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度》银羊之翼

2、初次交锋-1

　　陈旧的走廊，散发着淡淡霉味，左侧倒数第三间就是目标房间，他一个手势，全副武装的特警人员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他持枪尾随其后，路过的客房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吊牌，会否伤及无辜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两名开路特警已经就位，枪械指住门口，所有人员迅速分散到房门两侧，按事先商定好的计划，接下来便是破门而入，制服毒贩。一切似乎顺利地有些异乎寻常，在那若有似无的霉味背后，总觉得还有什么微不可闻的气息，看着特警准备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不，等等！”
　　话还没来得及喊出口，房门已经被撞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他被强劲的气浪抛飞而出……

　　嘶！缝针扎入皮肉的刺痛感将他拉回现实，小护士怯怯地停手：“都说会疼，你又不让打麻药。”这个警察队长看上去可实在不太像个好人，一头痞气的披肩长发，带着单边墨镜，胳膊上还有道一指来长的陈年刀疤，配上他那冷冽的眼神，很是瘆人。
　　“没必要，你继续！”他皱眉忍住，比起心中的不甘与挫败，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等待已久的收网行动，不但没抓到毒贩，还中了对方的奸计，两名特警当场炸死，其他十三人不同程度受伤。这是前所未有的失败，他却连真正的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
　　这时，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依依呀呀地唱了起来：“金色盾牌，热血铸就……”《便衣警察》的主题曲此时听来尤为刺耳，小护士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他匆匆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丁弈，我是冷健。”
　　这个时候刑侦队长冷健来电，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迅速接起电话：“找我什么事？”
　　“我们发现了李小山的尸体。”
　　丁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虽然早就料到李小山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可他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在哪里？”
　　“就在爆炸旅馆对面的居民楼里。”
　　“什么！？……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听说你伤的不轻，要不……”
　　他不由分说打断了对方：“我这就过去，你等我！”
　　挂上电话，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小护士惊呼一声，缝针差点没扎进他眼睛里：“你要干嘛？还没处理完呢！”
　　“好了，这样可以了！”他拿起医疗器械盘里的手术剪刀，将挂在眉角的线剪断，从还在发愣的护士手上拿过药水棉签，在缝了一半的伤口上胡乱抹了一圈，拎起外套就往外冲。
　　“小心你的胳膊啊，丁队！”小护士忍不住提醒他，看着一阵风般远去的背影不禁咂舌：“还真是，拼命三郎！”

　　这里一大片都是老式居民楼，丁弈赶到时，冷健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凶案现场在三楼，上个世纪7、80年代常见的枪把式户型，朝南的主卧，窗户正好就对着马路对过那间旅馆，可以清楚地看到爆炸的那间房，李小山就死在窗前！”一边上楼，冷健一边介绍着情况。
　　“怎么发现尸体的？”
　　“房东报的案！”
　　说话间他们已经上了三楼，楼层顶头的那户围着警戒线，走道里一个年轻警员正在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做笔录，想必这就是房东。两人上楼的时候，男人冲他们多看了两眼。
　　“房东就住在后面两排的24号，说是晚上10点多的时候租客打电话来说保险丝突然坏了，让他赶紧帮忙来修。这么晚了他本来不高兴过来，可是想想毕竟是举手之劳，还是过来了。没想到，过来就看见房门虚掩着，房间里黑漆漆的，他查了查保险丝，发觉并没有断，心里觉得蹊跷，便进房间看看，就看见李小山死在里面，然后就报了警。”
　　“租房子的是谁？”
　　“就是李小山本人，房东很肯定，从头到尾就只有李小山和他在联系。”
　　进门前，丁弈犹豫了一下。冷健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已经检查过房间，能提取的物证都已经提取了，可以进去，没关系。”
　　毛坯房水泥地，地上一层不染没有什么灰尘，客厅里没有家具没有摆设。看到这个样子，丁弈皱了皱眉头：这么干净，看来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对手很缜密。
　　“尸体在里间。”冷健引着丁弈往房间里走。
　　里面的房间同样是空荡荡的，除了有几把椅子之外，别无他物。李小山背对着窗户，被五花大绑在一把靠背椅子上，脑袋向后仰去，双目圆睁着，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脸上挂着泪痕。所有死前瞬间的情绪仍然停留在那张已经没了生气的脸上，凝固成一种复杂的表情，丁弈想象着他死时的情形，他感受到了愤怒、不甘还有震惊。在尸体的背后，窗户前挂着一幅全新的黑色遮光窗帘，显然这是最近才特意装上去的。窗帘拉着，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窄缝，透过这条缝，他一眼就能看见对面的旅馆，那里因为几小时前的一场爆炸满眼狼藉。他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不难想象，李小山恐怕在行动开始之前就已经被绑在这里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起初他应该是正对着这条缝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因为自己的错误情报而陷入危险，这该是怎样一种心情。
　　“可恶！”丁弈禁不住低声咒骂。
　　冷健冷哼一声，朝一边的墙上一指：“还有更可恶的！”
　　顺着冷健手指的方向，丁弈看到房间一侧墙上触目惊心地写着几个血字：来一个杀一个！

　　凌晨3点，冷健、丁弈带着深深的疲惫踏入刑侦科会议室，各自在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等待着即将开始的专案组案情会议。
　　丁弈半闭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打算趁着等人的间隙眯一会，可是眼前那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始终挥之不去……
　　李小山，一年半前从外省特警队秘密转调S市缉毒科，成为警方打入本市最大地下贩毒组织的卧底人员，行动代号“山岳”。此后，他很快成功打入了该组织旗下最大的毒品分销点金鼎皇宫，金鼎皇宫表面上以高档夜总会的门面做幌子，暗地里进行着各种见不得人的非法交易，只是警方始终抓不到他们的确实罪证。
　　一年半的时间里，李小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外场打手，慢慢混出名号，获得金鼎皇宫老大威哥的信任，成为威哥手下的得力干将。通过他提供的内线消息，警方成功破获了毒贩的两次重大交易，并逐渐掌握到了这个秘密贩毒团伙的内部人员情况和贩毒罪证。但是，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警方渐渐发现，这个贩毒团伙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外界所知道的金鼎皇宫老大龙威，似乎还只是一个小头目，他背后有着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他们隐藏的很深，也很谨慎。即使作为心腹的李小山也对这些一无所知，警方的调查因此陷入僵局，如果没有办法挖出隐藏的核心人物，收网行动将变得毫无意义。正当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转机却不期而至。
　　一个月前，李小山传出消息，东南亚毒枭近日将前来接洽一笔上千万的长期供货事宜，这单生意及其重要，团伙上层人物会亲自出席。这无疑是抓获贩毒团伙高层的绝好机会，警方很快根据李小山打探到的交易地点和时间，布置好了围捕行动，只等猎物自投罗网。眼看长时间的付出即将迎来最后的收获，然而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却遭遇惨痛失败。血的事实预示着，他们的对手不仅看穿了卧底的真实身份，还将计就计为警方设下了死亡陷阱。他让李小山亲眼看着自己的错误所酿成的惨剧，然后杀死这个警察卧底，并用他的血留下了冰冷的恐吓……