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与向日葵》裴嘉

12、樱花树下

　　“你们说的那个家伙，是那个跟你长得很像的SG吗？”

　　傍晚，仙道和越野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终究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越野的脑子转得没他快，愣了一秒才听出他问的是流川枫。

　　“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他是一年级中最厉害的人物，还被称为十年难遇的奇才，跟你差不多的样子。”越野有点意外仙道还记得这一桩陈年旧闻，但他仍旧知无不言：“还有，很受女生欢迎这一点也跟你很像。”

　　“是吗？”

　　“是啊。不过，”越野的语气突然急转直下，阴恻恻地问：“比起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你不觉得足球部的人更危险吗？”

　　“嗯？”

　　“就是’三浦百惠’啊！”

　　“三浦百惠怎么了，婚变了吗？”

　　“不是那个三浦百惠啦！你别诅咒人家啊！”越野冲仙道张牙舞爪地解释着：“是我们陵南的’三浦百惠’，足球部那个三浦学长和我们经理！”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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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浦和百惠从高一就认识了，但是三浦这个姓很常见，大家开始也没有产生联想。后来，百惠在离开篮球部的那段日子里和足球部越来越熟，平日在图书馆学习时，也经常跟三浦拼桌。

　　等到今年开学重新分班，这二人终于被分到同一个班级，“三浦百惠”的组合才彻底走红。托名人效应的福，“三浦百惠”比“勇猛果敢”广为人知得多。

　　尤其在三年级，只要他们二人走在一起，路人就会起哄。越野有幸目睹过一回，场面一度非常夸张，学长学姐们在自己的领地时，看上去与他们这些低年级的家伙没什么不同。

　　无聊的中学生最喜欢拿名字大做文章，看到谁和谁在字面上很配，便把人家称为金童玉女。三浦和百惠就是这么被凑到了一起。

　　说到这里，越野不由得再次转述了莉子的话：

　　“就像藤井树，和——”越野伸出左手食指，又伸出了右手食指：“藤井树。”

　　仙道没看过《情书》，也不知道藤井树是什么梗。他虽然不懂越野在品味什么，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回应了一句：

　　“他们队长不是叫三井吗？”

　　“……什么三井，哪里来的三井啊。”越野再次鄙夷地看去：“真服了你了，这也能记混。”

　　仙道也迷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肯定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啊，想起来了。”

　　“什么？”

　　“鱼住学长家的酒，”仙道放下摸头的手，表示破案了：“有一瓶叫三井寿。”①

　　他有一次看到百惠托着腮坐在吧台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放酒的橱柜，看上去很想喝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越野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你还没到20岁不能喝酒啊！”

　　“没喝没喝。”

　　“……你果然是少根筋吧。”

　　*

　　隔天，篮球部的主要成员在食堂聚餐时，越野特地重新说起了这个话题。

　　百惠咬着吸管说：“他们开玩笑而已，不能当真啦。世界上姓三浦的人那么多，难道我们都很配吗？”

　　然而莉子坐在旁边实在忍不住了，她认为三浦肯定是喜欢百惠的，不然不会每次在图书馆学习时都跟她坐一起。

　　百惠马上给出了解释：“那是因为他说跟我坐在一起学习效率高啊。”

　　越野差点喷饭：“不是吧百惠姐，这种话你也信？”

　　仙道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她对男人实在是太没防备了，真让人放心不下呢。

　　“为什么不信，莉子不是也喜欢跟我一起写作业吗？跟我在一起就是会更有干劲啊。”百惠说着，把在座的人都点了一遍名：“你们几个上学期期末考之前，不也非要跟我一起复习吗？”

　　“那是因为你知道重点啊。”池上说：“又是我们中间学习最好的人。不，应该说你的成绩碾压我们。”

　　“对啊，所以有什么不一样？”

　　“……”

　　植草望天：“虽然无法反驳，但总觉得漏洞很多。”

　　“反正那也是上学期的事了，除了去还书，我都很久没去图书馆了。”百惠喝完果汁，拿起了筷子吃饭：“他们非要开玩笑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当真的话，反而给人家看笑话了吧？”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纵使篮球部和足球部都没有推波助澜，“热心群众”也没放弃牵桥搭线。

　　最热情的当属网球棒球排球田径等体育系社团成员，他们声称：篮球部和足球部世纪联姻，陵南体育系社团大联盟将更加稳固。

　　午餐时间，好事者见篮球部都聚在一起吃饭，还跑过来调查民意。

　　他们特地瞄准了仙道发难——作为篮球部的王牌，他是否支持成就这段恋情？

　　池上越野一伙人闻言差点拍案而起，这群打网球棒球的混蛋委实欺人太甚，居然敢上门挑衅！

　　“当然不支持。”

　　不等队友们替他出头，王牌已经从容不迫地发话了。

　　仙道坐在最边上的位置，腿伸得很长，一直越过百惠身边。而百惠闻言气急，就要抬脚踩这个火上浇油的家伙。

　　可惜，反应敏捷的王牌似乎早就有了预判，在她踢过来之前便“嗖”地收回了腿。

　　除了棒球部的副部长，前来滋事的都是二年级的成员，并且每个人都认识仙道。他们见仙道这么好上钩，更加不客气了，全都兴奋地发出了嘘声，一鼓作气追问起理由。

　　“理由？”仙道狡黠地看了对面的百惠一眼，笑道：“世界上有一个三浦百惠还不够吗？”

　　“……”

　　食堂的一角瞬间鸦雀无声，运动系少年们集体呆滞。

　　百惠也愣愣地看着仙道，偶尔才眨下眼睛，盯得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仙道低下头扒了口饭，甚至尝到一丝内心被窥破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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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理由真是绝妙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仙道真有你的！”

　　突然，女主角毫无预兆地击了下掌，倏地打破了寂静。

　　“咳——”这次仙道真的噎住了。

　　……她究竟是什么脑回路啊。

　　对比之下，篮球部的少年们的脑回路正常得多。他们很快回过味儿来，冷笑着把棒球部网球部的家伙们推搡开。

　　就是啊，什么三浦百惠，他们家仙道百惠才是众望所归！一边去！

　　*

　　仙道的回应的确是火上浇油，至少足球部的家伙们都被他刺激了，还说要杀一杀隔壁打篮球的嚣张气焰。

　　足球少年们合力撺掇起他们家队长去跟篮球部经理表白，并借莉子之名把百惠约到了操场外的樱花树下。

　　仲春时节并非樱花盛开的日子，但陵南的粉樱依然簌簌成云。校园的坡道上也洒满了浅色的花瓣，处处青春浪漫。

　　越野紧忙扯着仙道来到事发现场，还说他搬石砸脚，玩火自焚，整个篮球部的颜面都要跟着陪葬。

　　篮球部其他少年已经得到消息，都偷偷摸摸地藏在教学楼的窗户后面，屏息等待着命运降临的那一刻。

　　仙道立在窗前，毫无掩藏的态度。他向外望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樱花树下埋着尸体，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告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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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在窗下的少年们闻声想起梶井基次郎那篇《樱花树下》，然后集体打了个颤。

　　……他们家仙道的心太黑了。

　　浅粉色的樱树下，少年少女相对而立，青涩的色彩极富画意。仙道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身原路返回，一派置身事外的姿态。

　　越野回过神，低声叫道：

　　“什么？你不等着看结果吗？”

　　“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啊！”

　　连他们都超级紧张呢！

　　少年们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仙道，两边都很记挂。

　　仙道停下脚步回过头，眉目平淡，语气也非常凉薄：

　　“我说过吧，百惠是’初恋系’，所以那家伙一定会失败。”

　　*

　　午休结束之前，越野和植草就送来了战报：不出他所料，足球部学长果然阵亡了，那个传说中的流川枫的赢面又多了一分。

　　趴在课桌上午睡的仙道“唔”了一声，重新闭上惺忪的睡眼栽了回去。

　　越野和植草面面相觑。

　　三浦也好流川也好，仙道都浑不在意。这家伙不仅没有一点危机感，还睡得这么香，难道是他们会错意了？

　　仙道百惠只是他们吃瓜群众的一厢情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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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的事对仙道来说，好像只是在午后做了一个平凡的梦，醒来后便什么也不记得，更没有产生任何影响，连越野植草他们都渐渐将其抛之脑后。

　　但是，陵南的女学生中间慢慢流传起一个秘密，人人讳莫如深。

　　那就是——

　　“千万不要在樱花树下跟仙道学长告白，因为一定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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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琢磨着，本章可能是“仙道的剧本”恋爱版（屁
①三哥的名字是酒名……终于有机会写到这梗了（但却是在仙道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