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劫 ...
-
part 4
柏麟坐在案前，扶额休憩。
簌簌飞身而至，徐徐走近，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
柏麟睁开双眼，微微蹙眉：“簌簌，你怎么出来了？还到天界来！”
簌簌侧身伏到地上，抱住柏麟双腿：“你说为我送灵馐的，可接连七天都是别人。”
柏麟拉起簌簌，随即站起身：“这几日战事紧急，顾不上去西海。我不是让青龙说了？莫非他说了不中听的话？”
簌簌猛地抱住柏麟：“哥哥，我做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了。”
柏麟按住簌簌肩膀推开，神情一肃：“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簌簌没有答应！”簌簌大声道，“哥哥可以嫌弃簌簌，可是簌簌不能离开哥哥。”
柏麟退后一步：“你非要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么？”
“除非哥哥不要我，否则……”
“我不要你了。”柏麟拂袖，“要么你现在回西海，要么我亲自押你去天牢，你是不是不知道天书之事，是多大的祸？你要到坠仙台上，被八十一道天雷轰成齑粉！”
簌簌还是向前一步。
柏麟叹口气，抬手用结界遮住簌簌，旋身来到西海，将簌簌一把推入结界。
簌簌却将他一拉，拉入大殿内。
柏麟撞到额头，捂住鼻子，退了一步，却挣不开簌簌拉着的手。
“放开。”柏麟沉声。
簌簌抬起头，含泪问：“因为上媛吗？哥哥，是因为上媛吗？”
“是。”柏麟斩金截铁地答。
“可我，不是上媛的残魂么？”簌簌泪落，小心翼翼地问，“我不是哥哥用聚魂灯聚集的残魂么？”
“你连像都不像——当初我放在莲舟上孕育的魂魄，被金翅鸟吃了，而你，就是那只吞食上媛残魂的金翅鸟！”柏麟挣开手，指着簌簌，“我以血肉饲你，以灵力养你，养出这样一个忤逆的你，盗龙鳞，毁法器，偷天书，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真的没什么是我不敢的。”簌簌带着泪笑起来：“我在你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妹妹，就是个替代品！”
柏麟点点头：“不错，你就是替代品，可你，根本替代不了上媛。你连她一丝一毫都抵不上！”
簌簌突然展开羽翼，扑向柏麟：“上媛在你心里，无可替代。那我就把她挖出来，让你尽数忘掉！”
柏麟被扑倒在地，簌簌俯身按住他额头，释放灵力：“柏麟，忍一忍……”
柏麟蹙眉结出法印，法印直指簌簌后心。
簌簌侧过脸，贴近柏麟，眼泪落在柏麟脸上。
柏麟欲言又止，但下一刻他想说什么也已经说不出了。唇被压住，灵海震颤的同时，是什么穿进了他胸膛。他神情一滞，睫毛翕动良久，身体已抑不住地侧了过去，颤抖不已。
半空中的法印，散成微光，落成了微雨。
簌簌将手中血红，送至半空，决然放出一团紫色火焰。
柏麟探出手，却被簌簌握住。
“柏麟，再等一下。”
柏麟已疼得难以言语，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溢出银光，血如泉涌。
紫色火焰焚烧血红，化出一尊琉璃盏。簌簌接在手中：“这就是当初上媛放在你身上的心是不是？天书记载，你是寿限最短的上神，是供给天地灵气的祭奠，生来无心，是上媛把心给了你，替你祭天，才让你念念不忘……”
柏麟失神地躺在地上，绝望地望向琉璃盏。
簌簌吐出一颗幽蓝的珠子，向柏麟胸口按过去：“我以十二翎羽的神力，将天书誊写在这颗天珠之上。用它替了上媛的心，最合适不过。”
柏麟竭尽全力，用手挡住，露出一丝苦笑，释出灵力，握住天珠，用力一攥。
簌簌包住他的手：“再没有比天书更强大的灵力了，你不能毁了它！”
柏麟身形颤抖，手下用力，天珠飞出十二翎羽，却极快地冻成冰块，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粉末。
与此同时，天珠碎在柏麟手心，是一手带血的粉末。
柏麟抬手释出银镜，闭目收手，打在簌簌后心。
簌簌摔倒在地，反手抓住银镜。
柏麟摇晃着站起身，终究什么都没说，旋身化成银龙，向水面游去。
簌簌手中的银镜，随之脱手，护在了银龙身上。
“柏麟，你不能走！”簌簌腾身追了上去。
半空并没有银龙的影子，倒是沙滩上，蜿蜒着点点血迹。
簌簌循着血迹追过去，迎面是四大神兽带着天兵天将。
天上云层集聚，是局势待发的天雷。
Part 5
坠仙台上，簌簌手脚被捆仙链捆绑，一道道天雷，轰然而下。
“柏麟呢？柏麟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
“哥哥！”簌簌伴着电闪雷鸣，一遍又一遍喊。
“昊辰你出来！”
“我只要知道，你还活着！”
坠仙台上，缓缓聚集一个模糊的幻象，是柏麟站在远远的某处，无情又冰冷地说：“我不要你了，你连替代品都不是，你没有一丝一毫上媛的影子，当时我如何造出你，就如何毁了你。这个世上再没有簌簌，也没有人会记得你。”
“哥哥……”
“消失吧，就当你从未来过。”
“柏麟，我恨你！”簌簌绝望地喊。
接连一道闪电劈下，簌簌的翎羽飞散，化成了飞灰。
她稀薄的灵身依旧被锁链锁着，时隐时现。
一道道闪电一次次劈下来，灵身被撕成几片，又聚合在一起，恨恨地望着柏麟：“我所求从来不多，可你为什么给我希望，又将希望打碎，一次次骗我？”
柏麟没有回答，他那个方向，那个幻象，已经化为微光，被风吹散。
part 6
千年之后，若水河畔，白玉亭中，玉桌上摆着三个金色酒坛。柏麟负手站在亭中，望着远处出神。
若水之上，一个深色华服的男子踏着一缕金光徐徐飞了过来。
柏麟漠然望着男子脚底，抬起眼眸：“修罗之中，似是只有尊者能飞身而至。”
男子微微一笑：“自然，吾乃罗喉计都。你可是柏麟帝君？”
柏麟微微颔首。
“吾曾得原来天界天妃，我魔域妖族公主点化。”
“那只金翅鸟，陨了吧？”柏麟蹙眉。
“被原来天界的战神重伤，陨灭有几百年了。”
柏麟叹口气：“原战神与原魔尊一起陨落，天界魔域都损失惨重。”
“聊些战事太没意思了。柏麟兄这酒坛金灿灿的，很是有趣。怎么不曾开启酒封呢？”
柏麟回身取过一坛酒，抬手掀开酒封：“这是我座下神兽自人界取来，悄悄埋在坠仙台的，不是什么好酒。”
“竟是女儿红。”罗喉计都微笑：“柏麟兄这神兽是女弟子吧？人界习俗，生下女儿，埋下女儿红，待女子出嫁再挖出来。这女弟子莫不是要嫁了？”
柏麟摇摇头：“她已经死了。”
罗喉计都深深嗅了一下：“天界灵气充沛，这酒里融了不少灵力。”
“计都兄若不介意，就拿去吧。”柏麟将余下两个坛子移过来。
罗喉计都却抬手接过柏麟手中的坛子，仰头倒了一口：“不错不错，这该是最好的女儿红了。”说罢，化出金樽，倒了一杯，递给柏麟：“柏麟兄尝尝。”
柏麟接过金樽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这般辛辣。”
罗喉计都又倒了一大口：“极好，真是许久不见此等烈酒。”
“听闻女儿红有甜、酸、苦、辛、鲜、涩六味，具澄、香、醇、柔、绵、爽六感，如今千年过去，只余辛辣，是计都兄喜欢烈酒吧。”
“什么酒我都喜欢。只是第一次喝天界的酒。”罗喉计都蹙眉看向坛子：“难怪酒中融有灵力……”他抬手送过去：“柏麟兄，这是爱慕你的女子吧？”
柏麟接过坛子，坛底酒尽，露出一行金字，此时金字已经糊了，他不曾看清，淡然一笑：“小孩子的把戏。”
罗喉计都却兴致盎然：“柏麟兄不看看余下的酒坛么？”
柏麟摇摇头：“我不喜烈酒。”
罗喉计都将另一坛子打开，把酒倒入空坛，看看坛底，看看柏麟。
柏麟端起金樽，又抿了一口。
“柏麟兄真不好奇吗？”罗喉计都见金字消失，便开启最后一坛，将酒水注入空坛，放在桌案上：“这可是最后一句了。”
“孩子话，不必知道。”柏麟望向远处。
罗喉计都笑了一声：“柏麟兄，我有一事不明，君本来处理天界政事，不擅军务，怎如今亲自督战呢？”
柏麟回过头：“原战神是我亲族长辈，令牌留给我，只能勉力为之。”
“柏麟兄既是上届天帝天后之子，如今又大权在握，真与天帝无异。”
柏麟笑了一声：“我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就是勉力而为吧。事情总要有人做，有人管，有人担。”
“天帝九子，竟无一个真龙，确实难以服众。”罗喉计都喝了两坛酒，更加口无遮拦：“竟要柏麟兄这般风华霁月的人物，打打杀杀。”
“督战罢了。打打杀杀的，到底不行的。”柏麟又抿了口酒。
罗喉计都失笑：“这等事，还是得交给我等粗人。我修罗族，天生好战，女子一样战力卓绝。柏麟兄可知，为何女子也要出战么？”
柏麟摇摇头。
罗喉计都放下酒坛：“她们便想如这女子，和柏麟兄这么说话。”
“那可太吵闹了。”柏麟放下金樽：“我幼时曾跟着，一位故人，到人界中寻得一种果酒，清澈明净的紫，很是甘冽，不知是什么果子。”
“那必是葡萄酒。”
柏麟摇头：“那边一片沙土，长着参天的带刺的东西，扎了我一头刺。”
罗喉计都哈哈大笑：“柏麟兄还有这等囧事？”
柏麟也笑了笑：“她便把那漫山遍野的带刺的怪树毁了，也扎了一头刺。那些果子落在地上，一片又一片的紫。后来物是人非，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罗喉计都失笑：“果真是人界么？或者是魔域，魔域便很多带刺的东西，结些味道奇异的果子。下次我带来给你看看。”
柏麟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第三十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