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芯片计划》懵羊

69、叛乱

　　空间裂缝正好被南一明隔离陈暄的小空间包住，从下面看，像是个黑色的盖子。房顶已经被吸走，要不是南一明的空间裹着裂缝，大楼这一层也不会幸免。
　　对峙的两人在小空间中，再次放出空间，都想把对方先挤进裂缝。

　　陈暄一时忘记挣扎。他明白了，南一明故意引徐教授全力出击，与他角力，就是为了造成裂缝。
　　徐教授会不会分神修补，冒险被挤进去？
　　南一明在用性命赌。

　　陈暄急了，电磁波呲啦呲啦在他身体周围跳跃。鞭子形状的小空间很快被扰乱，消失。陈暄马上袭向包裹裂缝入口的空间。
　　南一明大概只是勉力维持，那个空间十分脆弱，几乎顿时被击碎。

　　裂缝好像被关久了的野兽，突然挣出牢笼，眨眼间覆盖天际。
　　两个空间异能动作几乎一致，同时咒骂一声，联手堵住裂缝，又抛出空间遏制对方，再扔个小的赶走陈暄。

　　南一明的先到，把陈暄裹起来，挡住了徐教授紧接着来的，满是硫酸的空间。
　　陈暄只能从里面一层一层拆除空间，这下只好在一片虚无之中，看着包围他的硫酸。

　　另外两人一边继续角力，一边控制住裂缝，却不收拢，只等对方略有破绽被吸走。

　　南一明几乎没有与空间异能对战的经验。他对付其他人的招式，比如分割空间，在另一个空间异能面前根本不管用——人家想合拢就是一个念头的事儿。只有在M大的那次，他学会了制造小型的“实质”空间，当武器使用。

　　这时看到陈暄的处境，他又学了一招。
　　空间可以随心定义，那为什么不改改里面的物理法则？

　　他立刻在两人周围，加了一层空间。那里面只有重力场。
　　重力场吸引一切物质和能量，例如它如果强到一定程度，就形成黑洞。
　　独立的空间虽然不能被外界干扰，可他们现在可以被看见，也就是说光波可以透过。能量波和光波，本质上是一样的。既然光波能透过，能量也能，于是就会被重力场吸走。

　　南一明的重力场虽然没有张义衡的强大，还是有用的。徐教授马上受到影响，他和南一明对峙的空间摇摇欲坠。
　　他嗤笑一声：“小聪明！”同时撑起一个双层空间，外面的一层只有电磁场，抵消了重力场。
　　然后徐教授消失了。
　　徐教授这次定义空间为完全隔离，光波也不能通过，表现就是看不到。

　　南一明马上撤了重力场。他虽然看不到，却能在自己的空间之内感知其他空间异能。他感知着感知着，碰到陈暄正在搜索的电磁波。

　　两人的搜索频道一碰上，脑电自然打通。
　　“让我帮你！”
　　“滚开！”
　　“前几天跟你说的话，你还不信？！”
　　“……别碍事！”
　　“那我只好找张义衡了。”
　　“我说了，你别碍事！”

　　南一明果断切断脑电，把自己的空间也定义为全部隔绝——头一次，连陈暄也完全屏蔽。

　　两个空间异能，看不到外界，看不到对手，用感知继续不分高下地较量，好像在虚无中打太极。
　　打着打着，突然，他们一层套一层的空间同时坍塌，两人又回到没了房顶的大楼顶层。头上的空间裂缝，正如上一次从他们的控制中逃脱，再次急速扩张。

　　徐教授要维护自己的空间。南一明要保护空间里的生命。两人谁也不能任由裂缝扩张，马上又联手把裂缝收缩到能控制的范围。

　　“张义衡，卡罗，抓住南一明！”徐教授冲刚进来的两个人喊。
　　南一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下意识地马上扔了个空间罩住陈暄。

　　那两个没有动作。
　　“怎么回事？”徐教授知道不对，谨慎地在自己身前竖起电磁空间。南一明见状，也照样做，同时又跟徐教授继续较量起来。

　　张义衡耸耸肩：“您这样，南一明也知道怎么对付我了。我哪边也帮不了啊。”他双臂抱胸，靠在一旁的沙发靠背上，看戏。

　　南一明惊讶地皱眉，才想起之前陈暄好像提到张义衡。什么情况？

　　“卡罗？！”徐教授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慌乱。
　　“张义衡都没用，我能干吗？您不如动员陈暄。”

　　“卡罗，可是我把你救回来的。要么你到现在还在虚无中。”
　　卡罗的脸色阴沉起来，冷笑了一声。

　　“我一开始没在那里。南一明把我扔出去，大概因为他自己太想回去，把我扔到芯片革命之前。哼。我在你眼里，恐怕也没太重要。你如果马上来救我，我不会在那里生活好几年，见识到芯片被全民化前后的两个世界。最后我又正好赶上你对付另一个强大的空间异能。你们两个不管不顾地对战，波及无辜，我才落入虚无。”
　　他顿了顿，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为了成为主宰，都做了些什么。”

　　“你忍了这么久都没说，还一点破绽不露。好样的！”徐教授终于有点生气。
　　“深藏不露，都是你教的。”
　　“呵呵，难道我做主宰不好吗？有了这样的世界，你才能因为异能成为顶尖人物。要不然你以为你这辈子能干什么？”
　　“嗤——”卡罗歪着嘴嗤笑，“顶尖不顶尖，还不是你的奴隶？”

　　“你以为除掉我，南一明不会想做主宰？不会想统治全部？有这样的机会，没人能放弃。是主宰，就要把空间之内的所有当成所属。什么奴隶？你们连奴隶都够不上！”
　　“不会的。”张义衡开口，“您建成目前这个大空间时，我还不在，所以一出生就被它限制。您如果没了，我不会再让任何空间异能有机会重蹈覆辙。我不会再受制于人。”

　　徐教授狂笑一声，说：“你们就那么确定，南一明能打败我？”
　　“差不多吧。”张义衡好像此事无关紧要，悠闲地说：“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强又特殊的空间异能，跟他类似的都没见过，您还真不一定有多少胜算。我，卡罗，陈暄，我们年纪都不小了，这辈子可能也就碰上这么一个机会，怎么也得试试。我们都帮他。而且，您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天天费力给他加重力，卡罗和陈暄也给他加电磁，连推带拽地暗地里锻炼他的异能，他进步可快呢。您跟他打了这么半天，没觉得意外？”

　　南一明眨眨眼睛。那该天杀的在说什么？！
　　张义衡冲他哼了一声：“狗咬吕洞宾。”

　　“那你们打算怎么干掉我呢？”徐教授好像起了兴致，“空间异能到了我俩这个水平，普通办法杀不死，扔出空间还能自己找回来。卡罗，你见到我上次认真对战，你说说？”
　　“是没办法，你最后把那人的芯片毁了。”

　　“是啊。你们以为我以前没碰到过叛乱？”徐教授说完，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们笑。

　　这是要放大招的节奏啊！除了张义衡还在臭屁，其他人都紧张起来。

　　接下来的两分钟，什么也没发生。
　　南一明很奇怪，搞不懂这帮人神叨叨地搞哪出。

　　“你们捣鬼？！”徐教授黑着脸说。
　　“呵呵。南一明给他的小情人搞了个保护代码。小情人照顾发小，给我们也加上了。”

　　“谁是他情人？！”
　　“把‘小’字去掉！”
　　被提到的两人同时抱怨。

　　徐教授冲南一明怒目而视。
　　“所以你真的给芯片加了软肋？”南一明猜测正如自己所料，徐教授刚刚用什么方法试图毁坏几个人的芯片来着。
　　“软肋肯定有，”卡罗插进话，“不过刚才他用的那手，通过空间传递的格式化代码，好像只有这栋楼里的有资格‘享用’。”

　　“行吧。”徐教授哼笑一声，“那你们说说，想怎么对付我？”
　　话音未落，他朝张义衡和卡罗扔出一个空间。空间在空中急速膨胀，爆裂开来。巨大的能量释放，伴随着灼人的白光。

　　南一明能感知周围的能量变化，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核聚变的能量等级。徐教授抛出那样一个能量团，不怕直接把地球平了？
　　徐教授当然不怕，也不在乎。

　　白光“咻”地消失。南一明只似乎在最后瞥见一个小黑洞。
　　张义衡站直了，虽然还是那副臭屁样。他砸吧砸吧嘴说：“主宰给的能量团，真香！”
　　徐教授哼了一声。

　　南一明同时感到周围的能量流又上升。这次他有点时间反应，马上撑起个空间护住四周。
　　“快走！”他对其他人喊。这回的能量等级可不是单个芯片异能可以承受得了的。别说他们，如果自己不在这里用空间护着，估计地球不但得被平，还得被炸出公转轨道。

　　下一秒，能量团做成的空间爆裂。
　　南一明刚撑起的空间挡住了大部分能量，却直接碎裂。他自己周围，刚才防备张义衡用的双层空间也出现裂痕。

　　徐教授没停。周围的能量流继续汹涌澎湃。
　　不用徐教授出招，南一明的空间被这种能量流冲刷，已经摇摇欲坠。

　　这时，一股力量疏导了多余的能量，稳定住空间。
　　爆炸的光还没完全褪去，南一明用手臂遮住眼睛，看不见。不过这种力量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么——陈暄来了。
　　估计陈暄已经戳破了南一明之前给他罩上的小空间，暴露在能量团爆炸的余威之中跑过来。
　　不过他怎么进入这个双层空间的？

　　南一明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他满脑子都是陈暄冒的风险：他没立刻灰飞烟已经够南一明惊讶的了。
　　好，如果外面的环境不至于马上致命，最少也会产生外伤，灼烧伤，视力损伤，听力损伤，皮肤癌，核辐射……
　　还有，徐教授的下一击说不定会直接打在他身上！
　　要是这些弄不死陈暄，他自己动手把那疯子打死算了！

　　陈暄的意识通过脑电和空间同时强行传过来：
　　——没那些事情。张义衡用力重力场，我也用了电磁场，挡挡能量波还是挺有效果的。再说你已经把绝大部分能量挡住了。

　　特么他能自行进入空间就算了，怎么还能强行传导意识了？
　　——嘿嘿，你变强的时候，我也变强了。进出入空间虽然费事，也不是不可能。保护你大脑的也是空间，所以……

　　“所以你特么滚出去！”南一明朝他喊。
　　“你不怕我出去变得又瘫又瞎又聋，还皮肤癌？”
　　“……”

　　徐教授的下一击此时来了。这次南一明近距离看陈暄操作。
　　电磁异能的本能是梳理和管理能量流。能量流撞上电磁场，没有像碰到空间那样，硬碰硬，而是如同水流进入渠沟。电磁场的触角向外延伸到各处，将能量分散疏导出去。

　　“你的电磁场有上限吗？”水太大太急，渠沟河道也会满溢。
　　“这就差不多是上限了。那边张义衡也在用重力场疏导。”
　　“重力场也能疏导？”
　　“对这种的爆发性的效果不是太好。他的特长是长期和远距离的能量平衡。”

　　爆炸的光再次黯淡下去。三次剧烈爆炸之后，他们几乎被空间裂缝包围。
　　徐教授此刻倒是不再在这上面玩花样，没等南一明动手，自己全给控制住了，而且好像那些根本不是负担。

　　空气中的能量流再次加剧。
　　看来徐教授终于把四个能量阀同时打开。效果的确惊人。

　　南一明看看情况，一反最近的常态，正对上陈暄的目光，认真问道：“陈暄，你刚才跑过来，是不怕死吗？”
　　“我没想那些。应该是不怕吧。”

　　南一明的睫毛动了动。他的脸上是难以形容的坚决，此时，却混入一丝脆弱和憔悴。爆炸的余光已经从白炽变成火红，衬托得他，好像即将扑向烈火的飞蛾。

　　“你记起来多少？”
　　“基本没有，只是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不过足够我知道该怎么对你。”

　　“……那我应该怎么对你呢？”
　　陈暄上前，握住他的双手，“相信我。不论你要做什么，让我陪着你。”
　　“你确定，即使不知道全部事情，也不会后悔？”
　　“十分确定。”

　　周围的能量流再起，下一击即将到来。
　　“好。”南一明垂下眼帘，不再看陈暄，迅速而清楚用脑电波“说”：“等一下，你先别疏导能量，让我困住能量流。爆炸的力度会在能量回笼之后，几倍地增加。我之前也做了些准备……不过如果我押错了宝，杀不了主宰，爆炸就不会停止，恐怕还会继续升级。到那时，我会尽力，能挡多少是多少。你在……你在很好，能再多疏导出去些。只是你的电磁场也会超载。你明白吗？”

　　陈暄只来得及吻他的手。

　　徐教授蓄势待发。
　　南一明一瞬间收回了大楼外面，谁也没察觉到的一层空间，打开与世界最后的能量阻隔。空气中原本就汹涌的能量流这下好似决堤洪水，受着四个能量阀吸引，冲向徐教授。

　　徐教授来不及惊讶或狂喜，能量团被抛出。
　　南一明已经准备好，同时放出十层空间，隔绝爆炸中心。

　　爆炸有了能量加持，没了向外的疏导，更加猛烈。
　　十层空间马上被炸裂八层。

　　陈暄握紧一直没松开的手，脑电和能量一起传过去：爆炸还没翻倍，再加几层！
　　不用他说，南一明已经又加了十层。同时，陈暄架起电磁场，准备好疏导。

　　炸裂十三层后，能量波终于被阻隔，部分能量被反弹，又回到原点，被重新利用。
　　空间中间还没消散的光团暴涨。
　　来了！

　　两只手握得太紧，几乎融合在一起。
　　剧烈的能量爆炸中，两个人好像在用肢体对抗冲击，很快被撞得晕头转向。他们已经分辨不出空间还剩几层，电磁场还有多少富余。他们不敢想，也不能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不停歇地增加空间，竭尽全力支撑电磁场，奋力拦住似乎滔滔不尽的洪流。因为他们身后，是整个世界。

　　巨大的能量也涌过他们的身体，支撑他们的异能。能量流太大太快，他们好像成了管子，成了河道，不停地从四周吸收能量，再传送到前方。能量散发的白光包围他们，又从他们身体中透出。他们好像融入了那光芒，变成耀眼本身。

　　还没有停，就还没有胜利。还没有停，他们就还活着，就能再坚持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能量流似乎出现一丝缓和。

　　下一波爆炸没来。

　　等了一下，还是没来。

　　两个人被掏空一般。他们不等喘口气，马上感知爆炸中心。

　　那里除了爆炸的余波，空空如也。

　　总算完了。

　　一阵狂喜灌满两个人的胸膛。

　　可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头顶的空间已经算不上空间，被裂缝撕扯得零零碎碎，眼看就要坍塌。
　　南一明颤抖着，立刻开始修补，眼前一阵阵发黑。
　　身后有人，同样颤抖着，却紧紧抱住他，传递能量，支撑信心，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