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城闲事》猫大头

186、第一百八十三章 安营

　　第一百八十三章安营

　　十个人，五顶双人营帐，两两一组。游子龙和沈让，小大和李一鸣，老墨和胡颜颜，关燕和夏天，唐峥带谢家豪。夜幕将近，山间气温愈发冷下来，众人纷纷将夹层的作战服拉链拉到领口，加快了动作。

　　最后几只乌鸦终于酒足饭饱，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这些人，终于迈着笨拙的步子离开了。

　　连蛇骨都不剩什么了。

　　游子龙在车上花了近二十分钟才将沈让的关节活动开，也加入了众人。沈让在轮椅上安静看着，总觉得自己“游手好闲”太过拖累，也想帮些忙。他将装了食物的袋子从车尾拖到腿上，那袋子沉沉地下来，本就只有鞋跟悬在脚踏板上的双脚一下子坠下去，随后毫无意外地颤起来，又被约束带限制了移动，脚尖落在地上，脚踝撇开奇怪的角度，却一直有规律地抖，像那些抖腿的兵痞子，带着轮椅都发出阵阵响动。

　　他顿了片刻，咬着牙从膝弯把腿捞起来，软绵绵面条似的脚踝很难对准目标，角度不对了却会乱动。一旦发力狠了，力竭的双手也哆嗦起来，拇指大鱼际僵硬地往掌心挤压，食指莫名伸出去，却也没有伸直，另外三根手指的末端关节折叠，手掌关节却反张着。手腕青筋暴露，掌间的肌肉却扔是软绵绵的。

　　身边的人卯好了一顶营帐的钉子，他还在和一双腿较劲。等腿上的肌阵挛熬过去，他好容易攒足力气把一双腿踩在脚踏板上，他终于腾出手转动轮椅，才发觉野外地面不平，走路扎营没什么问题，轮椅却根本推不动。

　　“那乌鸦到底什么情况？不会是——丧尸吧？”人群中有个细细的声音小声问，是胡颜颜。

　　老墨弯着腰正忙，听见这话，舔了舔嘴唇，仰头看前面，笑了一下，对着唐峥就迎上去了，“哎，老唐，要帮忙吗？”

　　“不太好下定论。”关燕蹲在地上安装营帐的支撑，接了一句。胡颜颜立马狗腿兮兮地靠过去。关燕见他感兴趣，手上没停，口中继续。

　　她毕竟有医学相关的知识背景，分析得有条有理，“目前的医学认为，感染人类的丧尸病毒并不能感染动物。对动物的影响除了——有些丧尸在饿极了的情况下会捕杀动物作为食物，再就是丧尸死亡腐败之后，病毒和其代谢产物进入环境，积累毒素。这种毒素会促使动植物基因突变，但是不是变异成丧尸。”

　　“这段理论里讲过。”谢家豪点点头，表示赞同。

　　“乌鸦在食物链中位置算高的，积累的毒素比较多，影响了脑子，也是有可能的。”关燕耸耸肩。

　　“但也不能排除这些乌鸦就是感染了丧尸病毒。”夏天打断她的猜测，“除了丧尸，我没见过什么生物在危险面前不躲的。噢，被铁线虫寄生的蚂蚱除外。”

　　“哎，谁看见放营养膏的那个袋子了？”小大上车转了一圈，空手蹦下来，问。

　　沈让连忙回答，“我这儿。”

　　野外地势不平，他上肢状态不佳，别人把轮椅摆在哪儿，他就困在哪儿。无论怎么用力、怎么挣扎，也不过原地打转，或是推上一个不到二十厘米的小坡，撒手换角度的瞬间又倒回起点。他这一出声，游子龙连忙上前，注意到他姿势别扭，蹲下身，小心地握着他的脚踝，托着沾了一丁点灰的鞋底，一点点试探着往脚踏板上放。沈让重心位置不好，他没法强行抬腿，只好半蹲着，将沈让一侧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把人抱离轮椅少许，重新放回去。

　　李一鸣皱眉，“如果只是智障乌鸦，不应该有那么大味儿——你说呢，小火龙？”

　　一心扑在沈让身上的游子龙忽然被点名，汗毛都竖起来了，“啊？什么味儿？”

　　他动作一顿，沈让就往下滑，他赶忙回过神，“胳膊使劲儿，搂着我，我抱你再坐起来一点。”

　　李一鸣：……

　　沈让不知是抹不下面子还是恨铁不成钢，又或者二者皆有，这么大个哨兵是个恋爱脑，别人遇见异常情况要分析成因和后果，他游子龙全不在意。沈让气结，骂了一句，“你怎么满脑子都是——”

　　这句骂中道崩殂，戛然而止。

　　游子龙眨眨眼睛，“嗯？都是——”他意识到沈让突然收声的原因，一下子咧开个笑容，用鼻子在沈让耳边拱了拱，“怎么不往下说了？”

　　沈让望天。

　　“如果这些乌鸦是丧尸，情况就复杂了。”关燕离得远些，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只是回了李一鸣的问题。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猜想，她弯着腰往帐篷里搬睡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岔开了话题。

　　“今晚生火吗？”

　　野外生火能够驱散一些猛兽，但也同样会引来一些动物。今日他们见到的反常动物太多，最主要的这边蛇不少，是一旦温度稍高，危险重重。关燕虽供职医疗部，其实是从作战部调职过去的，从前也有不少外勤经验。

　　“不——”唐峥刚开口，却被她打断，“我看还是生吧，有人守夜就行。”

　　她直起身，长腿迈着步子跨过放在地上的障碍，站到唐峥身侧。长袖的作战服遮住了大部分纹身，只有一点红色和绿色的花纹从手背、颈部和下巴的位置露出来。唐峥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没有再坚持己见。

　　作战部的人的确皮糙肉厚的，他们如今装备齐全，这点冷不算什么。

　　但沈让不同，瘫痪的肢体虽然不能随意活动，但对温度敏感，山间的夜晚气温骤降，能到零度以下，他一天没有按摩伸展，肌张力本就异常的高，如果再受了凉，那今天晚上估计是合眼的机会都没了。

　　沈让微微抿了抿唇。

　　营帐很快布置好，所幸没再生出什么额外的枝节。

　　游子龙推着轮椅，带他到一旁排空尿袋。山径颠簸，闹了一天的腿又抽起来，游子龙松了绑带，他的腿便蹬起来，悬在半空。腰胯之间肌张力也跟着上来了，他被迫后仰。游子龙他半跪在轮椅右侧，左腿叉开跪在砂石地面，右腿蹲踞，将沈让两条蹬直了的腿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拽着轮椅。身后人群纷杂忙碌，他却耐心地等着沈让，直到这一波肌阵挛安静下来，他又不紧不慢地挽起沈让的裤脚，打开尿袋阀门。

　　火光跳跃，游子龙的眼睛映得很亮。

　　虽然穿了弹力袜，沈让的小腿仍然肿得厉害。尿袋里没有太多东西，他抓着沈让的手，轻轻按上小腹，带着那手打圈儿按压。冰凉的手软得像冷藏过的面团，从裤腿露出的一小节尿管有焦黄色缓慢地淌过，经由出口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

　　除了清空尿袋，别的都可以在帐篷里做。

　　可帐篷低矮，游子龙身量太大，沈让虽然平时坐着轮椅不显身高，但其实也超过了一米八。游子龙怎么比划都没法抱着沈让进去，一时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