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楼建女团》阿司匹林有点甜

10、chapter 10

　　chapter 10
　　到大嬷嬷这里也有话说。
　　大嬷嬷喝茶问她，“季公子觉得如何？”

　　季闻春知道大嬷嬷是管事之后，心中镇定很多，缓缓道，“我觉得不如何。”
　　大嬷嬷：？？

　　要唬唬外人还容易，可她季闻春谁啊，要说观察每日人流量，观察地形，有无数据作假等，她可在帮人做奶茶加盟时就有心得。要她看，大嬷嬷这家青楼远没有她说的那样出色。

　　既然大嬷嬷问了，她也淡淡开口，主要说她估算的每日收入、百花楼在北曲地位，未来发展规划等，巴拉巴拉，把大嬷嬷脸都说绿了，担心她再说下去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给数出来。

　　因而季母就来厅事接她，大嬷嬷没为难就同意了，差点让季母误以为季闻春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季闻春脾气好，性格好，见人总笑呵呵的，但也从来没怕过谁。
　　但此时她坐在厅事的地上，一看季母表情就发毛。

　　她不怕被赶出百花楼，也不担心挨打，就怕季母不高兴……
　　季母垂眼看着她，“起来，跟我走。”

　　她把季闻春带回院子，让她在石砖上跪着。
　　这一跪就跪到傍晚，季母是个嘴硬心软的母亲，她的心软尤其表现在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上，比如说明知道季闻春不写作业还假装不知道，发现季小弟把米捏给小鸡也故意装做看不见。

　　他们要是做了错事，只要假哭一下，季母凶一下，再淘气地撒个娇，她准气不起来。
　　但这次不一样，月亮爬上树梢，到季家惯常吃宵夜的钟点，季闻春看见妙娘进去了，季小弟也进去了，太阳从头顶转到西边儿，依旧没人出来解救她。她又累又渴，苦哈哈地低着头像只被丢掉的小狗崽子，看见躲在阴影里翘着腿舔腿毛的来福，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她实在忍不住，施展最后一招。
　　季母坐在窗边低着头绣花，听见外面声音一愣，“这是怎么了？”

　　季小弟偷看半天了，闻言机灵地说，“我哥委屈到快哭晕了。”
　　季母依旧板着脸，但语气松快了不少，“你让她进来吧。”

　　季母见季闻春进门，也不让她坐，只问，“你可知错？”
　　季闻春觉得除了“淘气”一点自己的行为毫无指摘，而且淘气嘛，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谁不有一点，这种东西说过分是熊，说轻巧些活泼可爱似乎也没错，于是装傻充愣。

　　季母教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嬷嬷，但我们寄人篱下总得避让些，你也把那些大小姐脾气收起来，别总和人家作对。若再这么淘气下去，总得出事。”
　　季闻春微微皱起眉毛，她虽然肯定季母为了躲避高利贷寻求“妓院庇护”的行为，但她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妓院，人总得朝前看，有时候强硬一些未尝不可。从这点来说，她没有做错。

　　“娘，”季闻春郑重地看着她道，“我确实有错，但我听见有人骂你婊.子……”
　　季母一愣，脸色突然大变。

　　季闻春看见她表情，突然心中后悔：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她娘是小绵羊呢？
　　.
　　夏日天亮得早，未到辰时东边已经蒙蒙发灰，嘈杂了一晚的前院安静下来。
　　季母觉少，往常里这时候她已经起床读书了，但今日待季闻春喂完了院子里的小鸡，撸完来福，依旧不见季母从自己的卧室门出来。房门禁闭，落叶落在阶梯上，有一丝萧索的意味。

　　妙娘把季大蛋的口粮扛到院中道，“娘子说今日她身体不适，弹琴课程已经推迟了，也不太想吃早饭，少爷，你看是不是要请大夫上门看看。”
　　季闻春想起昨晚天气似乎没有特别寒冷，所以她这是……被自己淘气病了？

　　她犹豫了几秒钟，走上去敲门，听见门内没有丝毫动静，转而绕了一圈，随手捡了一把钗子把窗户木插捅开，撑着窗台跳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蜡烛，一片幽暗阴暗，不知名的香味从香炉中悠悠散开，季闻春借由窗外的光线走入房内，发现木床的帷幕垂落下来，似乎有人在小声哭泣。

　　季闻春小心走过去撩起床帘，就和季母红彤彤的眼睛对上。
　　她站了几秒钟，低下头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太坏脾气了，还惹你伤心……”

　　季母声音毫无感情，“嗯。”
　　季母没喊停，季闻春就只能乖乖站在她面前，不停地道歉。

　　她说了许久，房间里安静得厉害，只有她的声音在房内回荡。
　　季闻春感到口干舌燥，季母依旧没有喊停。这是季母第一次对她这么冷淡，季闻春感觉有些委屈，况且她只是做了恶作剧，既没有打架，也没有偷窃，更没有杀人，根本不算原则性的错误，最严重也不过是失去百花楼庇护而已。

　　越想越委屈，季闻春指责道，
　　“我知道我过分，不该去恶作剧，但是我也是有底线的，谁骂你，作贱你，说你坏话，我就忍不了。如果一直忍气吞声，那不得谁都能踩我们一脚。”

　　季母低头道，“她没有骂我，因为她全说的真话，我确实是百花楼出身。”
　　季闻春皱起眉毛，“我知道啊，可是这又不是谁自愿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季母搂在怀里。
　　一滴眼泪滴在季闻春脖子上。
　　“我只是怕你们恨我。”
　　.
　　在吃完早饭之后，季母把事情挑挑拣拣全部告诉了她。
　　原来大嬷嬷是她娘的娘，是她亲外婆。

　　大嬷嬷不小心怀上一个孩子，发现时月份已大，无法堕胎，只得生了下来，取名季仙柳。
　　季闻春心情复杂。

　　作为一家妓院的掌事，居然在年轻时遭遇过背叛、欺骗、男人玩弄之后仍旧义无反顾地让女儿继承自己之前的职业，让她成为一名妓女，这真是绝了。

　　季母犹豫道，“她也是迫不得已。”
　　经过季母的讲述，季闻春总算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年代里，人和人之间有着很严格的阶层划分，从贵族到平民，再到贱民，阶层之间很难被打破，即如果某人生下来时是大少爷，那么他儿子、孙子也同样会是大少爷。而贱民则只能做贱民的工种：剃头发的子子孙孙一直剃头发，倒尿壶的世世代代倒尿壶。

　　除非有人造反，不然阶级壁垒几百年都无法打破。
　　大嬷嬷是妓女，生下季仙柳之后没有改掉奴籍，后来得贵人赏识，为了表忠心和继续自己的事业，依旧没有改掉季母贱籍，以至于季母成人之后需要继承“妓女”这门铁饭碗。

　　还好大嬷嬷有私心，对自己的女儿没有特别苛责，季母日子也好过起来。
　　“后来我就遇到你们父亲，生下你和小弟。”

　　到这里，季母不愿意多说，季闻春也不想再问，她只关心一个问题，
　　“那我和小弟还是贱籍吗？”
　　季母擦干眼泪，用非常愧疚的语气说，“小弟和我不是，但你还是。”

　　季闻春眼前一阵眩晕：那她、她长大就得留在青楼做龟公？
　　哦，对了，她忘了她是女孩子，连龟公也做不了。

　　她稍一思索就明白，在古代女子被视为草芥，性命不值钱，但男子就不一样了，即使是私生子，做爹妈的也会想法设法把他编入族谱，使孩子有个更好的前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她面临一个极大的问题——
　　这份祖传饭碗，到底要不要接，到底怎么接？
　　看季闻春陷入沉思，季母更加难过，“他当初嫌弃你是个女孩子，不肯多来看我们母子一眼，后来……他就更不愿意来了，只说让你自生自灭，我被赶走，实在想不出办法，你放心，嬷嬷是你外婆，我求求她，她不会那么狠心的。”

　　季闻春止住她话头，“不用，我来想办法。”
　　.
　　百花楼在平康里有非常奇妙的地位，首先它不是官方经营的，里面工作的妓.女没有官方授予的工作证，但它地位又比普通妓院高，因为它有个不一样的靠山。
　　故而某些浪荡子来百花楼故意找茬，或者其他竞争者来百花楼砸场子等事件一向发生得轰轰烈烈，熄灭得悄无声息，久而久之，连最不关心外界纷争的女仆也知道百花楼“惹不起”。

　　夏日末时，百花楼门前一家挂着“未名坊”的小摊子开张了。这家小铺卖一种奇怪的食物，颜色仿若白雪，放在碗里洁净好看，比美人肌肤更加明净。若有顾客来买，老板娘会从冰冻的冷水中捞出一碗，撒上葱花、酱油、各种酱料，颤巍巍冒着冷气，十分解暑气。
　　这种从未见过的食物征服了大部分的口舌，不过三两日，小摊生意就好了，但最让大家稀奇的并不是这小摊的食物多么美味，而在于老板娘的神秘。

　　老板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遮着帷幕，使人看不清她的真貌，从粗布麻衣里探出一双纤纤玉手，十分惹人遐想。
　　就有人问起来，“老板娘，你带帷幕是脸不能见人吗？”

　　老板娘叹口气，“不是不能见人，只是先夫刚刚死去，我正在为他守孝。当初嫁给他就发下誓言，绝不能让其他男子看见我真容，现在他虽然已经去世，但我也不能违背当初的誓约。”
　　食客们纷纷感叹起来，觉得老板娘十分有情有义。

　　但这毕竟是平康里，总归有见色起意的登徒子，老板娘孤身一个女子，看起来又如此窈窕美丽，难免不招人惦记。
　　过了两三日，就有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当街调戏，虽然老板娘有百花楼庇护，依旧受了惊吓。
　　又一日，老板娘在百花楼门口与熟悉的食客们告别。

　　食客问其缘由，老板娘垂泪道，“我本想在先夫死后苟且偷生，奈何遭贼人惦记。我若被人玷污清白，日后在泉下如何面见先夫？今日与大家诀别，若有来世，定当感谢诸位大恩。”
　　众人大惊，纷纷出谋划策，百般保证，总算将老板娘拦了下来。

　　这一次，食客们对老板娘是心服口服，认为她是一位忠贞节烈的女子，就如同她的“豆花”一样冰清玉洁，更有文人向她写诗，宣扬她的坚贞美丽。
　　一时间，“姚氏豆花”成为百花楼门口一道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