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同人]三界三生劫》多鲤

48、帝姬篇三

　　我应该早点用牵魂咒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化形时间太短，我这鱼脑袋实在有点儿愚钝。
　　战神莫非也是？
　　回到柏辰殿，我跳到床榻上，把柏麟牵了过来。他站在塌上，实在比我高太多。我躺下，再用仙力一扯，柏麟蹲下身，疑惑地看着我。
　　躺下啊！我再一扯，他还是半蹲着，还眨了眨眼。
　　确实很好看。千万年孕育出来的上神，皮囊真是无可挑剔。我有些晕眩，咬牙又一扯，这次用大了力，灵体压了过来。
　　我连忙捂住嘴，然后也捂上他的唇，防止他一碰，碰走我半个魂魄。
　　不对，怎么有实质感？他恢复得这么快？
　　他半蹲着看着我，惊喜地唤：“上媛？”
　　咦？你做梦也知道我叫上媛？
　　他环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拉起来紧紧搂住：“上媛上媛，你终于回来了，上媛！”
　　我从未听过这么哀痛又惊喜的呼唤，那一滴滴冰凉的泪滴下来，是沁凉的灵力。
　　我莫名觉得难过，这一叠又一叠的呼唤，肯定不是叫我。
　　分明根本没醒，把我当做了，他心底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居然也叫上媛。
　　天帝心机何其深，这是担心柏麟醒了后悔，连名字都精心挑选过。不不，应该我这步棋子，早就布下了。
　　我莫名觉得害怕，可眼前的柏麟，也不是下棋的人，想来也是被利用的。
　　想到此处，我拍拍他后背：“好啦好啦，堂堂一个上神，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柏麟胡乱擦去泪：“我差点忘了，你最不喜欢看我哭。”
　　多少岁了，你哭。我指尖掠过他的泪，泪水沁入指尖，凉凉的，满是灵力。
　　极好，把吃我的灵力，补回来大半。
　　我应该让他继续哭来着。
　　“上媛，我带你去西海。”柏麟像个要给人分享玩具的孩子，满是希冀地用那双明澈大眼瞅着我。
　　在化仙池呆了数千年，我能说我最讨厌水吗？可我心软。
　　我以为他会带我飞，未料一眨眼，已经在海底一处宫殿。
　　灵力旺盛真是可以任性，梦里也能随意挥霍。
　　我伸手触及结界，幽蓝的结界外，海草摇曳，成群的鱼儿游来游去，极其有趣。
　　而殿内，空空荡荡，跟柏辰殿的布置相差无几。只是殿中盘着一条银龙，银龙懒懒地抬个头，又闭上眼睛睡了。
　　“这是你？”我走过去抚摸龙角。
　　柏麟没答话，我回过头，他颇有些委屈地看着我，耳朵都红了。
　　龙身鲜血淋漓，像被人拔完鳞片。我咬破指尖，在银龙眉心点了一滴血。
　　柏麟眉心红点一闪，他摇摇头，似是想醒一醒：“上媛，你做什么？”
　　“你睡吧，我看着你。”我叹口气：“即便你灵体可以实化，也不能这么糟践本体啊。有多少灵力够你这般挥霍？”
　　柏麟俯身将我拉起，盯着我双眼：“这些，不是你教我的吗？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做？”
　　我看他双目赤红，一时无言以对。
　　那个上媛，未免太傻了，她消耗自己也就算了，还叫柏麟有样学样，此时的柏麟，和那个上媛，也没什么差别，都傻。
　　我叹口气：“上媛后悔了，她若知道你这么难过，一定舍不得你。可是生生死死这种事，即便上神也难以左右，可我相信她若虚空有灵，一定会在你身边，默默看着你的。”
　　“你当年就这么骗我，好在你回来了，还不算太晚。”他有些怨艾，又有些遗憾，神情缱绻，似是醒着一般。
　　被柏麟这样含情脉脉地拉着，我有点儿心虚。像他这样傲娇清冷的上神，若是知道自己梦游时曾对一条鱼说情话，一定会煮了我做汤喝。
　　此时要打醒他，也已经晚了。可要他睡沉一点儿，指尖血定然不够。我瞅瞅那条龙，深觉得自己整个鱼身，也不够他塞牙缝的。
　　方才那滴血，可一点儿也没起效。
　　他抱着我，把下巴搁在我肩头：“我长高了，上媛。我也很久不曾哭过。”
　　高也没高多少，我若不是坐着，平视他并不是多难。
　　这是要我夸他吧？我反手拍拍他手背：“柏麟，你长大了。”
　　“上媛，叫我昊辰。”
　　“昊辰？”我从善如流。
　　他扭过脸，我耳朵一凉，只觉他气息微凉，连碰触也是凉沁沁的，顿时汗毛竖起，向下一缩，软到了地上。
　　又不小心碰上了。
　　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脸烫极了，闭眼慌乱地反而使出了牵魂咒，试图把他远远推远，他却俯身坐在我旁边：“上媛？”
　　“我化身不久，我我我，我受不了。你离我远一点儿。”
　　就我这点灵气，不够抚慰他的。灵力壁垒那么大，就跟大海与水沟一般。再说他本体就在这，我可是条鱼啊！
　　他拉住我：“我把灵力分给你。”
　　我连忙摇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我承受不起。”
　　重伤之下，他还这么说，我着实感动。可想到他若是醒了后悔，岂不麻烦？
　　他蹙起眉头，按住我手试了试，半天没试出所以然。
　　我疑心他只是想按着我手，试图找到那个上媛的感觉。
　　我就有些心虚。
　　不过，你正做梦呢，还能试出我底细？我灵力再不济，身为冉遗鱼，也不至于让你做噩梦吧。
　　他又将我扯到了怀里，只是抱着，像失而复得一样。
　　我略略放下心来：“要不，你往化仙池注点灵力吧。我在那待了二千年，才化身出来。我们南天仙族，实在太难了。”
　　“你灵力稀薄，聚集起来一定极不容易。”他幽幽地说：“我天上地下寻了很多遍。你骗我，你说你无处不在，可我把你留下来的东西都烧在聚魂灯里，却叫不回你。你化身四方天柱，天柱上却没有你的气息。这三界之中，我连你一点儿气息都寻不到。你是从哪儿回来的？我竟看不出来。”
　　“我是冉遗鱼，我娘是鲛人。”美若天仙的鲛人母亲，生出我这样专供人安神补脑的冉遗鱼，憋屈地哭了三百年。
　　“冉遗鱼食梦而生，因梦而死。难怪你长在化仙池，那里有轮回镜的灵力。而轮回镜，是我生下来就化了半生灵力塑就的。”他抬手自龙身上取下一片鳞片，鳞片化作银鸟，振翅向远处飞去。
　　没想到给南天仙族一点儿恩惠原来这么容易。
　　柏麟又这么好说话。
　　真是天界第一的傻子。
　　我从怀里掏出三根羽毛：“帮我把这个送入化仙池吧。”
　　“羲玄？”柏麟蹙眉。
　　“他失去仙骨，若历劫死了，在化仙池留一丝气息，修个千年万年，也好回来。”我叹口气。
　　柏麟也叹口气：“他是你幼弟，你怜他也算常情。原来，你你当年在化仙池留下了什么，才能回来。”他抚摸我的脸，满面哀戚：“和前世长得，很是不同。”
　　这梦做的古怪，既然长得不同，还能认成上媛，那真是糊涂了。
　　我抱紧了他：“你别欺负银龙了，也别总是自苦。上媛求仁得仁，与天地同在，也一直和你在一起。无论是谁，都有化成飞灰的一日。灵力什么的，也迟早会消减。高兴是一日，伤心也是一日，纠结于往事，没用的。”
　　“你总是这么说。”他长叹，“可你明明知道我怕你离开，你为什么不让我化成天柱，为什么要留下我？”
　　这个问题，着实有点难。我半晌不敢答他。
　　那个上媛，既然能化成四方天柱，既然能教养柏麟，想来灵力是不弱的。
　　可柏麟是先天帝天后的独子，生下来就能化一个轮回镜，这些年虽然睡睡醒醒，可清醒的这些年，可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连如今天帝的子女，都有些怕他。
　　他遥遥抬手拔下一片龙鳞，身子一颤，将龙鳞化成银鸟，载上那三枚金羽，然后捧着我的脸问：“还有口信什么的？一并带过去吧。”
　　我没有他拔龙鳞的果决，扎个指尖都疼得想哭，就莫名有些心疼他。
　　我靠住他肩膀，叹了口气：“我没有你那么坚强。你若死了，我肯定会忘掉你。可我死了，你一定不会忘掉我。”
　　忘不掉，才能有执念，才能活下去，想想念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上媛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做个能安神的冉遗鱼，大致也会编织美梦。我虽然不能肯定那个上媛是不是这样想，却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此时，于柏麟而言，是接近真实的梦境。于我，只是给人以美梦罢了。至于够不够美，反正我已尽力。
　　不管怎样，这可是我化形以来，第一次这么亲近一个上神。
　　咦，他不是我明媒正娶的相公？
　　可惜能看不能吃，还可能被吃的那种。
　　柏麟放飞银鸟，手指结界外：“你画的那种鱼，我造出来了。就那种，尾巴长得跟穿了裙子一样的。”
　　我起身趴着结界向外看，红的蓝的花的，个个闪着鳞光拖着裙子一样的长尾，竟比鲛人还要美貌些。
　　柏麟凌空抓过一条给我看：“岂料几千年过去，你这次原身竟变得那么丑。”
　　即便在梦里，他还是看出了我元身，竟然嫌弃我！
　　冉遗鱼！冉遗鱼是作为世上最好的灵馐存在的，好吃不就得了。
　　我气哼哼地想：
　　绝对不会让你吃！
　　我化出一把水，尽数弹在他脸上：“你好看，把自己整得血淋淋可真好看！”
　　柏麟擒住我的手，抹去脸上水渍：“以后不会了。我们就躲在这，就跟万年前一样。待我伤好了，重新塑你仙骨。你想当鲛人也好，金龙也罢，我都可以。”
　　“上媛也是鲛人？”
　　柏麟微微一笑：“后来，你不是化成金龙了？”
　　一跃龙门，化身金龙。那是何等威风！难怪柏麟对那个上媛念念不忘。
　　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想当冉遗鱼了。我指着红色的长尾鱼：“变成这样就可以。”
　　“这是用修罗之魂做的。那时我身染魔气，洗的魂魄并不彻底。这种鱼，极其好斗，只能独处。”
　　“那怎么生小鱼仔？”
　　“跟冉遗鱼一样。”柏麟回眸看我，眼波一转，似带笑意。
　　我疑心他逗引我。反正身为冉遗鱼，绝对不具备和他这样一条龙灵修的实力。他要留我一命，也不会轻易下手。
　　再说了，他真身遍体鳞伤的，少说也得修养几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