。”

　　“我知道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看着图瑛，猜了好几次都不敢猜宁自泊是图瑛转世。或者……”

　　她低下来，看进李道眼底，“你猜到了，不敢承认，不敢选择。不知道该选活生生的宁自泊，还是召唤起沉睡的图瑛。”看见李道变了脸色，她放声大笑，洋洋得意道，“没关系，我帮你选，我送你们一起去轮回。”

　　李道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