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城闲事》猫大头

8、第七章 徒手点烟

　　第七章徒手点烟

　　异能是不跟你讲道理的，它催生植物根本不需要雌雄授粉，只要异能够强，大可以让植物直接开花结果。对于沈让而言，这种少量的催生，因为没有土壤杂质的干扰，可以说是非常轻松了。

　　平时他也在朝城种菜，有时净化水源，有时直接下到田里净化农作物。好在科研部虽然一点也不心疼城主，却好赖知道省着点用。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遇到天灾，都还是遵循基本的自然规律——播种、插秧、施肥、用特质的药物处理作物中的丧尸代谢产物，也就是杂质——而沈让的异能只需要作为辅助，避免作物因为杂质减产。

　　纵然如此，管十万人口的吃喝，也是相当大的工作量了。

　　那一小棵辣椒树根茎叶果齐全，被谢允摘了红彤彤的辣椒之后，仍剩下绿油油的叶子和饱满的根茎，甚至根系的根须也生长齐全。谢允抱着它爱不释手，那意思，是打算带回宿舍种下，长长久久地吃下去。

　　沈让对此毫无异议。

　　和谢允一起来的叫谢家豪，也是这回丧尸潮被朝城收留的幸存者，B级异能，土系，南A区人。南A区势力错杂，时常打来打去，他们这一支属于边缘人，只是生活在南A区境内，统共二十几人，甚至算不得一方势力。谢家豪异能水平还不错，带着兄弟们投奔而来。大概是朝城多少对南A区留有戒心，不像游子龙小队全员录取，他们一行人，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进了内城区，其余的都留在了居民区做工。

　　“照我说，小游你也当心点，谢允是个贪吃的，过不了几天就能让你用火系异能帮忙爆炒腰花。”谢家豪和谢允混得挺熟，和游子龙也遇到过几次，他话虽不多，却也不算认生。

　　“爆炒腰花不会，但我会试吃啊！诶兄弟你要是有好吃的可不能忘了我！”游子龙一边搭腔，一边眼疾手快地接过谢允推到中间的辣椒碟子，扒拉出来几颗到自己和沈让的蘸料碟里，再递给旁边的人。

　　谢家豪摆摆手，表示不吃辣。游子龙才想起来问，“长官你吃辣的吧？”

　　“嗯，吃，谢谢。”

　　沈让心思不在这儿，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水杯呷了一口，身子微微向□□斜，右边手肘撑着轮椅的扶手，左边手臂搭在桌上，扭头和游子龙道谢，眼神却瞟向窗外去了。

　　游子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外头正走过一男一女，都穿着白大衣，不知是医疗部的还是科研部的。另一边，摩托车引擎声渐弱，风宁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往天上抛着车钥匙往食堂走。

　　“看什么呢长官？”游子龙纳闷，“你在看谁，风宁？还是那俩——他俩谁啊？”

　　“科研部的，嘘，帮我听听会不会打起来。”沈让没多解释，只指挥游子龙去听。游子龙一边想着“这么远听得到个鬼啊”一边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的听觉渐长，而且不像之前时不时冒出来那种——这个世界好嘈杂——的感觉，反倒能全心全意把注意力放在这几人身上。

　　只见风宁注意到迎面两人，忽然表情变了变，踏出一步把人拦下了，“二位来干嘛啊？”

　　文静愣了一下。喻诚笑了笑，似乎对小姑娘的挑衅并不介怀，“来食堂当然是吃饭。”

　　“没问你。”风宁翻了个白眼，连一个目光都不屑于投向这位科研部二把手，整个人旺盛的火气直对着文静去，语气跟嗑了二踢脚似的，“和你说话呢！”

　　文静站定脚步，看了她半晌，应了一句，“吃饭。”

　　风宁正要开口，头顶的树叶子下坠着的松果突然长大，“吧唧”一声掉下来，正砸在她脚下。她愣了一瞬，扭头过来，对上沈让的视线。沈让声音很小，“城中闹事，暂停外勤任务。”

　　“……”风宁怂了一秒钟，本想出口的话硬生生就被她这么噎回去，差点呛着，她是高级哨兵，把沈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机立断那叫一个干脆，转回头板着脸和文静说，“朝城规定，白大衣不能穿进食堂。”

　　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来着。白大衣可能沾过血液、病毒、化学药品，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患者，卫生起见，不该穿离实验室，更不适合穿进食堂。但这只是最小不过的规定，哪怕违反了，最多也就是在部门内部发条公告批评一下，这会儿被她一个作战部的拎出来，实在有点奇怪。

　　风宁把场子往回捞完，三两步又上了她酷炫的摩托车，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沈让也没再接着看，收回了目光，对游子龙点头，“谢谢。”

　　游子龙不是很理解沈让为什么说谢谢。

　　他晃了晃脑袋，注意力很快又被旁边的人吸引过去。谢允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摸出来一小袋烟草，正拿烟纸一个个卷起来，“老吕那儿偷的，千万别往外说啊。我嫁祸给老墨了。”边说，他一边把烟分发给在座各位，唯独绕过了沈让。

　　沈让横了他一眼，“我回头把A组行程表给老吕发过去。”

　　那老吕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老墨出任务还没回朝城？！谢允跟吃了苍蝇似的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手里的烟给沈让递过去了，自己重新捡着烟草卷了一根。

　　沈让手不大方便，接烟倒是接得行云流水。他用食指和拇指松松捏着那支烟，还没点燃，就垂眼送到鼻尖嗅了嗅，那架势，老烟枪了。

　　游子龙赶忙打了个响指，一簇小火苗从他指间冒出来，他生怕火苗熄灭了似的捧着，赶紧给身边一圈人点上，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喔唷，我们小火龙就是厉害啊！！”

　　一人忽然张口，是炸天小队的人，最糙的一个，风格和老吕略微有点接近，颇有些张飞李逵那么个味道，叫老三。他哐哐地拍了几下游子龙的肩膀，那嗓门之大，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他兄弟是个火系异能者。

　　游子龙完全没有在领导前表现的意识，睨了老三一眼，“去你的，喊龙哥！”

　　骂完好友，他又乖乖凑过来给沈让解释，“小火龙这外号就是刚认识这帮孙子的时候被他们取的，因为打个响指就有火苗，在他们眼中就跟古代动画片里那个神奇宝贝一样……”

　　沈让表情有些复杂。

　　火系异能是极罕见的异能，A级的火系异能者更是凤毛麟角，是天生的战士。这火可以去烧丧尸，可以去引燃炮弹，甚至在紧急的时候可以作为能源供给一些发动机引擎。

　　……反正没见过用点烟来炫耀异能的。

　　可他以身作则，自己刚刚亲手种了个辣椒，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批评人家。沈让正琢磨要不要提醒一下游子龙还是要把异能用在正经地方，冷不丁听着别人叫“小火龙”，脑子里突然出现百年前那个动画片里圆滚滚的红色小恐龙形象，没憋住笑，也就把思路岔过去了。

　　什么？为什么他会看过几百年前的动画片？因为丧尸潮爆发后基本就没有人制作新的电视节目了……朝城的福利之一就是各种各样古早的片源，他作为城主，虽然忙得不行，但基本全都看过。

　　他笑过之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烟草在这个年代不是刚需，算是奢侈品。但因为种植条件不算复杂，只属于低端奢侈品。他作为植物系异能者，其实不缺这玩意。

　　可他都快忘记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了。

　　这感觉太久违了，久到像是上辈子是事儿。他深深地一大口把烟草的味道吸进肺腑，又将烟圈吐得缓慢，也顾不上什么健康不健康了，三两下抽完了大半支。

　　“你伤好透了？真不怕老卫发火啊？让你手术让你康复让你休息全部驳回，辛辣抽烟熬夜倒是占齐了。”谢允凑上前，声音不高，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递过去一个眼神。沈让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瞥了他一眼，将烟在盘子里按灭了，嘴上却还是骂：

　　“你哪儿学得这么啰嗦？”

　　他这伤能不能好透且两说呢。按照现今的医学水平，脊髓损伤康复的可能性其实很低，哪怕骨折碎片吸收得好，在最适合康复的时间内做了完美手术，运气够好，努力锻炼，其实也不大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战斗了。

　　而如果骨折碎片吸收得不好，错过了最佳康复期，又或者手术没那么成功……

　　与其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冒着手部功能再度损伤的风险，抱着那么大的期待，最后换来自己杵着拐杖勉强挪动几步，倒还不如压根就别指望那么多，多花点时间工作，让大家都安全些，都过得好些。

　　他抿了一下嘴唇，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右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身子前倾了些，左手去够桌上的盘子。

　　“水滚了水滚了，下菜。”

　　小火龙扭头看了一眼沈让，偷偷地把眼神落在他腿上。谢允声音不大，坐得比较近，他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双耳朵竖起来听了一下，意识到这人“伤没好透”，还驳回了所有医嘱，也意识到他的腿并不是陈年旧伤，而是新伤。

　　他暗自想着，沈让是长官，自己也不过才认识他几天，实在不够格去管这些事情。游子龙虽然跟每个人好像都能打成一片，却一向很有分寸感，私事这根线，一概不会跨过去——至少在熟悉起来之前不会。

　　但他还是默默在心里把“抽烟”这个选项从长官的习惯里叉出去了。

　　沈让把烟熄了，嘴就闲下来，他并不是高冷那一挂的人，如果不是身处高位，可能性格还能放肆些。他扫了一眼身边这几个新人，稍挑了一下眉。

　　“过几天，训练的时候异能组考核，赢了有奖励，前三名，枪、烟酒、两个月食堂权限，随便挑。”

　　他有意在“食堂权限”那里顿了顿，扫了一眼游子龙。

　　“要是我拿了第一，能三个都要吗长官？”游子龙从桌上拿起菜盘，用筷子两三下把把里头的肉片赶到锅里，一边骄傲地扬扬头，也不知是在和潜在对手谢家豪挑衅，还是和长官表决心。

　　那意思明显是——第一肯定是本大爷的！

　　“美得你——不行！”沈让要被他气笑了，张嘴就骂。结果他骂完，又顿了一下，不知又出于什么考量，没把话说死。

　　“这样吧。”

　　沈让看了看游子龙，又看了看对坐的谢家豪，“要是你们这一批新人里，谁真能拿第一，我私人再给补一份奖品。”

　　这一批幸存者统共也没几个人，异能者更少，B级及以上的异能者就两个，一个游子龙，一个谢家豪，都在这儿了。城主惜才，也不吝啬一点物质奖励。他说完，端起茶壶给大家倒水，他因为受伤，手上力气弱，双手才拿得动，只一手提着壶柄，一手托着壶底，手都烫红了，却全然不知。

　　旁边的人也没发觉，纷纷把水杯递过来，完全没有什么上下级的森严态度。

　　沈让手上给众人倒茶，目光落在茶水上，还挺专注，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几个新人介绍起考核的事来。

　　“异能、格斗，都有实战演练。考察军事素质有沙盘战。此外还有跟异能、丧尸、生存和急救相关的问答——”

　　“异能怎么考？”游子龙问，难得有些紧张，“打架吗？不用异能，用格斗行不行？”

　　要是考格斗，他游子龙不成问题，赤手空拳干个天翻地覆，完全不在担心的。可异能……

　　……

　　他对火系异能最熟悉的就是……灭火。

　　小火龙偷偷瞟沈让，暗自琢磨——长官是植物系异能，估计不太知道火系异能应该怎么训练吧？找沈让开小灶训练的念头在脑中转了几转，最终“噗嗤”一声灰飞烟灭。

　　沈让在那边不紧不慢地介绍，新来的这几个竖着耳朵听，从火锅里夹菜的动作也慢下来。

　　谢允对这些都熟，一看大家都停了，赶紧抄起筷子。锅里的午餐肉刚好浮起来，谢允飞快地从锅里夹走了好几块块肉，表情浮夸至极，吃得眉开眼笑。

　　游子龙表面上看着城主，认真听讲，实际上目光一直往锅里看，从谢允夹第二块午餐肉开始，他就注意到了。

　　一块，没事。两块，能忍。三……四……五……

　　他忍了足足两分钟，到底没忍住，眼疾手快地伸筷子把谢允的筷子夹住。

　　“第六块了！好啊你！准备吃独食！”游子龙磨牙。

　　谢允也不示弱，手腕一翻，筷子夹着一片肉，从游子龙的筷子之间别了一下，蘸了料碟的筷子溅出混着深色调料的油星子。游子龙一看这架势，直接站起身，毫不见外地左手抄了沈让的筷子，双手一起打……

　　一时间，这两人打得无比激烈，如火如荼，战况焦灼，不相上下，难分你我。

　　在漫天的油星子中，谢家豪和他的小兄弟，与炸天小队的余下四人沉默对视。连沈让都忘了自己刚刚讲到哪儿了。

　　半分钟过得仿佛有一场足球赛那么长。

　　……战胜的小火龙夹着抢来的半块午餐肉，得意洋洋地坐下来。他看了看自己左手和右手，终于才意识到抢了沈让的筷子，冲着长官嘿嘿一笑。就这一笑，他发觉沈让好半天压根没动筷子，碗里都是空的。

　　他极其顺手地，把战利品放进了沈让的碗里。

　　“哎呀，筷子脏了，长官你用勺子吧。”筷子全湿透了，沾满了火锅汤汁，游子龙把筷子往桌上一搁，对沈让赔笑，又一把抓起来旁边的勺子塞进沈让手里。

　　沈让偏头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见地对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游子龙拿起脏兮兮的筷子，从锅里夹了片毛肚和底料里的蘑菇，热腾腾香喷喷的火锅熏得人汗流浃背，战友们大声交谈，热热闹闹地聊天。不用挨饿，不用受冻，不用担心下一刻从哪儿窜出丧尸，也不用担心表面同盟的人一转身就背叛。

　　在朝城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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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1.2.26第一次修订。
2021.8.11第二次修订。少一章节，因为我后面还没修到，续不上可以追我修订版的更新。
不要从任何其他渠道看盗文，因为你会续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