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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仙门朝光 ...

  •   不怪众人猜测,六年来,修真界用跌宕起伏来形容是在合适不过,沈时用静如死水来形容,却也是最贴合不过的。

      唯有漫无边际,多得像雪花一样的琐事让他日夜忙碌其中,才能支撑他,从时光的那一头,走到这一头。

      可无边的岁月,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活着,也仅仅只是活着罢了。

      在没有那个人以前,他充满希望的规划着自己的人生,更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快乐,可自从失去他以后,他生命中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只余雪一样苍白。

      生命之旅漫长,如果走着走着,化为一朵洁白的樱花零落成泥,或化为一缕火焰,绚烂短暂的燃烧殆尽,那大抵,也是不错的。

      有人过来敬酒,沈时来者不拒,一一举杯喝尽。

      作为三方代表之一的沈时备受瞩目。

      同样的,妖族魔族代表,也备受瞩目,两人皆为女子,同样一身红衣,隐隐有争锋之势。

      只同样一身红衣,妖王穿的妖媚,肩膀处开的很大,露出精致的锁骨,领子在肩上要挂不挂,着实让人担心会不会掉下来,一弯腰两团呼之欲出夺人眼球。

      魔尊却穿的明艳,包裹得严实庄重,领口处用金线缠着如意云纹,外罩一层红艳薄纱,头上精致发髻簪着金色流苏钗冠,似一个端庄待嫁的新嫁娘,一双美目横波流转,却只差了一个红盖头。

      妖王迦柔款款起身,纤腰楚楚声色柔媚,她下身一条蛇尾摆动,游到沈时面前,媚笑万千的弯起红唇,一举一动都像在勾引人。

      举起酒杯,柔柔纱袖滑到肘部,露出白玉一样的手臂:“沈宗主,我敬你啊。”

      沈时对她雪白的肩膀和胸前层峦叠起视若无睹,起身欣然应了。只是感叹岁月匆匆,是个人都会变,哦不对,妖也会变,这些年这妖王,总爱在自己面前做一副妖妖调调的勾引状,惹姬乐遥生气。可分明不在姬乐遥面前,也不是这样的。

      魔尊姬乐遥不甘其后,她倒不做魔族阴沉打扮,幻化出双腿显得人模人样,同样红艳的唇中吐出的音色却清脆温柔:“沈宗主,一别多年风采依旧,我甚是思念,敬你。”

      沈时一点也不想念她:“魔尊请。”

      冷冷淡淡一杯酒敬完了,姬乐遥不舍得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后来敬酒者不计其数,沈时不知喝了多少,因这些年酒量练出来了,依旧稳稳当当的坐着,瞧不出丝毫醉态,只一张苍白的脸透出些许红晕,显出些活人气。

      玉情掐着空,在下一波敬酒来临之前赶紧带着沈时去一旁林子散酒气。

      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白瓷瓶,倒出一粒解酒丸:“今日着实喝的太多了。”

      沈时从他手心取出药丸吃了,不甚在意道:“无妨。”

      玉情斟酌道:“这些年天下祥和,想来也没多大事,你也够劳累了,不如我们四处走走散散心。”

      沈时挪揄道:“当年师尊苦苦暗恋他人,又不敢表白心迹,徒儿实在忧心,就和师尊出去散心,如今,却也是轮到我了吗?”这些年他四处平乱,山河风光也没少看,只是过眼不过心罢了。

      玉情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沉寂了这么多年,今日是活过来了,连长辈都敢调笑了。”

      沈时喝了酒,面颊绯红,黑白分明的凤眼也陇上一层雾气,倒添几丝昔年活力与娇气:“师尊打我,好痛。”

      玉情嘴上嗔怪,却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些年沈时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喝酒,他的人生,也只有这两件事了,今日却委实让他惊喜。

      他细细的给沈时揉着后脑,一边啰嗦道:“多大了还撒娇,师尊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苦,可有些事情,也该让他过去了。你瞧瞧这天地宽阔,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这话听着耳熟,是他当年说过的,沈时摇摇头:“过不去的,生命如此沉重,我如何能让他轻飘飘的成为我漫长岁月中的一个过客。如果连我都不能一心一意的记得他,他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玉情叹了口气:“我没有让你忘了他,我只是让你放过你自己。”

      他望着满目苍翠的修竹,远处亭台楼阁,更有一汪莲花盛开其中,带来莲香阵阵。玉情飞身掠起摘了两篷莲蓬,剥开一颗滚胖浑圆的莲子,细细挑了它的芯:“莲心太苦,人生在世,何必自讨苦吃。”

      人生在世,何必自讨苦吃。很多年以前,他劝过师尊的话,如今拿来劝自己。

      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怨长久。

      很多很多的经历,让他早早就会了学会了洒脱和放手。甚至下意识里都会规避风险,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可这六年来,命运也教会了他,有的苦难,是避不过去的。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修行。

      “师尊劝我都没有一些新词,实在是小气。”

      玉情将莲子喂到他嘴里:“你这孩子,都这样大了,道理也懂了不少,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脑子就转不过弯来。”

      沈时听着好笑又心酸,明明他这些年统御玄门百家,创造新秩序新法理,让百家风气焕然一新,无人不赞服。各类事物交到他手中,不管有多棘手难办,他都打理的井井。

      连刻板严肃脾气古怪,要求高的和天边云彩一样的大长老都赞他道:仙门朝光,无人能出其右。可偏偏在玉情眼里,他就是个孩子。

      一个让长辈操心,放不下的孩子。

      可他成为了太多人的太阳。

      曾经,离太阳很远的时候,太阳照在身上是很暖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换了位置,他做了太阳,给别人带去温暖的时候,却原来自身,是感觉不到暖的。

      沈时嚼着清甜的莲子,扯着玉情的袖子:“我如今这样不是挺好,师尊觉得,怎样才算好好活着?”

      玉情佯装生气的扯出他的袖子:“好好活着,就是感受人生百态,酸甜苦辣,该放手的放手,该忘记的忘记,活在现在,而不是一味沉溺在过去。”

      沈时怎么可能放手,腻着声音和他撒娇:“师尊不愧是得道高人,这么多年修道都修的有一套自己的感悟了。那师尊,体会到什么人生百态了。”

      这话这些年委实劝的不少,玉情也知他不可能自己劝几句就放手了,只是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沈时竟有心情和他多说几句,他便也笑道。

      “这人生百态嘛,我记得,以前你也有一个很在意的人,你说,只要他好好的,你也能好好的。可蓝焰,他虽躺着,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能好好的,他只是睡着了,总有醒的那一日,你在这期间不好好对自己,他醒来知道了,一定和你闹的没完没了。”

      既然易晨放不下,那就别放下了,在漫长的等待中,稍稍对自己好一点,也是好的。

      蓝焰不死不活的躺着,说死了吧,魂魄一直积聚体内不曾离去,说死了吧,又不能醒,一个活死人罢了。

      沈时做懊恼状:“可到时候他醒了,还是二十四岁青年人的心性活波爱玩,说不定我都长成老头子了,玩不到一块去了。”

      玉情哄他道:“我们易晨长得这么俊俏,怎么会老呢。”

      沈时撇撇嘴:“人不会老,心会老。”

      玉情探出两指贴在他心脏位置:“很鲜活啊,跳动的很规律,一点都没老啊。”

      沈时噗嗤一声笑了,真是难为师尊,本来不善言辞的冷美人,这些年为了哄自己,也是花样百出了。

      两人回到宴会,妖王和魔尊竟在斗酒,在这样的场合,这本是不合理的,但介于两人不属于“人”,也没人说什么。

      看到沈时和玉情进来,就准备抓了他俩一起喝,沈时挡在玉情身前,挡住了迦柔那即将落在玉情身上的爪子:“不可冒犯我师尊。”

      迦柔顺势抓了他的手腕:“行,走,那你陪我们喝,如今这男人,是比女人还娇气了,男女之间亲近,不是女子吃亏,是男子吃亏了,什么世道啊。”

      沈时理所当然道:“瞧瞧你这荤素不忌的,我师尊很单纯,不要把他和你混为一谈。”

      迦柔头疼的摆摆手:“行了行了,早七八年前我就知道了,你师尊在你心里,那是洁白不可亵玩的清净莲,孤高不可攀折的树梢月。”

      姬乐遥和迦柔不对付:“那是,玉情长老什么人,容得你染指。”

      沈时沉下脸:“越说越没边际了。”他看不得别人拿他师尊开玩笑。

      迦柔瞪了姬乐遥一眼,媚笑着换了话题:“易晨啊,你说,我俩谁漂亮。”

      说到这里,姬乐遥抬头,偷偷瞧了沈时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她和迦柔那妖女不同,她爱慕沈时,每一次见,都爱慕的更深。

      有时候一个人在魔族瞧着那些画师画的沈时画像,看的久了,好像画里的人活过来冲着她笑似的,心就会剧烈的跳动。更别说如今活生生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他会怎么说?谁漂亮?姬乐遥漂亮还是她漂亮。可她的容貌虽然很明艳,是他喜欢的那一种吗?

      姬乐遥第一次对自己的容颜产生了怀疑。

      沈时无奈道:“各有千秋。”

      人人都是不同的,有什么好比的。

      迦柔原本也不过岔开话题罢了,听到这答案也无可厚非。两人斗完酒,又斗舞,又斗诗,好像非要争个高下。

      却总也不让旁人品评,非逮着沈时问,而沈时每一次都是那句气死人的各有千秋。

      干脆斗棋。

      这东西总有输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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