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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   凉凉夜色里,忽然飘起雪来,秦楚抬头,几片雪瓣刮进望月亭,落在她凝脂一样的脸上,有些冷意。

      她扫向江月白,分明瞧见他脸上有湿意,也不知道是融化的雪还是泪。

      “谢过方才国君送的几座城池,国君如此大手笔,我也不能没所回礼。国君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是灭我燕国,我都会尽力筹备。有一桩事还要提醒国君,你以后不要再在背后挑拨离间了。”

      她戴上兜帽,掩掩狐裘领子,等他回话。

      江月白动动唇,“阿楚,下雪了。”

      她回他,“是,雪下的不大,倒是天冷,国君回席上去暖着吧。”

      “你幼时,曾在沧澜的雪山里救过一个稚子,还留给他一串黄杨木佛珠做信物,你记得么?”

      她蕴笑,“不曾。”

      江月白明了,回陈国养眼睛的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无论发生什么,既然她忘了以前,那他或许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一次,只要他都顺着她。

      摸索着坐下来,他垂头,心中一阵苦涩,还是低声开了口,“帝姬,我是个瞎子,瞧不见路,方才路上磕磕碰碰好几回,到底是头一次来燕宫做客,路生,帝姬可否扶我回去席上?”

      秦楚听完,心道也是,刚才上个亭子都能被台阶绊倒,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江月白非得摔个脸朝地不可,也就微微点点头,“国君是客,理当如此,我这就扶你回去。”

      她去扶他,手法笨拙又生硬,平日里都是别人扶她,她哪里扶过别人?又是个练家子,劲道大,说是扶,到更像是提着江月白半边身子。

      江月白呆了一下,委婉道:“你这么扶着我,不是很顺手,力道轻些,自然些,不要紧张。”

      她扭头看他一眼,“你对本帝姬,有什么意见?”

      感应到她的目光,江月白脸一红,辩解道:“我……没有,是怕你累着。”

      “哦,”秦楚也没想太多,只觉得江月白这个人似乎有些呆傻,不过说的话很中听,点点头很赞同,“我也是这么觉得,平日里我走动,只有他们伺候的份儿,我也没扶过人,”她再上下打量一下江月白,便松了扶他的手,“你虽说清瘦,可也是个身姿挺拔的,让我扶,着实有些为难我。不若,你少坐片刻,我让萌橦去寻你的随侍过来。”

      江月白马上攥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急道:“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很踏实,你不要走,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这是登徒子做派,秦楚在心里冲他翻个白眼,答应着,“那你扶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秦楚在前头拉着江月白,两相无话有些无聊。

      江月白一路上唇角都弯着,转过走廊,殿里头莺歌燕舞琴瑟和鸣,他拉拉秦楚,温声道:“我听说,郭皇后要立储,是嬴粟。”

      她警惕道:“陈国对我燕国谁来继位新君,也很感兴趣么?”

      秦楚忌惮这件事,萧道隅不能插手,江月白可不见得不插手。何况,秦琬几次三番放话说,江月白是借这次开春宫宴,来下聘礼求亲的。

      若秦琬嫁到陈国做继后,局势将会对她和纯禅更加不利。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不会拿江月白推心置腹。

      江月白只是笑,“你知道的,天岁不能插手诸侯国储君之事,这件事儿上,你指靠不上他。”

      她听了不欢喜,甚至很生气,抿抿唇道:“我向来做事不指靠谁,全凭自己的本事,陈国国君怎么,是想插手我燕国储君的事了?今儿我把话撂在这里,此时我仍待你奉至上宾,若你插手这件事,伙着他们对付我和纯禅,就别怪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我这个人,最不会手下留情。”

      江月白沉默了半天,往她肩头靠,“你说什么昏话,指靠人又怎么?总不是丢人的事情,你这样刚烈,遇事不会迂回,会吃很多暗亏,方才当众问罪秦琬,知道的是她越矩,可传出去就是你心胸狭隘仗势欺人,眼里容不得柔弱姊妹。”

      秦楚给气的面色煞白,依着礼数送他回席上来,还要听他一番维护求亲对象的言论,这人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她气愤道:“江月白,我敬着你是一衣带水的邻国君主,以礼相待你,却也不是怕你,人还没过门,同你也说不上有什么关系,她如今还是我的妹妹,犯了错处我自然处罚的上,你来充什么脸面?赶明儿真嫁去你陈国做了继后,自然有你替她说话的时候。”

      话音才落,已经进殿,她甩开手要回去坐,江月白却没有松开,拉着她蹙眉,“你气什么?我什么时候是替她说话了?阿楚,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帮你。”

      她再挣,没挣开,拉下脸来,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低喝道:“你放开,在席上打起来,可不怎么雅观。”

      他拉着她的手,就像个地痞流氓无赖,反驳道:“我倒是很怜香惜玉,帝姬生的美,我怎么会舍得同帝姬动手?再说,我今日本就是来下聘求亲的,帝姬给我个机会又有何妨?”

      秦楚被气笑了,“你说什么?”

      江月白听出她话里头的不屑,松开她,恭恭敬敬当着满屋子的人的面,双手作揖,躬身而拜。

      一时间,大殿里头停了吹拉弹唱,舞姬们退于旁侧,吃席的燕国朝臣们也搁下手中酒筷,往这边看过来。

      秦楚更是意外,问江月白要做什么。

      江月白应承道:“求亲。”转而拱手对于上席,“燕国君,我今日递拜贴于上,求娶昭和帝姬为后,愿以十座城池、万两黄金作聘。”

      大殿里鸦雀无声,好半晌,不知道是谁倒吸一口凉气。

      秦楚绷着面皮,气急败坏的瞪他,“江月白,我看你是疯了!”

      江月白忽然在她面前跪下来,大声道:“望燕国君成全。”

      燕国君高坐在那,能说什么?他一个残疾,连个表情都没有,呆呆的瞅着地上跪着的江月白,口中呜呜啊啊的也不知道想说啥。

      倒是郭后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一拍几案,气的浑身哆嗦,颤声道:“江月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脸皮厚的人?欺我燕国无人吗?在两个帝姬中间跳来跳去,昨日说求娶合德帝姬,明日又想求娶昭和帝姬,你是两个帝姬都想娶走还是怎么?当年你可是死活只要我琬儿一个,今天唱这一出,是来当众羞辱她的么?我告诉你,就算如今燕国比不得你陈国,也万不能让你欺负成这样!”

      “自作多情,这大殿上,什么时候轮得到继后说话了?”江月白略笑了笑,起身理理袖子,斥完郭后,对燕国君很以礼相待,拱手道,“我瞧不见,既然燕国君主没有说话,想来就是默认同意这桩婚事了。”

      秦楚默默抄起桌上的两个山核桃,手上使力,狠狠砸上江月白的大腿,咬着牙,口中念念有词,“默认你个香蕉扒拉,给姑奶奶去死罢。”

      山核桃带着声儿飞出去,不偏不倚正砸中江月白的右腿。

      她拍拍手,想了下相里贺以前骂人是这么骂的罢?

      江月白腿上吃痛,差点没站住,忍痛稳住身形,顿了顿,蹙眉柔声道:“帝姬下手重了。”

      秦楚才不管他,大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啐了一口,“陈国以为十座城池万两黄金就能迎娶我了?”她昂首,铿锵有力,“那我也太没有体面了。我父皇病了,这桩事他应不了,郭皇后也应不了。本以为你是要求娶秦琬的,眼下忽然改变主意,是因为什么?我料想你也不是见色起意,你都看不见我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再者,你听清楚。”

      她看看萧道隅,萧道隅同她点个头,折扇一收,施施然对江月白开口,“昭和帝姬早就许配给我,天岁的人,不能下嫁陈国。”

      萧道隅一开口,底下哗然一片,顷刻炸了锅,朝臣们世家子们频频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啊,谁能知道已经许了天岁?”

      “那,以后我们是行帝姬礼还是行储君后的礼?”

      “嗐,现在哪里是行礼的事儿?这是江月白公然挑衅天岁!这个人也真是不识时务。”

      旁侧有人开始唏嘘,“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诛杀陈国皇室,洛都屠城三日,十万条生命,敢和天岁叫板算什么?我看,发起疯来挥兵馈中,造反也不无可能。”

      有人开始怯怯,“起码以前咱们是三国鼎立,互相牵制,如今是陈国独大,挥不挥兵馈中不知道,可若得罪了他,把咱们屠城三日倒是有可能,当初赵国被灭,天岁袖手旁观,轮到咱们天岁能出手?我看燕国这是要大难临头了,各位同僚不如想想,如何劝帝姬保命要紧。”

      “嗳,此话差矣,不得罪陈国,必然就要得罪天岁,怎么都不是上策。”有明白人站出来晓以利害。

      一时间哄堂谈论变为窃窃私语,继而又鸦雀无声。

      “呵,呵呵呵呵,”江月白轻笑,“萧道隅,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么?天岁盘算的什么,我知道。我盘算的什么,天岁不知道,今儿我把话说清楚,阿楚只能是我的君后,以前是,以后也是。她不记得了,不代表我放开她了。”

      萧道隅喝口茶,淡淡的哦?一声,“这么说,陈国要来打天岁咯?”

      临江从外头回来,就被萧道隅这句话吓的一个激灵,赶忙疾走两步拉住还要说话的江月白,低声道:“主子,属下查明白了,您切莫一时冲动,咱们从长计议,不可被萧道隅的话激怒,让他带进坑里头去。您要是一时冲动说了大逆的话,岂不正好给了其他四国讨伐陈国的由头,得不偿失。”

      江月白压压心头的火气,冷哼一声,“我知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由临江扶着坐回席上,对萧道隅拱手,“萧皇子说笑了,陈国一个附属小国,哪里敢进犯天岁?只不过,萧皇子无法插手燕国皇储之事,我却可以。是以,这桩亲事,帝姬此时想不通透,过几日必然能想通透。”

      萧道隅摇摇头,失笑,“在我眼里,规矩向来是头一宗,不过,规矩是人定的,很多事未可知,话说的太满,可是会被打脸。”

      两个风云人物唇舌之间,刀光剑影,下边的朝臣们听得脸一阵儿白一阵儿青,生怕漏掉半个字,燕国就是个倾覆,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秦楚撑着头,有些厌烦,萧道隅什么身份?说一句话人人奉为圭臬,六国谁敢像江月白这么不识好歹,压根不把萧道隅放在眼里。

      继续由着他们舌枪唇战下去,萧道隅就丢人丢到家了,堂堂天岁储君,给一个附属国君怼,江月白这么目空一切,还真是欠收拾。

      她按按萧道隅的手,递个眼神,肃声对江月白道:“以下犯上,岂不是罪该万死了吗?萧哥哥素来性子随和,是个偏偏儒雅,可也有的是雷霆手段,今次不同你一般见识,你倒是步步紧逼,都说陈国君主是个疯子,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可见有时候这传言也是可信的。”

      江月白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伙着别人一起来对付自己。

      可他抱有愧疚,不想驳她,恍惚突然想起幼时在燕国做质子时候的一件事。

      萧道隅一副满不在乎,没有介意秦楚替他出头。

      郭后心里一块石头是落地了。

      她担心秦楚心里还有江月白,再横插一脚来坏秦琬的好事,听秦楚这么瞧不上江月白,一心维护萧道隅,心里自然高兴,心想江月白从秦楚这里吃了闭门羹,就知道琬儿的好了,往后嬴粟继位新君,还愁赶不出去秦楚和纯禅这两个祸害么?就算秦楚嫁去天岁,也是路途遥远,顾不上纯禅。

      绿绿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她额首笑,嘱咐道:“就这么办,眼下这边越乱越好,你给琬儿传话去,就说江月白一定会迎她为后,叫她放心。”

      绿绿福福身,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和平谈论,不要骂,臣妾已经说累了。
    评论里面有脏话骂人的话,可能会被系统删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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